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27日,襄城郊外,羅家灣
只用了一秒鐘,雷珊就明白,可憐的新人沒救了。
她冷靜地抓緊身畔黎昊晨胳膊,用最快速度連退幾大步,和不斷湧出房屋的喪屍保持足夠距離,松手的同時拔出彎刀–狩獵途中,另一把彎刀是從不離手的。
可惜大多數人做不到如此果斷。
新人的兩位同伴本能地沖上去想救援,卻不幸和數只湧出來的喪屍走個對面,後者毫不遲疑地噬咬他們的臉龐和肩膀,撕下一塊塊血肉;與此同時,第一位新人大半個身體被扯進房屋,只剩下兩只腳在外頭。
一只又一只紅着眼睛的喪屍從黑暗裏沖到陽光下,仿佛向往光明的飛蛾,不,應該稱之為青蛙,高高躍起突破兵器組成的防線,落到活人身上;随後用鬣狗形容更合适,咬住獵物就不肯松嘴。
“別亂!”“打腦袋!”“都過來!”幾聲喊聲同時響起,除去被撲倒拖走的隊員,其他人組成兩個并列的防禦圈,背靠背,武器朝外。
一個兩個,三個,雷珊機械數着,不停用彎刀刺入喪屍紅彤彤的眼眶或者太陽穴,或者直接砍斷脖頸;單純論起力量,還是身畔黎昊晨更強壯,長刀狠狠一揮就能阻擋兩、三只喪屍的進攻。
用師傅鄧成岩的說法,他天生擅長長兵器,肯下苦功,也有天賦,是顆難得的好苗子;無論七年之前還是現在,都是團隊中堅戰力。幸虧有這家夥在,雷珊慶幸地想。
迅速掃一眼,還能站着的隊員只有五十多個,十幾人沒了動靜,二十人被喪屍拖倒在地,你咬我一口我刺你一刀,陷入苦戰。好在王心樹和大力、楊雲迪正背靠背戰鬥,都沒受傷。
糟糕糟糕,怎麽這麽多?回過頭來的雷珊倒吸一口涼氣:越來越多的喪屍沖出屋門,仿佛一條蠕蠕而動的河流,根本沒有盡頭。
照這樣下去,非得全軍覆沒不可。
奮力抵抗的六號、八號別墅隊長都喊“撤退,撤退!”
來得容易,想走可就難了。
一只只張牙舞爪的喪屍令并肩奮戰的人們寸步難移,耳畔不時傳來慘叫,防禦圈越來越小,岌岌可危。
有人吹響胸前銅哨,向另一個方向進來的鍋爐廠求援,更響亮的是槍聲,一聲,兩聲。
單手持着□□的雷珊朝着左側方向連開六槍,阻擋在前方的喪屍不甘心地倒下了,留下一個小小缺口。
“走這邊!”她像頭敏捷的獵豹,用左手彎刀刺進喪屍眼眶,率先移動腳步,“快!”
十多米外有間敞着門的房屋,一眼望去空蕩蕩的,半個敵人也沒有。剛沖進去雷珊就反身守在門口,大聲招呼:“把桌子擡過來!”
幸運的是,在場都是三座別墅的狩獵老手,一、兩年來再艱難的情況也遇到過,心理素質過硬,并沒慌亂失措;損失兩、三個人之後,大部隊總算艱難地逃進房屋,屋門也關閉了。
在空地與數量遠遠多于己方的喪屍對戰是最愚蠢的行為,雷珊松口氣,把□□槍收好。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窗戶被七手八腳封死,拿出随身攜帶的登山繩索給屋門做個安全鏈,屋門開啓兩尺,一只只喪屍迫不及待地鑽進腦袋,被守株待兔的活人們一一刺死:跑的再快跳的再高也沒用,喪屍的大腦不會思考。
守在窗口的隊員忽然興奮起來:“來了,來了!”
援兵來了。
總體來說,本次狩獵相當成功,衆人在村莊倉庫和店鋪發現幾百袋大米面粉,藥房、雜貨鋪和各家各戶被一掃而空,甚至還有放養的兔子、羊羔;可惜收獲再豐富也驅不散兩隊心頭陰霾。
幾個小時後,一位新人按着血淋淋的肩膀,哭的話都說不清:“我多穿點護甲就好了,就好了….”
防禦上去了,重量也随之增加,攻擊大大遲緩,反而沒什麽戰鬥力;七年之前很多人裹得層層疊疊像顆粽子,一旦被喪屍撲倒爬都爬不起來,只好等隊友來救。
不止一個傷者茫然失措,有人惡狠狠抽煙,有的大聲咒罵;出來時還憧憬着今天能找到什麽好東西,48小時之後就變成喪屍了,誰能接受得了呢?
一位受傷新人緊緊抓着黎昊晨,是剛入隊伍的90幾號,年紀很輕:“晨哥,隊長,帶我回去吧,啊,別抛下我不管。”
黎昊晨不敢看他的眼睛,“你,你坐着,啊,你坐着。”
六號別墅周凱正鼓勵一位被咬傷小腿的隊員,“忍着點,我給你砍了,你就能回去,啊?”後者拼命搖頭:“別砍,別,我寧願死,活着太累了。”
無論七年之前還是剛剛度過的兩年,生離死別對于雷珊來說足夠多了,多得令人麻木、冷漠乃至畏懼。她不忍看不願聽不敢想,恨不得像鴕鳥似的一頭紮進沙漠裏。
于是她轉到車後,慢慢整理背包:剛才在村裏搜尋,找到不少有用的東西,什麽電池、新手套和簽字筆。
“真TM不順,陰溝裏面翻船。”腳步聲霍霍走近,右拳捶在車門,正是鍋爐廠首領賀志骁,随後一串髒話。
雷珊頭也不擡,掰一塊巧克力塞進嘴裏,甜甜蜜蜜,似乎舒服些了。“骁哥,下月無間道,喊我一聲。”
聽起來賀志骁并不意外。“那還用說?等着你呢。”
來的時候将近六十輛汽車,歸程一輛不少,卻空曠許多:足足或坐或卧的二十位傷者被留在羅家灣,迎着逐漸傾斜的太陽,身影越拉越長。
好在親密朋友沒事,雷珊的要求再簡單不過。
“黎日日,要是我被紅眼病啃了,不用磨叽,也不用砍手砍腳,直接給我一刀。”雷珊扶着方向盤,目不斜視地補充:“你刀快,沒感覺。”
楊雲迪也湊熱鬧:“晨哥,到時候你給我一槍,啊?槍更快,剛聽見聲兒就挂了。”
莫名其妙被安排成劊子手的黎昊晨瞪着眼睛:“憑啥?破活兒憑啥讓我幹?欺負人麽不是?你們争點氣行不行?破玩意紅眼病,有啥可怕?”
滿口東北腔,雷珊微微笑着把油門踩到底,于是路虎蹭地蹿出老遠,把一只喪屍撞得飛起。
夜幕降臨的時候,七號別墅召開閉門會議,與會人員只有十餘人。
“骁哥想去十堰。”對內其他事情都有王心樹和黎昊晨分擔,關于“無間道”,雷珊是不折不扣的領路者。她開門見山地說,指指鋪在桌面的地圖某處:“我,黎昊晨,楊雲迪已經定了,還有誰打算摻一腳?”
提議很快得到反對:王心樹往椅背一靠,從下午起臉就慘白:“十堰?算了吧,幾百萬紅眼病,就去就出不來了。”
大力也唉聲嘆氣。
在座都是真刀實槍扮成喪屍、潛伏進城市過的,對于“無間道”的危險了如指掌。
黎昊晨雙手搓臉:“我也不願意去,沒辦法。稍微小點的城鎮早都被摸進去了,該拿的拿了該清的清了,屁都不剩;也就幾個大點的地方還有希望。”
對面一位溫文儒雅的男人想了想,認真地說,“該去就去吧,我報名。不管喪屍還是別的,關鍵時刻還是得有武器。”
這人姓羅,53號新人,就像雷珊面試時判斷的,聰明勤懇,素質極高,人緣也好,和同批進入的52號結成搭檔。加入七號別墅以來,他先跟着眼鏡男留守基地,繼而外出狩獵,潛伏進城,短短一年已經是分隊長了。
聰明人,雷珊點點頭,張開拇指食指做個□□的手勢,“要是沒這個,搞不好上午就出不了羅家灣了。”
沒在現場的幾人互相看看,也投下贊成票。
接下來是最重要的路線問題。別看沒有小型村鎮地形資料,襄陽周邊城市地圖嘛,雷珊可一個不少。十多個腦袋擠在一起,緊緊盯着十堰市地圖:被賀志骁盯上的是城市西部的某公安局,位位于五環….
一層大門傳來動靜,守在外面的隊員聲音傳上來:“晨哥珊姐,六隊來了。”
是鄰居,六號別墅首領周凱帶着幾個隊員,把幾輛裝滿糧食的推車停在臺階,顯然是謝禮。
和雷珊幾人一樣,損失數位隊友的他心情也不好,陰着臉說:“怎麽着,打算跟骁哥玩無間道?”
雷珊點點頭,“早晚得走一趟,晚去不如早去,八成是十堰。你要不要跟着?”
“跟,幹嘛不跟?”周凱直截了當的說,揮揮胳膊:“這次怎麽也得弄點真家夥,非得讓紅眼病嘗嘗厲害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 求新文預收,[末世]路曼漫長的回家之路
2012年,山崩地裂冰山融化海嘯席卷隕石墜落,地球陷入無邊災難。
幸存下來的人們在數十個大型城市艱難地生活着,
通訊網絡中斷,野外怪獸橫行,江河怪魚出沒,天空禽鳥縱橫。
2017年某天,A城幸福生活的路曼被從天而降的怪鳥帶到遙遠的B城,
不得不踏上漫長的回家之路。
我要回家,找爸爸媽媽,和我心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