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的養父呢?”
“威佛爾不是我的養父呀?他不過是看着我長大的,算不上養父呢,妮嗒。”
妮嗒皺着眉頭:“弗雲,女孩子是不能嫁給自己的父親的,像父親的男人也不行,怎麽說也是長輩了。”
“可是威佛爾就是在等我長大,他說他想娶我呢。”
妮嗒睜着看不清的眼睛瞧向我:“弗雲,不要說這麽可怕的話。”
“哪裏可怕了?”
妮嗒伸手摸着我的臉頰:“我看不見他們說的黑霧,他們說你被魔鬼附身了,你的眼睛是黑色的,暗不見底。”
我笑了笑:“你說的才可怕呢,妮嗒,別吓我,我自己怎麽沒看出來。”
妮嗒搖搖頭:“弗雲快回去吧,月分祭的祭典要開始了,鎮上的人都在街上,要是撞見了你就不好了。”
我笑了握了妮嗒的手離開了,矯健地從矮牆上躍下:“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樓蘆蒂斯的月分祭,自六年前那次不經意的頭疼開始,每年這個時候我就會頭疼一夜,渾身上下都像是散架了一樣,之後身體就一定會變得比從前差一些,越來越容易患上感冒拉肚子這樣的病症了。
所以這個日子我是不被允許出來的,不過還是忍不住溜出來告訴唯一的朋友妮嗒我人生中第一件大事。
舉着火把的人們正向那破舊的廣場趕去,一只只黑影拉得長長地投射在牆上,大約全國各地現在都是這個景象。我貼着黑暗的牆壁謹慎地趕路,必須得趕在祭典開始前回安定堡呢,不然痛暈在街上可就糟了。威佛爾會不會已經發現我不在房間裏了,也沒事吧,他從來都沒有兇過我,不過巫娅就不一定會放過我了,她大概又會呼着粗氣死死盯着我,直到覺得我真的認錯。
城堡的門好重,我擠進了門縫裏,黑暗的光線下只有殿中央的桌子上有三臺燭具閃着一點點明黃的光團,幽靈飄蕩在城堡四處的樓梯上、花瓶旁,呆呆地立着,其實這畫面邪邪的好恐怖。
威佛爾從背後抱緊我,比起從前我覺得他的懷抱更炙熱了,挑動着情.欲:“弗雲,你又跑出去了是嗎?”
我慢慢地在他懷抱裏轉過身來,忍不住笑了:“被你抓到了呢,我只是想出去告訴我的好朋友要嫁給你的事情。”
威佛爾眼睛裏閃過一絲驚異:“哦,她怎麽說?”
我笑了笑,騙他說她祝福我們,威佛爾卻深沉地看着我,我還以為他會開心呢。
那天夜裏我頭疼得厲害,是前所未有最痛的一次,好像這顆腦袋要從中間裂開了一樣,好多次都痛昏了過去,那樣因為劇痛昏厥過去的夢裏我一遍一遍地重複着墜落的噩夢。
醒來時我一邊痛着一邊哭,痛苦地問威佛爾為什麽我會患上這樣的怪病,然而他從來都沒有回答過這個問題,哪怕是随意的敷衍也沒有。有時候我覺得比這種不知如何沾染上的怪病更加恐怖的是威佛爾的态度,什麽都不說的态度。
【3】
我偷了巫娅的咒語書坐在城堡最高的那扇窗戶上,微弱的月色照着巫娅所記載的字跡,第一次渡靈,第二次渡靈,第三次渡靈……原來我早應該死去了,我終于明白為什麽我不可以變成吸血鬼,因為我本身就不算是人。
渡靈需要尚有餘溫的初生嬰孩的身體,沒有死嬰他們便驅逐那些活嬰的魂靈讓我進駐,一個靈魂至多能安然承受一次渡靈,根據巫娅的記載我的第一次渡靈是由一個女巫團操作的,但我的靈魂到底來自哪裏,我最初的那個家又在哪裏,接二連三的渡靈之後我已經失去了記憶,剩下的只有因為數次渡靈而引發的越來越嚴重的疼痛,這一次發作的年齡是十三歲,還有沒有下一次,下一次又會提前多少年。
今年我已經十五歲,而每一次渡靈都活不過二十八歲,這是為什麽,我不知道,只是懷疑自己還有勇氣去經歷下一次月分祭。在結束這荒誕的生命之前,在另一個生命因為這邪惡的咒語消逝之前,我思考着我存在的意義。無邊的夜色,如同我暗不見底的眼睛,我看不見黑暗,因為黑暗就在我眼裏。
威佛爾終于找來了,他速度極快容不得我反抗,被拖下了窗臺鎖進了他的懷裏:“弗雲,你為什麽坐在那裏?”
我哭着問他為什麽要那樣做,然而許久他都沒有回答我。
“這一次渡靈之後,就不要再救活我了,我想讓靈魂回到我本來的軀體裏,那才是屬于我的身體。”
“你的身體可能早已經腐爛掉了,你沒有回去的地方,為什麽要回去?”
“這樣活着,有什麽意義?”
“我愛你。”
“……”
“會找到解決的辦法的,親愛的,堅持下去,為了我堅持下去。”
那天他緊緊地抱着我求我堅持下去,後來他親了我,那溫潤的唇瓣一徑向下觸及了我每一寸軀體……
一年後我的身體終于虛弱得不能過多活動了,每天只能在房間裏散步,威佛爾送了一只靈雛給我,那是雜交了鳳凰、龍、獨角獸、巨蜥等生物誕生的東西,據說能浴火重生,算是長生不死的生物了。
我摸着它的肚皮,笑了說:“你小小的,倒是能活很久呢。”
被我的傷風傳染的靈雛吹了個鼻涕泡泡,吓了自己一跳:“弗雲,你會死掉嗎?”
我點了點頭:“會的,巫娅說我的靈魂已經沒有多少力量承受渡靈了……這次死了大概就真的死了吧。”
那之後一個月,我喘着微弱的氣息躺在威佛爾的臂彎裏,我能感覺到生命一點點在消逝,體會着真正的死亡來臨。
威佛爾輕輕地說着:“我想知道你的靈魂會回去哪裏。”
我慘淡地笑了:“難道你還能找來嗎?”
威佛爾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漸漸地,我的思緒淡了,靜靜地停止了呼吸……
【無力】
腦海裏糾結着兩個世界的回憶,仿佛在他懷裏死去還是前一刻的事情。
我不知道該挽留怎樣的感情,是愛,還是恨,代表的又是誰,是自己,還是埃碧銀,又或者是弗雲。
熟睡的威佛爾将我抱在懷裏與那時的姿勢極其相似,一瞬間讓人錯覺還是在樓蘆蒂斯,可是除了那雙眼睛和名字依舊,其他的都變了。
然而我依舊忍不住懷疑自己,會不會為了西亞殺了他,又或者會為了他背叛西亞。
站起身,對視着巨大的鏡子裏的自己,我看到我的眼睛裏有奇怪的反光,然而片刻卻可以确定的是那并不是反光,是光亮,在那光源的盡頭有扇虛掩的門,若似我伸手推開了它,又仿佛是它徑自地開了。
……
中世紀小型的酒宴氣氛旖旎得很,房間裏的擺設奢華無比,角落裏也有這面巨大的鏡子,随後三男三女分別落座,有威佛爾和兩個不認識的男人,通身的氣場極其高貴的樣子,女人們卻并不覺得陌生,那好像是白,還有紅色頭發的女人,與我對視的那個女人笑得極其美麗,我覺得那是瑪麗。
瑪麗轉過頭去輕吻了紅發女人,其中一個男人叫來了自己的男寵,我聽不到他們說什麽,但是發生了争執,好像因為瑪麗維護着紅發女人,那男人不樂意,打鬥中他們幾乎抓住了瑪麗和白,瑪麗的胸口被折斷的椅子插得極深,很快順着牆壁倒了下去,另一個男人顯然是個巫師,魔力也遠在白之上的樣子,白對着鏡子念着咒語,爾後一切黑暗了下去……
“來救我,我等你。”
是誰在和我說話?那聲音好熟悉。
……
很快,幻象在劇痛中結尾,我捂住眼睛蜷曲着身體伏在那裏,大約是苦痛的呻.吟驚醒了威佛爾:“你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是不是?”
“想起什麽所有的事情?你在說什麽,我不懂。”
“騙子。”
“……”
“這面鏡子是泊利爾加斯之巅的記憶鏡,能夠照進你心裏,喚起不論多久遠的回憶。而且我知道,那天白在這面鏡子裏留下了線索。”威佛爾翻轉着那面大鏡子,鏡子底座發出刺耳的噪音,但他卻樂此不疲地轉動着:“所以你不單單想起了過去,也目睹了瑪麗遇害的事情不是嗎?”
“是又怎樣,難道我承認了你會放過薩維托家族嗎?你會放過西亞,放過瑪麗一脈?”
威佛爾笑了:“不會。”
“……”
“你知道白做了什麽事情嗎?”
“不知道。”
“那你就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
“紅琴海女神你應該熟悉,是遠古一位借用靈魂之力□□的神,傳說樓蘆蒂斯就是女神一半的靈魂所化。下面我所講的是歷史上真正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