第 19 章
那邊卿河剛飛到宮外化作人形急急忙忙往外跑,就見沐池生已經在路上等她了,看那樣子好像是等了挺長時間。卿河正要過去帶着他一起跑,又突然反應過來,沐池生的赤海印,在這邊好像根本壓不住。然後她就趁沐池生那邊還沒看見他,換了個方向跑了。
枕厭那點手段,還想騙她,門都沒有。
可是沐池生要是那麽容易就能被她躲了去,他早就活不到現在了。她跑得快,沐池生跑得比她更快,再次停下的時候,他已經擋在她面前了。
原來不是偷偷在背後捅她啊。
卿河咧嘴嗤笑一聲,又瞬間目光凜冽,拿出劍和沐池生打在一塊了。可是她的力氣早就用光了,她現在根本打不過沐池生,她也只有一個傀儡,早就丢給枕厭了。
一滴清淚從沐池生泛着紅光的眼睛裏滑落,他手上的招式仍然利索。
血,把血滴在攝魂引上,她或許能有片刻的機會逃跑。可是她根本夠不到沐池生的臉,她被他打得連連倒退,身後又撞上街上豎着旗的木杆。就在那一瞬間,沐池生躍起朝她劈過來,她舉起劍擋住,卻被他的劍氣震得吐出一口血來。
沐池生的劍,刺在她的肩膀上,有幾滴血飛濺出來,恰好有一滴落在眉心那顆痣上。
他終于停下了。兩股力量在沐池生身上拉扯,他捂着腦袋嘶吼一聲,只感覺渾身都像被火烤着一樣疼,他四肢的皮一寸一寸崩開,流出鮮紅的血來。他在地上翻來覆去,卻是一點都緩解不了。也不知道是太疼了還是流的血太多了,他終于還是變成小白狼,倒在卿河面前。月光照在他血淋淋的身上,才能看清他還有些微微起伏的胸膛。
卿河面目猙獰的擦去唇邊的血,也順着木樁滑落在地上,只一把劍支撐着她的身體。
她還真是蠢啊,仗着自己身上還有那麽一丁點法力,居然敢那麽堂而皇之的去一個根本不知道底細的地方。還搞得這麽狼狽。蠢,真的是太蠢了。她捂臉低着頭呵呵地笑着,笑得越來越大聲。
如果枕厭現在過來,她真是跑都跑不掉。可是枕厭沒有,他就是那麽狂妄自大,沐池生不死,死的絕對是她,他那點腦子,根本懶得想第三種可能。
卿河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掙紮着想了許久,還是決定帶着沐池生一起走。她答應過他,要給他解赤海印的。再不濟,就一直鎖着他好了。她是不願意讓他死的,她心裏總是憐憫着這只小白狼。
卿河一手拄着劍,一手提溜着沐池生,一拐一拐地回了客棧,準備直接騎馬向東邊走。
直覺告訴她,西陳王宮已經成了枕厭的囊中之物,說不定什麽時候枕厭就要帶着他的魔兵和整個西陳的軍隊一起進攻東衡,到那個時候她就是真真正正的誰都救不了。但是枕厭為什麽還不出手,她猜不出來。
總之,她得盡快回東衡去。
她差點沒力氣上馬,跳了三次才堪堪坐上馬背。她将小白和小黑的缰繩系在一起,然後拍了拍小白,“好小白,現在就靠你了。”兩匹馬走出靖淮的時候,她昏昏沉沉地徹底暈了過去。
冬天的第一片雪花落在卿河臉上的時候,她才再次睜開眼睛。小白馬帶着她們走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小山裏,正在小溪邊和小黑低着頭悠閑地吃草,小白狼也在小黑身上躺着,身上的傷口都已經結痂了。
小白馬的腹部全是沒清理幹淨的泥點子,它的毛也已經有些幹枯發黃。她摸摸小白的頭,解開它和小黑綁在一起的缰繩,“小白,辛苦你了,今天不走了,好好休息吧。”小白馬蹭了蹭她的臉,癢癢的。她伸了個懶腰,肩膀上的傷口還有些隐隐作痛。
天色尚早,她決定去山裏找找有沒有幫助恢複傷口的草藥,于是她給小白狼蓋了個小毯子之後就慢吞吞地往山上走了。
卿河是不認識人間的藥草的,她走遠了之後,才想起來這件事,茫然地看着眼前各種各樣的小草,它們在大樹的遮擋下還沒被冰雪覆蓋,被風吹得顫顫巍巍。
恰巧遠處有個人影,背着個竹簍,應該是在山上采什麽東西。她便理了理她破破爛爛還沾着大片血跡的白裙子,還有她那雖然梳着卻也早已淩亂不堪的發髻,擡腿朝那人走去。
“這位公子……”爻壤正專心割着草,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再轉頭往後一看,直接吓得跌坐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他哆哆嗦嗦地張嘴問道,“你,你是誰?”這大白天的,見鬼了呀!
卿河也被他搞得雲裏霧裏,看他摔了,還想過去扶他一下,可那人又往後蛄蛹好幾下,她的手就那麽僵在半空,又讪讪地收了回來,咧開嘴露出一個還算親切的笑,那一口牙在她髒兮兮的臉上顯得格外白,“你別害怕,我就是想問問你認不認識什麽療傷的草藥。”
爻壤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又仔細看了看她的樣子,才狐疑地開口,“姑娘,是被打劫了?”
打劫?這個借口好。卿河狠狠地點了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還好我的馬跑得快,帶着我逃了過來,可是我的小狼都被打得奄奄一息了,我實在找不到辦法了,才來山裏采藥,可是我什麽草藥都不認識。”她說完還撅起了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爻壤聽完,腦海裏已經想象出了一個千金小姐出門游玩卻被打劫,還受了傷,最後跑到山裏荒野求生的場景了。
他當即怒從心頭起,倏地從地上站起來,義正言辭道,“這幫匪徒真是可惡,搶人錢財竟還想傷人性命!”卿河就在他旁邊直點頭,一邊點頭一邊捂着臉,就怕他看出來她在笑。
爻壤看着卿河那脆弱模樣,不由地一陣心疼,當即決定,“姑娘若是相信在下,不若跟我一起回家,我幫姑娘治好你的小狼。”卿河都快笑出花來了,肩膀一顫一顫的,她這時擡頭,爻壤還能從她眼裏看到晶瑩的水珠。待她仔細看清爻壤的模樣,她卻笑不出來了,沒來由得心頭一緊,可是她一轉頭,又想不起來他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