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是敵對方
九月。
“新聞的往這邊走。”
“同學，辦校園卡嗎？”
“行李都搬上車，直接送寝室那邊。”
聞抉婉拒了好幾個學長的電話卡邀請，拖着他的行李箱往新宿舍樓走去。
新寝是今年才開放入住的，新聞專業恰好就分到了新宿舍。
聞父聞母知道後還擔心過它的甲醛問題。
提到這事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聞抉光是想起就樂。
“學弟，要上車嗎？”向來人望去，楊巾凡逆着光朝他笑。
見到舊友，聞抉也是高興的，但久不外露情緒，這會兒反倒是變得生疏，“好久不見。”
楊巾凡幫聞抉将行李擡上小車，自己往旁邊挪了挪，給聞抉讓出一個位置。
再一次見面，曾經的同學成了學長。
聞抉心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到底不是一個專業的，楊巾凡将聞抉放在他宿舍樓樓下，繼續送他們專業的行李走。
聞抉所有的課重新再上，但畢竟曾經學過，倒也得心應手。
空出了不少的時間，聞抉加入了社團和部門。
新聞部門隸屬校級，學校內的活動都需要新聞部門的人去采訪。
剛下課，聞抉就被部門叫了過去開會。
地點就在附近的教室，聞抉離得近，是部門裏第一個到的。
找了個靠後的位置等部門裏的其他人過來。
部長是同專業的大二學長，他放了投影，“學校即将舉辦首屆校園運動周。”
校園運動周顧名思義就是用獎品激勵大家，讓大家運動起來。
部長講了一些注意事項，就開始分配每個人的任務。
“聞抉，你負責采訪可以嗎？”部長選到最後，就剩了一個任務留了下來。
采訪者要去現場，活動的時長最多，自由度最低。
正是因為這樣，大家都不願意去，寧願留在宿舍寫最後的報道。
聞抉答應下來，“好的。”
采訪和攝影是一起的。
新聞部門人不多，采訪和攝影各安排一人。
人少只能多幹點活。
聞抉從部門群裏找到攝影，加了好友，發現他竟是同班同學。
才幹了一天，實在是進行不下去了。
一下課就得過去，一整天下來身體完全撐不住，兩人急急和部長告假，雙雙表示身體扛不住，要求加派人手。
部長只能又加了人過來，和聞抉兩人輪流過這一活動周。
大一的公共課很多，于是聞抉便是被安排在了晚上，晚自習期間去采訪。
表演專業沒有晚自習的要求，但是新聞專業是有的。
好在這種校內活動都是有請假條的，甚至不需要去找導員簽字。
聞抉叫上同學，他帶上攝像機，兩人直接從教學樓去往操場。
操場上有廣播放的音樂，草坪上的人都跟着在跳舞。
整個操場無比熱鬧，搭檔指了指跳舞最末尾的幾位同學，“要不然采訪一下在後面的幾位吧。”
按理來說，最前面領舞的一位是最方便采訪的。
可這活動是有直播的，直接去采訪會擋住鏡頭。
聞抉明白這點，深吸一口氣向前走去。
要說加入新聞部門學到了什麽，大概就是能深深改一改社恐的性格，要能抗住，肩負起使命。
采訪了不少人，素材已經是夠了。
接下來的時間可以找一些有趣的例子，用作吸引觀衆。
聞抉是抛話題的一方，這麽多人一過，喉嚨已經不行了。
去售貨機買了一瓶水，坐在看臺上邊休息邊喝。
搭檔四處張望着，尋找認識的受訪者，幾個地方看下來，卻一無所獲。
不是所有人能适應鏡頭。
一看到他拿着攝像機，對視一眼迅速轉移了視線，生怕去找他們。
就在臺階上方，有個人坐在那裏，戴着帽子口罩，穿着一身舒适休閑裝，應該是被活動吸引過來的校外人。
這個人選很好。
搭檔拍了拍聞抉，示意聞抉看那邊的人，“他應該是校外的，我覺得可以，你去試試能不能接受采訪。”
聞抉獨自一個人走過去。
天色很暗，哪怕是有路燈，看臺上的可見度依舊低，走得很近才能看清楚。
越靠近對方，聞抉總覺得對方給他的感覺十分熟悉，像是一位熟人。
聞抉站在低一級的臺階上，輕聲詢問他：“我們是M大新聞部的，請問你願意接受采訪嗎？”
顧子召擡頭的瞬間，被帽檐遮住的臉露了出來，聞抉頓時一驚，想好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愣愣地站在原地。
顧子召的拐杖就放在一邊，只不過剛好被他的身體擋住，沒有看到。
否則，是絕對不會選擇他的。
顧子召本來就冷，心情不好時，臉色就更加糟糕了。
而且最糟糕的姿态見到熟人，想必沒人會願意。
聞抉連忙道歉，轉身就要走，“顧老師，我還有事先走了。”
拔腿便跑，顧子召的聲音突然響起，叫住了聞抉，“聽說你退圈了？”
試圖在聞抉身上找到同病相憐之感。
顧子召的語氣有嘲諷和憐憫，可聞抉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還笑着回答道：“娛樂圈不适合我，就退圈了。”
“可是我聽說你是被趕走的。”顧子召依舊惡劣。
聞言，聞抉臉色尴尬了一瞬，但很快恢複，“所以才說不适合。”
這個态度顧子召極不滿意，“你為什麽不怪呢？明明錯不在你啊。”
發生在聞抉身上的事，仔細一查就能知道。
但顧子召竟為他說話，聞抉有些受寵若驚，他想起了故事裏的自己，發生意外後萬念俱灰的自己。
聞抉先讓搭檔回去，然後坐到顧子召的旁邊。
壓根兒沒管顧子召的意見，自顧自的。
聞抉用認真的态度講述他接下來的話，“顧老師，我看過你演的很多部劇，裏面的角色要不身世慘，要不結局慘。”
顧子召沒打斷他，但他也沒仔細聽，只是在看操場上的人。
M大首屆運動周在整個市傳遍了，顧母聽說後就非要顧子召過來看看，美其名曰感受青春的活力，讓他振作起來。
顧子召擰不過顧母的堅持，而且不舍得讓顧母難過，就過來了。
聽聞抉講心靈雞湯，并不在顧子召的計劃內。
廣播已經開始播報音樂結束的指令，顧子召自認任務完成，當即站起來準備回去。
聞抉說了一大堆，顧子召就沒應一句。
眼看着對方就要離開，聞抉脫口而出，“你有這麽好的條件，為什麽不堅持？你真的有好好複建，好好為了表演而努力嗎？”
“還是你厭惡這樣沒用的自己，害怕被評價，幹脆退圈一勞永逸。”
“要不然你怎麽解釋事情發生幾天就直接退圈。”
後面的幾句全憑情緒作祟，一點兒沒過大腦，說完他自己就先後悔了，恨不得穿回去制止多管閑事的自己。
顧子召一言不發，徑直離開現場。
聞抉目送他走的身影，深吸一口氣，在心裏安慰自己。
那些話與其說給顧子召，還不如是說給在故事裏的自己。
陸今晝如今的事業蒸蒸日上，幾乎是滿世界飛，各種活動片約趕都趕不過來。
上一次聯系是聞抉從星宣離開的那日。
陸今晝推了很多的工作找來，說要讓聞抉去他們公司，但合約擺在那，聞抉是沒法直接從星宣過去。
況且那個時候聞抉已經沒有任務限制，不用強留在娛樂圈裏了。
相隔一年，陸今晝又來了，“聞抉，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們公司歡迎你。”
聞抉依舊保持原有的想法，“我不想繼續表演了，我選表演就是個意外。”
陸今晝疑惑地問：“你不是一定要的嗎？”
系統的事，兩人都門兒清，這麽簡短一說，也能明白其中的含義。
聞抉搖搖頭，坦白說道：“我也不知道，它說我只要活下去就可以，其他它不管了。”
陸今晝松了口氣，他更希望聞抉能找到他真正喜歡的事，“新聞專業，我記得你當初就提過。”
聞抉不記得這一段，“我有說過？”
陸今晝非常肯定點點頭，“對，你在我和巾凡面前說的，當時你還不在M大，在電影學院。”
聞抉腦海裏忽然浮現起這一段的記憶，明明以前就不記得，而且系統的劇透情節裏是沒有的。
不知為何，聞抉心裏有點慌。
“陸今晝，我告訴你。”
“我其實能知道故事裏的原劇情，比如《追逐》會選我，但會出事。比如車禍，我會傷了一條腿。”
“原本我沒有這個記憶的，但是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
聞抉不相信系統。
陸今晝也被這一驚，心中的猜測被證實，他說道：“所以，你懷疑你的故事是假的？”
聞抉确實有這個疑惑，所以他問：“你所知道的也是這樣嗎？”
為了驗證，聞抉又挑了一些來與陸今晝做比對，故事走向都是對的，但是小細節部分系統卻一直隐瞞着。
聞抉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我退圈後，故事就重新開始了嗎？”
車禍後退圈，陸今晝曾說過這是當初聞抉做的選擇。
講到這事，陸今晝陷入了沉默，思索片刻後反駁：“你沒有退圈，故事重來是因為系統強制的。”
“我擔心系統會傷害你，所以不敢說。”
“系統才是敵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