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7日,襄陽城郊,羅家灣
六把□□、大量子彈、十多背包藥品,順手牽羊的其他工具。
一部分藥品是鍋爐廠還回來的,相當守信,賀志骁是這麽說的:“剩下的下回再說,我們也得周轉周轉,是不是?”
如果隊友們全部平安歸來,本次“無間道”算得上大豐收了。
可惜直到5月7日的彩霞染滿天空,太陽朝西方墜落,路虎和同伴們的影子在地面拉出老長,一起進入羅家灣的兩位隊友依然杳無音訊。
原本也打算參與、行動之前被勸阻的兩位新人臉色慘白,蹲在地上抱着腦袋;首日前進到三分之一就不得不退出、又用了兩天才逃離羅家灣的大力有種“和死亡擦肩而過”的感覺,喃喃說“再也不去了。”
蹲在他身畔的王心樹有點惋惜,也有點慶幸,至少朋友還在。
并不是所有幸存者都能在“無間道”暢通無阻。長時間混跡喪屍群中,大多數人都會緊張過度,動作步伐失去分寸,很容易被喪屍察覺;且喪屍血肉必須新鮮,必須定時補充,否則也很危險。
七年之前,雷珊和黎昊晨認識幾個很厲害的人,潛進城市如履平地,從不缺食物資源,追随者極多;可惜三五年過去,陸續死在“無間道”途中。當時在場的人說,某某好端端的,不知怎麽腿抽筋了,倒在地上–後面的事就不用說了。
幸存者之間流傳一句話,“無間道”就像罂粟,美麗,卻有毒。偶爾走一遭還行,時間長了,沒有不濕鞋的。
下次要更謹慎些,剛剛和黎昊晨對練,躺在路虎後座休息的雷珊提醒自己:
拿到□□之後,她和黎昊晨六人清掉公安局裏的喪屍,踏踏實實睡了一晚,5月2日重新塗抹血肉,再次上路。
既然胡廣陵說,距離公安局最近的人民醫院他們去過了,于是雷珊一行前往稍遠些的另一家醫院。途中還算順利,天黑前趕到的六人費了很大力氣引開喪屍,摸進藥房。雖然能帶出來的不多,短期總算不缺常用藥了,第三天清晨踏上歸途,用了一天半才逃出羅家灣。
空氣濕漉漉的,昨夜雨下得很大。大家原本睡在車裏,高高興興站到外面,任憑雨水沖刷周身污血。雷珊早早換了衣裳,快手快腳地把頭發洗淨,整個人都清爽了。
透過敞開的車窗,雷珊能看到幾位同伴正蹲在車旁打撲克。她不太擅長升級,黎昊晨卻拿手的很,玩着玩着都上了瘾,從錢夾往外大把掏錢–錢是如今最不值錢的。
53號新人挺可靠的,雷珊看着他認真盯着牌面,又翻翻底牌計算。第四天往外闖的時候,她見慣大場面,最是鎮定;黎昊晨下了兩年苦功,又被她天天提點,也發揮出色;楊雲迪和52號新人都快崩潰了,走得比蝸牛還慢,遠遠落在後面;只有這位新人沉穩淡定,比王心樹都沉得住氣。
可以重點培養,她想。
每次“無間道”結束,大家都得放松身心,大吃大喝,盡情發洩,否則時間長了,非得抑郁不可–自殺的幸存者可有的是。
至于自己嘛,雷珊看看手腕上一條亮晶晶的天鵝手鏈,離開羅家灣的時候,路旁有家施華洛世奇專賣店,店門都沒打破,她靈機一動,進去歇腳,帶了不少首飾出來。
夜幕降臨的時候,鍋爐廠的人過來了。
盡管滿載而歸,沒拿到槍支的緣故,賀志骁依然沉着臉,大背頭和板寸也耷拉腦袋。他們撲了個空,跟在雷珊後頭前往醫院,也拿到很多藥品,沿途倒是收集了不少工具。
“走吧,回不來了。”他直截了當地說。包括賀志骁本人在內,鍋爐廠有二十個人進城,回來只有十五個,其餘幾人無聲無息消失在滿是喪屍的城市。
不過他很快改口,指了指一輛空蕩蕩的越野車:“車留着呢。”
打到一半的撲克停了,男生們三三兩兩起身,誰也沒說話,其餘兩座別墅的人也慢慢走過來。
推開車門,雷珊走到同伴身邊,難過地望着遠處黑洞洞的城市:太陽一旦落山,那裏就成了鬼窟,半點燈火也沒有。
把一輛開來的比亞迪停在越野車旁邊,路虎副駕上的雷珊收回望着後視鏡的目光,祈禱着同伴能平安歸來。
和鍋爐廠半路告別,三座別墅的車隊彙聚一起,順利開回山中。剛駛進度假村,雷珊就看到等候在大門裏的郭莉莉和杜瑩,後者男朋友也在,連忙把頭伸出去:“HI~”
盡管沒能全身而退,滿載而歸的人們依然受到熱烈歡迎。吃着夾肉雞蛋餅和熱湯面的雷珊幸福極了:連續七天都沒開火,只能用面包礦泉水填飽肚子。
晚餐過後,她嘩啦一聲把紙袋翻個底朝天,亮晶晶的手鏈、耳環、吊墜鋪滿桌面。女生們捧場地圍過來,嘻嘻哈哈挑揀着,就連年輕媽媽和周曉露也挑幾樣,給娜娜戴着玩。
兩年之前,這些首飾便宜的數百塊,貴的幾千大元,如今成了平平無奇的石頭,堆滿灰塵,偶爾才被帶出城市。
兩個小時之後,房間裏的雷珊汗流浃背地做着引體向上,坐在桌前的郭莉莉戴着一對蝴蝶結天鵝耳環,又拎起另一對星月流蘇的耳環對着鏡子比劃:最後一天閑來無事,雷珊挑挑揀揀,給她帶了不少別致的。
完成第四組俯卧撐,雷珊趴在瑜伽墊休息幾分鐘,才走到窗邊拉好窗簾,打開立在牆壁的太陽能熱水器:狩獵扛回來的,具體哪個村落記不清了;雖然沒電,光靠陽光也能達到60度左右,洗澡足夠了。
“珊啊,你真的不去秦鼎嘛?”郭莉莉摘了耳環,成套的天鵝項鏈手鏈依然戴着,躺到瑜伽墊,開始用手肘觸碰膝蓋。
剛才開會,雷珊把公安局遇到秦鼎成員的事說了說,對方會找自己索要交換的藥品,具體時間不定,且,想投奔大基地,這是個機會。
足足兩分鐘都沒得到回答,咦?做完一個仰卧起坐的郭莉莉好奇地望過去:好友不知想到什麽,皺着眉頭,盛熱水的盆都溢出來了。“珊,珊!”
要不要去秦鼎?雷珊專心致志地想。
去吧,秦鼎軍事化管理,車子和槍都會沒收,不許随意出入,能救下蘇慕雲還好,萬一失敗的話,基地再次覆滅,自己和大家都會搭進去–圍在基地周邊的喪屍可不是吃素的。
不去的話,眼睜睜看着蘇慕雲被那個狼滅章延廣殺了?幾千人葬身喪屍血口?進入秦鼎的機會也很難得;如果能救下蘇慕雲,秦鼎就是自己一行人的安身之所了。再說,清寧度假村的危機還沒度過呢。
“啊?”被郭莉莉搖了搖,她才回過神,茫然說:“我正琢磨事呢,你剛說什麽?”
被冷落的郭莉莉撅着嘴巴,“問你去不去秦鼎呢–哎,珊啊,照你說,那個胡廣陵很厲害?比你還厲害?”
這個問題毫無懸念,雷珊坦率地攤開手掌:“拳腳功夫的話,我還能跟他過幾招,體力速度就差遠了,再加上槍法和戰鬥經驗就完蛋了。”
“這麽牛啊?”郭莉莉驚嘆着。在她眼裏,能狩獵和無間道的雷珊已經是鋼鐵俠般的存在了。“他長什麽樣?”
模樣麽?雷珊微微踮起腳尖,擡起右胳膊比劃着,“這麽高,看着就很壯,力氣很大。我和他交過手,這張桌子他一只手就能擡起來。”
郭莉莉狡黠地望着她,像只小狐貍:“誰問這個了,帥不帥?”
哎?雷珊茫然地搖搖頭:“沒看出來,幹嘛?”
滿臉“你好笨”的郭莉莉學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搖頭晃腦地說:“珊啊,剛才你一說,我就覺得有問題:這個胡廣陵去過那麽多城市,拿到那麽多武器和藥,光缺我們手裏那點嗎?就算缺藥,他給一把槍也就夠了,一口氣給了你六把,說明什麽?”
小金庫裏貴重藥品的存在除了雷珊,只有黎昊晨知道;當着衆位同伴,她只說對方缺藥,而且槍支太多,不方便攜帶,做了順水人情;現在郭莉莉一說,雷珊并沒在意,順口問:“他缺人手,想招攬我們?”
這個答案令郭莉莉崩潰了,恨鐵不成鋼地說:“說明他看上你了!就像電影小說似的,他一看,哇,這麽靓這麽飒這麽有膽量,還能耍刀,一見傾心,簡直可遇不可求嘛!”
說的一套一套的,雷珊嗤之以鼻,拿出手機調出相冊舉到她面前:5月5日逃出羅家灣,精疲力盡的六人躺在地板好一會,才有力氣動彈。手機是随身攜帶的,她扔給接應的隊友,背朝羅家灣照了張相:
屏幕裏的雷珊滿身血污,黑發一縷一縷貼在頭頂,鵝黃漁夫帽早就成了小紅帽,代表活人的藍圍巾也紅了。脖頸挂着長長的喪屍內髒,腰間也纏滿血肉,為求逼真,胸前背後垂着還用繩索垂着兩只斷手,要多血腥有多血腥,一句話,除了兩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雷珊和惡鬼沒什麽區別。
“看上我了?”她打量着照片裏的自己,有點好笑:“那他挺有眼光。”
只瞥一眼就捂着眼睛的郭莉莉悻悻地說:“搞不好他口味重嘛!就喜歡這個類型的!”
行吧,雷珊不好發表意見。
剛從簡易衣櫃取出睡衣毛巾,郭莉莉又想出新花樣,挑一條彩虹獨角獸的項鏈戴到她脖頸,緊接着是耳環手鏈:“今年新款!限量版,好幾千塊!”
望着面前活潑可愛的女孩子,雷珊滿心羨慕:即使身處險境,依然保持浪漫童心,一點點不值錢的飾品都能興高采烈,有點像陳楠楠;不像她自己,外表年輕,一顆心滄桑淡漠,卻是屬于29歲成年女人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
于是她眯着眼睛,看着好友興沖沖戴好黑天鵝造型的星月項鏈,手鏈耳環和胸針一個不少,這才湊到自己身畔,“快嘛快嘛,給姐姐笑一個。”
攝像頭對準嬉笑着的兩個女孩,咔嚓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暈。。昨天外出了,晚上匆忙把8000字扔進存稿箱,準備趕在11月9日發出來,熬夜繼續寫一點尾巴,今天也就是11月10淩晨一點發現,忘記設存稿箱時間,沒能發出去。于是今天淩晨才發出萬字章。。本來打算周二也就是12號夾子,現在得周三13號夾子了吧。編輯會不會罵?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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