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比埃碧酒館的酒好喝很多。
當天我就別了衆人踏上了回王城的海船,烈日炙烤的一整日海路後抵達了朝思暮想的家鄉。我原本以為自己沒有那麽興奮,畢竟從前也跟希爾加出過海,但是我的舉動完全洩露了我的內心。
我記得自己情不自禁地親吻了在沙灘上追鬧的小孩,摘了馬道旁的菜花別在發上,在聖女殿捐掉了身上剩下的三枚金幣,要知道我那時候是多麽在乎錢的,可是我太高興了。
我興沖沖地回到店裏,埃碧酒館的招牌正正地挂在門上。
我自言自語:“還好有了供應王室的名頭在,希爾加沒有趁我不在的時候封店呀。”
只是空蕩蕩的屋子是怎麽了,院子裏沒人是怎麽了,酒館裏的壁畫都被摳掉了是怎麽了,原本的三十人走得只剩下七人……
目睹的所有都是晴天霹靂。
那是我人生中被稱作天真,或者是愚蠢的一天。
我以為花了一百個金幣破除她們的奴籍,她們就會感恩,或者至少不要在這個時候背叛我,我并沒有派打手看守她們,我給了她們尊重……
我埃碧銀向自己的父親擔保的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結局。
我落魄地站在酒館門口,看着整條街的車水馬龍,對門的妓.院赤.裸身體的妓.女們站在陽臺上招攬着樓下的過客,漂亮的男童倚在門邊被那些色.欲熏心的老男人撫摸,他們看向我的眼神充滿着嘲諷,我的耳邊洶湧着旁人的議論。
“希爾加的小女兒就是她……”
“店裏的婊.子們都走了,還卷走了財物……”
“不知道她還能做什麽,聽說敗光了店裏的資金……”
“蘭尼裏家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
……
我跑回了家裏,溫諾修女正在飯桌旁安坐着,人們說我不在的時候她每日都那樣坐着等我,從日落開始等,直到确定我不會來才自己吃飯。
“嘿,小埃碧銀,嬷嬷等你好久了。”
她将烤雞推到我面前,忽地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站在我旁邊,抱着我的腦袋靠在她懷裏,溫柔地哄着:“我的小埃碧銀,你怎麽哭了,告訴嬷嬷,還有你的手怎麽都傷了,這些傷口都是怎麽來的,是希爾加嗎?還是列其納索家的小子?……”
溫諾修女喋喋不休地說着,我只是搖頭。
【3】
樓蘆蒂斯最大最豪華的妓.院裏我見到了希爾加,那個短發小胡子,閱人無數的精明男人,蘭尼裏家的嫡長子。
是我自己找來的,那是我回到臨海鎮的第三天,找尋脫逃者無果,騎着馬一路來到王城中心商業街,忐忑不安但無比堅定。
映入眼簾的金絲軟枕,繡紋羽被,簾帳後淩亂的床鋪,希爾加吊腳坐在那裏,擺擺手支走了衣不蔽體的兩個女人,瞥了眼我,而我慢慢地跪下。
他攏了攏身上的衣服,下床走到桌邊倒了杯酒。
“丢失了二十三個奴隸可是筆大損失,埃碧銀。”
“父親,不是奴隸。”
希爾加站定身子,略咆哮着:“不是奴隸,也是一塊一塊的金子吧!”
“是的。”
我知道希爾加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但是這種事情連我都難以承受,在我眼裏走丢的是人,而在希爾加眼裏走丢的是人,也是買奴隸所花的金子,破籍用的金子,還有她們可以為他創造的金子。
“埃碧銀,這次是個教訓,你要記住。”希爾加扶起我,無可奈何道:“你要知道人心可不都是暖的,我的女兒。”
“是的,我記住了。”
“這件事情我再追究也沒什麽意義,就這樣吧。你回去,記住你答應過要賺回的金子我可不會就這樣算了。”
“我知道,只是父親……”
希爾加看向我:“怎麽?”
“真的對不起。”
希爾加抱着我,摸了摸我的腦袋,輕聲說:“傻孩子,你還小,做生意嘛,總是會虧本的。”
得到了希爾加的諒解我釋懷不少,他将我安置在三樓的一間客房裏,讓我明天白天再回蘭尼堡。我睡在床上聽着外間的喧鬧,對比着門可羅雀的埃碧酒館,心情沉重。
【繁華已至】
【1】
陽光灑下的第一刻,收拾屋子的女仆叫起了我:“埃碧銀小姐,該起來了。”
耳邊簌簌地傳來她衣衫磨動的聲音,我迷蒙地睜開眼睛,伸懶腰起身。
一身月白色半遮胸長裙的年輕女仆将早餐放在了桌邊,美麗的側臉映在我的眼簾,她正一絲不茍地打掃着房間,擺正着一杯一壺,沒有注意到我在看她。
她的衣服并不暴露,衣料也是極好的材質,從她娴靜的氣質來看,多半是落魄流亡的異國貴族,樓蘆蒂斯戰争的犧牲者,随之我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意。
期間她略略離開了會,再回來時手上拿着一個朱漆木盤,那上面是我的衣服,夜晚洗了現在也晾幹了,對折了一道的衣服上頂着一些玫瑰花瓣,清香襲人。
“小姐,您的衣裳。”
她笑着說,高挑的身材迎着我走來,将手上的衣服放在床頭,略略站了會,打量了下房間整理起來。
我拿着桌旁的烤面包和一杯果汁走到窗旁,隔着紗簾向外探看,那時大街外三三兩兩的人駕着華麗的馬車經過,路上還沒有多少行人,整條街和薄薄的初照和諧地營造了王城晨起的寧靜。
這個時候,臨海鎮早已忙碌起來了吧,炊煙袅袅,商販匆匆。
“王城這邊是有晨禁的,小姐。”女仆一邊打理着手下的活一邊與我說話:“大鐘不響,市民們即使起來了也只能呆在屋子裏,否則被黃金衛隊捉住了要關進大牢的。”
“我聽父親說過,當然如果你有錢有權就不一樣了。”譬如剛才看見的那些華麗的車駕,我放下果汁,拉開紗簾:“不過,我從未在這裏呆到第二天,這是第一次早晨的時候還留在這裏。”
女仆笑了:“埃碧銀小姐當然不可以留在這裏過夜,這可不是淑女會做的事情。”
“淑女?”
女仆點頭:“當然,蘭尼裏家的小姐當然是淑女。”
我搖頭,撕着面包:“別人可不覺得希爾加的女兒是淑女,他們都說我們是穿着衣服的妓.女,是婊.子……”
自嘲地笑了聲,嘆了口氣。
女仆卻揚高了聲調駁斥道:“我的小姐,別人怎麽說是別人嘴巴裏的事情,我們管不着,也不必因為他們的話就胡思亂想,蘭尼裏家的小姐可是金子打的,更沒有和那些臭男人睡覺,憑什麽說自己是妓.女。”
“不,我沒有胡思亂想,只是說說別人的看法,當然我也沒有覺得妓.女有什麽不好的,沒有她們為希爾加工作,我也不會有這麽殷實的生活。”我頓了頓:“現在母親家族裏其他人經營了金礦、銀礦、養馬賣馬,做各種生意的都有,穿着盔甲在族裏耀武揚威的騎士,一個個嘴裏都說着希爾加的錢髒,可是他們問問自己,哪個沒有找父親借過錢,哪個不是用着希爾加的錢才富起來的。如果沒有他的金子,恐怕現在大家都窮巴巴地守在臨海鎮饑一頓飽一頓,而那些金子都是妓.女賺的。”
女仆輕笑:“我的小姐,這種話可不能當着他們的面說。”
我諾道:“當然,這種話是不能當着他們的面講的,我也只是發發牢騷。”
要知道從前我也是幼稚地讨厭過希爾加的錢,那些用姑娘們的血淚換來的錢,可是後來看着族裏的親戚一面拿着希爾加的錢一面唾棄他,我就開始思考起來,終于想通了一些事情。
【2】
王城的大鐘一響,和我聊了一早上的女仆伽月送到到店門口。
這時希爾加才從外面回來:“埃碧銀,不要走了。”
“什麽?”
“留下,今天王城裏有晚宴,我帶你去參加。”
我驚訝地應着:“好的,我知道了。”
希爾加跨進門的身子又停了停,轉過身道:“打扮得漂亮點。”
“是的。”
伽月癡癡地笑,希爾加掃了一眼她,伽月點頭又笑着看我。
伽月沖着希爾加的背影遠遠道:“大人,慢走。”
“大人?”
伽月挑眉道:“希爾加大人,王國的新財政大臣。”
我眨了眨眼睛:“財政大臣?”
伽月将我的手拉起:“是的,今夜就是慶賀上任的晚宴,說不定,信鴿現在已經到了蘭尼堡了。”
我驚訝得難以複加,在等候母親們來王城的這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發呆。
後來我進一步了解到伽月果真不是一名普通的女仆,她是希爾加的新寵。而希爾加一直綢缪着進入大殿的機會,議會八席之一的財政大臣一職。這麽多年,希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