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茶會時間不總是在下午,至少南榭不喜歡在下午舉行茶會,準确來說,她不喜歡茶會。但她唯一的朋友妮絲很喜歡,她總在月亮爬上樹梢,雪區的雪開始消融時,帶着點心茶具茶葉來拜訪南榭。
“你這是不請自來,我可不幫忙,”南榭一般都安安穩穩地坐在桌子邊看着妮絲忙上忙下,但在聽到妮絲要求她幫忙時,她就翻個白眼語氣蠻橫的拒絕她。
但是妮絲還是笑眯眯的,她脾氣好是一方面,但主要原因是每次在拒絕後的下一分鐘南榭又會過來幫她的忙,她的真實性格就是這麽別扭。
準備完後妮絲坐在南榭對面喝着茶吃着點心,聊着跟之前每次來一樣的話題,魔法,巫師,還有億點點八卦。但今天有所不同,在茶會快要結束的時候,妮絲收起了笑容,她放下茶杯擦了擦嘴,語氣沉重地對南榭說。
“我前幾天接到了陽區首都的命令,明天就要離開雪區去執行任務了……”她說的很慢,因為她知道她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次見到南榭。
“最近這一兩年巫師馬車從我家門前過的數量比起之前多了好幾倍,給你的任務是去幹什麽?”南榭皺起眉說起了她感覺到的異常。
“皇帝的命令說是去鎮壓陰區的暴亂,”妮絲并不期待南榭會對她的即将離去有多不舍和傷感,但也不希望南榭一點也沒有,她有些不快的撇了撇嘴。
“哈?皇帝?從九年前開始就沒人見過他了,又是米德勒家族假借名號吧!”
九年前皇帝突然消失本來由皇帝統治的浮德大陸秩序崩壞場面一片混亂,後來為陽區三貴族之首米德勒家族說找到了皇帝,借皇帝命令直接改浮德帝國為浮德聯盟,權利下放,各區自治。米德勒家族說找到了皇帝,但除了他們并沒有人在這九年間見過皇帝一面,所以大家普遍都認為米德勒是假借名號,但就算路人皆知,卻都無可奈何。
“就算這樣也是陽區的命令,我只能去,沒有選擇,”妮絲垂下眼低聲說道。
“……唉……”南榭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後都咽了下去化作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南榭,只要我是巫師塔的一員我去只是遲早的事,我早已做好覺悟了”妮絲靠過去抓住南榭的手垂眼:“答應我你永遠都不要回巫師塔,我只要你平安。”
“我也希望你平安,你答應我無論怎麽樣一定要回來見我,”南榭目光灼灼的看着妮絲,妮絲微笑着回望着她緩緩地點點頭。
南榭松開手幫她斟滿了溫暖的紅茶,然後溫柔地吐出話語:“吾友,一路順風。”
吵鬧,這是南榭現在所想,她黑着臉掀開窗簾的一角望向窗外,一陣刺眼的光芒過後,南榭的眼前掠過了無數輛馬車,都是黑色白色灰色的,一看就知道是巫師們的專用馬車,它們碾過新雪,發出嘎吱聲,摻雜着馬蹄聲,打擾了南榭的安眠。
“又是巫師馬車嗎…”南榭虛弱地哼道,妮絲走後已過了一個月,沒有任何消息,上面也沒給任何解釋,反而是借局勢惡化的問題又要走了一批巫師。
很快,馬車都離開了,南榭也沒了睡意,她拉開窗簾讓光照進屋裏,眯着眼檢視窗外,正如大多數雪區風景一樣,她的窗外也是一成不變的白色白色白色,少量的灰色和黑色。
“真無趣…”南榭厭煩地想拉上窗簾,突然視野左下角大概是她家屋前的位置,一抹亮色闖了進來,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天藍色,美到讓她咬牙切齒。
南榭擰幹毛巾,挂在了向陽的毛巾架上。她再次确認了男孩的項鏈,的确是當年那條,她想拿走它,男孩卻緊緊攢住它,不肯撒手。
“明明都昏迷了…啧,我這愛撿東西的毛病啊…”南榭很不爽地咂嘴,轉身進了裏屋。
三個小時後雷茲醒了過來,他花了兩分鐘觀察情況和整理思路,确定了自己或許是被人救了。
“小家夥醒了,來,把這個喝了,”一位穿着怪異的少女端着一盤黑乎乎的東西出現了,看樣子是這個房間的主人。
“……”雷茲沉默的打量着她,感覺對方并沒有惡意才接下盤子,一邊将東西舀入口中一邊平淡地問:“是什麽藥?”
“藥?”南榭疑惑地回答:“不是藥啊!只是普通的白粥而已。”
“噗!!!”可惜為時已晚,雷茲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味蕾爆炸的感覺,還是個孩子的他又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傍晚,雷茲一睜眼就看到了伏在床邊的少女,蒼白的皮膚,濃重的黑眼圈,尾端發黃分叉的黑發,一看就是生活不規律飲食不健康的人。
雷茲向四周看去,這是一個普通的小木屋的內部,地板和一些家具被草草打掃過,除此之外的東西都沐浴着灰塵,東西也随便亂放,空瓶罐堆放在角落,若不是雪區溫度低,早就發臭了,完全不像一個女生生活的地方,雷茲想起那個他在雨區的青梅竹馬,對方的房間跟這個簡直不是一個次元的。
“唔~”少女哼唧着睜開了眼,很流暢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慢悠悠地望向了雷茲,好像還沒有怎麽清醒:“喲,你是……嗯~那個~何莉的兒子對吧。”
還沒等雷茲對許久沒有聽到的母親的名字回過神,少女接着露出略帶嘲諷的笑容說:“你小子跟你媽真是一點都不像,像個兇巴巴的女孩子。”
雷茲怒了,他平生最讨厭別人說他像女孩子,如果對方不是女生還救了自己他就讓她吃一記拳頭了,現在他只能用表情表達他的憤怒,惡狠狠地瞪着少女。
看見他表情的少女先是一愣,然後相當厲害地笑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地對一臉疑惑地雷茲說:“你這個表情跟你媽簡直一模一樣,太有趣了。”見她這樣,雷茲突然覺得自己怒氣全沒了,這個人就是個神經病!
“你叫什麽名字?我叫南榭。”少女順過氣認真地問雷茲。
“雷茲,”簡短的回答。
“好吧,現在你肯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同樣我也有很多問題想問你,但我是長輩,所以讓你先問,”南榭坐上床邊的扶手椅,擺出一副放松的姿态。
“你跟我……母親是什麽關系?”雷茲直截了當的問。
“一來就是這個嗎~嘛,我也不讨厭直接的人,”南榭和善地回答:“算是認識吧,十五年前我跟你媽是一個班的。”
“為什麽幫我?”雷茲顯然不太滿意她的回答。
“我說看你可憐你信嗎?”南榭也察覺到了雷茲的懷疑,但她就是不想說出真相。
“……看來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雷茲的話裏帶着不快和惱怒。
“我無所謂,看來你還沒明白你現在的狀況啊,”南榭冷笑着說:“布列多家族不會要一個私生子的,在雪區只有我會收留你。”
“……切,”一段沉默後是雷茲不爽的認可聲,這個女人沒理由騙他,關于布列多家他雖然是第一次知道這是母親的娘家,但他也知道像這樣雨區的名門望族收留他的可能性極低。
南榭從椅上下來打了個呵欠,“我先去睡了,你明天開始幫我幹活,不要想着跑路,你一個人絕對逃不出雪區。”
她看了床上正發着呆的雷茲一眼,輕輕地關上了門。
南榭的家坐落在巫師之山的山腳下,是個很破舊的小木屋,整個房子的基調都是灰藍黑色的,有着雜草藥草随意生長的後院和包裹着整座房子的有許多裂縫的保護結界。
“這裏還有灰塵,掃完地還有盤子要洗,別忘了做飯,”在雷茲忙上忙下的時候南榭一臉惬意地坐在壁爐邊看書喝茶,唯一的大動作就是偶爾擡擡腳。
雷茲板着臉一件件的認真做家務,但無奈工作量太大,忙了一天也只把客廳打掃完,還被南榭嫌棄菜做的差強人意。雖然在魚龍混雜的瑪蘭度呆了十一年,雷茲還真沒見過南榭這樣的女人。
“已經這麽晚了……嗯,雷茲你差不多可以去睡了,”南榭終于從她的“寶座”上下來了,她稍微活動了一下身軀看了看時間,開始催雷茲去睡覺。
“我睡哪裏?”聽南榭這麽說,雷茲也的确感覺自己很累了,但他也知道這個小屋并沒有客房,他昨天是病人,所以南榭才把自己的床讓給了自己一晚,但今天他不可能又霸占她的床。
“啊,我都忘了這事了……”南榭露出了頭疼的表情,“這樣吧,雷茲你在我床旁邊打地鋪吧。”
“我可以睡沙發……”想到卧室還沒打掃天氣又冷,雷茲提議道。
“不行!”南榭一口否決,“我怎麽能讓小孩子睡沙發呢!你媽晚上托夢罵我怎麽辦!”一本正經正義凜然地胡說八道。
面對南榭堅定的說辭,雷茲清楚他是不能讓這個女瘋子改變主意的,只得默默地進房鋪床去了。
“再等等吧……”雷茲進房後不久,南榭坐回她的專用躺椅,翻着書自言自語。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給南榭簡單說兩句啊~她不是個邋遢的老女人啊,首先她在魔女裏屬于青少年的年紀,其次,她只是懶…不是不喜歡幹淨…
南榭:你禮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