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生死,沒有誰能漠不關心。舍己為人、舍生取義的英雄人物的确是有的,但往往是時事造就,是被歷史的車輪推着一步步前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傑也的确客觀存在,但絕對是有着值得他們冒險的等價利益。再高大上的名義,再普世受益的旗幟,和自己繼續呼吸、生存比起來,都顯得蒼白無力。
面對生與義的抉擇,車行二樓陷入了沉默的境地,沒有人說話,有的人看着天花板,有的人看着地面,有的人目光沒有焦距,也有人互相打量着——甄笑楊、洛齊,令人詫異的還有劉亮和歐陽漢文,四個人的目光交彙在一起,簡短而激烈的交流着,可以感覺到,甄、洛、劉三人是同意去的,作為警察的歐陽漢文卻有些遲疑。甄笑楊用目光掃了一下其他衆人,意思是大家投票決定,歐陽漢文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嘆了口氣。
先發話的卻是劉亮,這個快四十歲的河北漢子微微笑了笑,輕輕咳嗽一聲後說道:“災變一發生,我就變成了孤家寡人,沒什麽可留戀的,所以那次出去找糧食遇險,我就想把生存的機會留給你們年輕人。”說着看了看歐陽漢文,歐陽點了點頭,低下了腦袋,劉亮停了一秒,繼續說:“我并不是什麽高尚的人,但已經死過一次,也看的淡了,我願意去救他們,哪怕回不來,但至少我該做點什麽,對這該死的末世!”說完又點起一根煙,默默地抽着。
甄笑楊看了一眼洛齊,洛齊會意道:“代表權威的中科院做出這樣的表态,我想絕不是無的放矢,一定有什麽重大突破值得他們持續投入。從這幾天周圍的動靜來看,可能沒有比我們這支隊伍更有力的存在,如果我們不出手,那幫科學家走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已經兩個人表态同意去,頓時引起了一陣騷動,最先表示反對的是歐陽,他揉着頭發,苦惱的說:“我只是在擔心,一般這種核心研究機構都有武警保護。他們都無法做到的事,憑我們幾個能做到嗎?”
蘇子曦也撇撇嘴說:“說不定是有什麽重要人物在裏面,故意框我們去救,才拿什麽民族大義壓人也說不定呢。”話音剛落,有一兩個人表示的确有可能。
空氣的溫度一下子又降低了不少。劉麗莉突然發話了:“我和金強沒有意見,我們聽笑楊的。”光明兄弟也表态,支持組織決定。于是一衆人都把目光聚集到甄笑楊身上。
甄笑楊本來是想去的,如果只有他和洛齊兩個人,可能不會有這麽多考慮就直接決定了,但一衆人把生死存亡壓在他身上,突然給了他莫大的壓力。畢竟,誰的命不是命,沒有誰比誰更金貴。沉吟了半晌才道:“研究所那邊是個什麽情況,我們不得而知,也許是什麽無關緊要的研究成果,也許是病毒疫苗也說不定。我的想法是不打無把握之仗。必須想辦法先與他們取得聯系,了解情況,再做打算,絕不能輕易放棄可能存在的希望,但也絕不能拿我們兄弟姐妹的生命開玩笑。大家意下如何?”
這一次再沒人反對,讨論的重心聚焦到怎麽和對面取得聯系上。劉麗莉提議道:“我們就用同樣的方法,先用鏡子發射反光,讓他們先發現我們,如何?”
衆人稱善。
劉金強跑下樓去,三兩下卸了一輛車的後視鏡下來,拿到窗口,斜對着陽光,一下一下的晃着。甄笑楊則端起狙擊步槍,用瞄準鏡望着對面的反映。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瞄準鏡裏面,對面一直沒發現這邊的閃光,二樓這邊也沒人說話,畢竟高差太大,不是那麽容易發現的,得想個辦法提醒他們。甄笑楊微微一笑說:“看我的!”用力把槍托往肩窩裏靠了靠,仔細瞄準後,扣動了扳機!在自制消音器的作用下,這一槍的聲音就像有人用力踢了一腳鐵門,很沉悶,看了看周邊,喪屍們反應不大,依舊悠哉悠哉的晃着,衆人就放下心來。
甄笑楊死死盯着瞄準鏡裏對面的情況,經過兩秒鐘左右的飛行,對面閃光附近的一塊玻璃突然發生了皲裂,拿着鏡子的人吓了一大跳,看到彈孔以後,回頭向屋裏喊了幾句,過了一小會兒,那個窗口上出現了幾個腦袋,都是白大褂,應該就是他們。那幾個人焦急的在外面搜索着,直到一個人發現了二樓的閃光,拿手指着這邊。一個人向裏跑去,過了會兒,拿着一個望遠鏡跑到了窗口,望向這邊。
甄笑楊透過瞄準鏡看到他們的動作,朝他們招了招手,對面幾人高興的抱在一起,估計他們已經絕望了,突然間又有了希望,哪怕渺茫的就像大海中的一根稻草,也是希望不是麽?
聯系上了,下面就是溝通,用什麽辦法能夠有效溝通呢?甄笑楊想了想,忽然說:“金強,去把辦公室裏那塊白色速寫板拿來,還有黑色水筆。”衆人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拿東西這段時間裏,甄笑楊繼續觀察着對面,他們把望遠鏡挨個交到每個人手裏,輪流看着這邊,估計是在分享希望的感受。甄笑楊笑道:“親們,跟咱們的科學家們打個招呼。”
衆人開窗揮手。
對面再次相擁而泣。喜悅來的太快了!
兩分鐘後,速寫板拿來了,甄笑楊說:“寫,中科院?科學家?幾個人?寫大些,粗些。”
對面顯得有些着急,雖然聯系上了,但是沒法有效溝通,剛才的激動變成了更加着急,只是使勁揮手,卻沒有別的辦法。焦急中突然看到對面亮出一塊白色的東西,上面好像寫着什麽字,中年科學家就讓眼睛最好的小夥子拿望遠鏡着念給大家聽。過了一會兒,估計是念完了,一個中年人回頭指了指,兩人跑到屋裏去了。兩分鐘後,一塊挺大的銀白金屬板露出窗口,上面同樣用黑色水筆寫着:“是我們!廣播裏!5個人!求救!”
“概況?”劉金強寫到。
對面中年人聽到這倆字撓了撓頭,說着什麽,有人寫着:“22樓!重要成果!被圍困!”
“補給情況?”甄笑楊說,劉金強寫。
“缺糧!缺水!一天!”對面為了顯示緊急,一天兩個字寫的巨大。
“電梯?”這是甄笑楊最關心的。
“停電……”字體充分反應了心情,這兩個字歪歪扭扭。
甄笑楊吸了一口涼氣,在情況不明的狀态下爬上22樓,營救幾個人,再走下22樓,這難度……沉默了起來,半天沒有回複。
對面可能也猜到了甄笑楊的想法,寫出了大大的兩個字:“疫苗!”
這兩個字就像重錘,狠狠地敲在甄笑楊的心坎上。這麽快?就有了疫苗?真的假的?對面顯然也明白這消息很難讓人相信,緊接着寫了四個大字:“原始病毒!”
曉秋突然出聲了:“他們的意思是,他們有原始病毒樣本,如果是這樣,研究出試做型疫苗的可能性的确是存在的。”
甄笑楊看着曉秋,曉秋點了點頭。甄笑楊繼續盯着她,曉秋拿拳頭輕輕錘了錘胸口,又點了點頭。甄笑楊看了看衆人,想必這個消息足夠人們下定決心,沒人再反對。于是對劉金強說:“寫上:堅持!救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