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 章 罪惡

雨聲,若近若遠的雨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睜着眼,望着窗外,市中心星星點點的燈光從搖搖欲墜的窗子裏透過來,灑進了她悲傷的眼睛裏。

從懂事開始她就經常睡不着,以前她總覺得她和哥哥不同于貧民窟的其他孩子,他們倆總能定時得到食物衣物等接濟,也不會有大孩子和大人欺負他們。不像是住在她隔壁的雷茲,他總因為食物還是其他的原因被打的鼻青臉腫。

她很喜歡雷茲,喜歡他亮亮的眼睛和桀骜不馴态度,雷茲的成績也很好,還有很多很多,她表達不出來,她就是很喜歡她,喜歡到過家家一定要她當媽媽雷茲當爸爸。她曾經很認真的跟哥哥說過她想跟雷茲結婚想跟他像童話書裏的公主和王子一樣永遠在一起,然後哥哥把雷茲拉到她看不見的地方打了雷茲一頓,她就再也不敢說了。

“緩緩,你又睡不着嗎?”她的身後一個比她大幾歲的男孩揉着眼睛靠了過來。

“我剛才在想我們什麽時候能離開這裏去陽區,”她可不敢再跟哥哥說她在想雷茲的事,不過她也說的不是假話,這件事她也經常在失眠的時候想。

“你連11歲都沒有,等到你再長大些再說吧,別想了快睡吧!”對于自己多愁善感的妹妹徐近感到非常頭大,他只要他和妹妹健健康康能吃飽飯就夠了。

“而且哥哥,雷茲已經幾天沒回來了,我很擔心他,”她還是沒忍住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那種混小子,死在外面最好!省的你天天沒事念着他!”徐近一聽妹妹徐緩提雷茲的事,他就炸了,他是不知道這小子除了長的好看外有什麽優點,脾氣差,謊話精,白眼狼,天天見面沒個好臉。他一看雷茲就氣不打一處來,更別說他還妄想拐走自己唯一的家人自己可愛聽話的妹妹,氣的毫無睡意的他開始在徐緩旁邊數落起雷茲的不是來,希望能讓妹妹迷途知返。

然後徐緩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哥哥在她懂事後告訴她,他們倆的父親就是雨區的最大貴族徐家的當家,他們倆只是被迫生活在貧民窟裏總有一天會回去的。她曾經把這件事偷偷告訴過雷茲,她那時一臉驕傲,承諾她一定會帶雷茲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雷茲只是不屑地回了一句話。

“我聽人說貴族的房子都很大很豪華,沒想到這麽大的房子連兩個孩子都容不下。”

後面的事她不記得了,只知道她是哭着回家的,哥哥聽說雷茲把自己弄哭了,又跑過去把雷茲揍了一頓。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貧民窟寧靜的夜,來到了兄妹兩人生活的小棚屋前,徐緩害怕的抱住了哥哥徐近的胳膊,一個穿着深紅色裝飾着白色蕾絲花邊的女仆裝的年輕女人掀開破舊的門簾出現在了兄妹面前,她仔細地來回審視兩人一會後表情冷漠地開了口。

“兩位小主人,我是阿芙蓉,以後會是你們的專屬女仆,我奉你們姑姑的指示過來接你們回去,”說到這裏她迎着兄妹倆疑惑地目光頓了頓後接着說:“徐家的當家你們倆的父親就在剛才亡故了,節哀順變。”

她平靜地聲音穿過了徐緩的耳朵,又從耳朵往下刺入了她的心,她一直相信哥哥的話覺得他們倆總有一天會回去徐家,但沒想到是在父親逝去之後,她直勾勾地盯着阿芙蓉,仿佛能透過她看到她身後的窗,那雨區市區閃爍的點點燈光……

雨區最大的城市叫瑪蘭度,得名于覆蓋了整個城市上空的瑪蘭度之傘,這是一把有這全大陸最大魔法陣的魔法傘,它是幾百年前為了讓人們生活在下着永不停歇的雨的雨區由當時最偉大的巫師瑪蘭度制作出來的魔法物品。後續的巫師們還在上面附加上了照明魔法,保證了雨區能跟首都所在的陽區一樣有白天和黑夜,在白天整個傘都會發出柔和的光,不過為了保證照明需要巫師們定期往傘上輸入魔力。所以在雨區人民心中巫師都是友善神聖的,雨區甚至為了巫師建立了專門的道路和停車區,九年前的事件他們也是為數不多沒有參與其中的大陸地區。

九年前的魔女狩獵事件雷茲失去了他的母親,他那時候才兩歲,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活下來的,在他懂事的時候他就在貧民窟了。他喝過地上的髒水跟狗搶過飯吃,甚至去偷去搶,他不知道自己活的算不算難,他只知道自己至少是活下了來,貧民窟裏因為各種原因死去的大人有很多,孩子就更多,活下去比什麽都重要。

今天的他也再一次在危險中活下來了,他緊緊抓着手上黏糊糊的小刀,用另一只手摸了下脖子,刺痛傳來,脖子應該全都青了,這個畜牲使了全力掐他的脖子。雷茲咳嗽了幾聲,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他面前肮髒潮濕地地面上躺着一具穿着高級體面的成年人的屍體,屍體臉上痛苦的表情比起他掐雷茲時一臉的愉悅和狂喜要順眼很多。

有人看見這人跟着雷茲進了這個小巷,他太重了雷茲根本沒辦法處理屍體,而且他一看就是市區的有錢人一定會有人找過來。擺在雷茲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條,逃,離開雨區,逃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但是他能去哪呢?

“雪區”,“有人會幫你,”他的腦海裏僅剩的關于母親的記憶,這個記憶是關于他母親唯一留給他的東西現在挂在他脖子上的藍色海豚項鏈有關,記憶非常模糊,他只知道雪區會有人幫助他,而信物就是這條海豚項鏈,所以這麽些年他無論多苦都沒想過把這條項鏈賣掉,不僅是因為這是他母親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也是因為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一直沒有勇氣離開雨區去雪區,但今天發生的事已經容不得他再猶豫了,他胡亂的擦了擦臉上濺上去的血,踏過沾滿鮮血的屍體,沿着昏暗的小巷向巫師馬車的停車區的方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嘎嘎嘎~在左邊,咯咯咯~在右邊。

左手邊的籠子裏裝着鴨子,右手邊的籠子裏裝着雞,雷茲皺着眉,繃直了背,小心讓自己不在搖晃的馬車上粘到籠子上的穢物,心裏想着巫師原來也吃雞鴨啊,他之前一直認為巫師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一進雪區他就想起來雪區現在已經是巫師的地盤了,九年前的狩獵魔女事件後,原來遍布全浮歌大陸的巫師消失了不少,剩下的都逃進了雪區。然後等到他四五歲懂事時聽說雪區的巫師和聯盟締結了協議,巫師現在受聯盟管轄,他才能在雨區再次看到巫師。他們總是穿着黑白灰三色的巫師袍,行色匆匆,幹完事就走,從不與旁人交流,搭着跟他們衣服顏色一樣的馬車來,做完事就搭着馬車走。他不清楚巫師對于雨區來說是多重要,不過雨區幾乎所有的老人見到他們都會行禮,巫師至少在雨區人民心中地位很高。

雷茲漸漸感覺冷的難以忍受,雨區雖然總是很潮濕,但溫度卻不低,有時候還很悶熱,所以他穿的很薄。他摸了一把被血染黑的褲腳,邊上血已經凝結了,一碰就簌簌往下掉,他把自己盡量縮成一個球,不停的搓手。旁邊的雞鴨們也凍的安靜了,它們互相緊緊挨着,一雙雙小黑眼睛偶爾睜開瞅下雷茲。

它們看起來很暖和……有厚厚的羽毛,雷茲的思想飄去了某個黑暗的地方,等他回過神時他已經把拿着刀的手伸向了籠子裏的鴨子們,它們一只只驚恐地往籠子角落擠,恨不得把籠子擠開逃出去,離雷茲越遠越好。

他剛才想做什麽?雷茲馬上一激靈地收回手,他把小刀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已經糊開了,沒有水肯定是弄不幹淨的,雖然寒冷讓他的思緒變慢了,但他記起來了,自己剛才的那種狀态在不久之前出現過。

不知道是因為對方瘋狂的眼神,逐漸稀薄的空氣,又或者是自己強烈的求生欲望,他變了。他掏出小刀紮了對方,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他只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變為了紅色,身體深處有東西在悲鳴在哭喊。熾熱的血噴灑在他的手上他的身上,很燙但他感覺很快樂,人生從來都沒有這麽快樂過,剛才的哭喊與悲鳴仿佛從未有過,他的大腦只剩下了快樂與滿足。

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應該很快他就恢複了正常,雖然他從來沒有殺過人,今天是他第一次殺人,但他見過別人殺人,對于正常人來說他剛才的狀态是非常異常,然而他直到他偷偷遛上這輛前往雪區運送禽類的馬車前他都沒有時間細想。

或許這跟他的母親有關,他把手伸進衣服領口把脖子前的東西掏出來,一抹天藍色靜靜地躺在他沾滿了血污的手心。那是一個做工精細的天藍色海豚吊墜,也是他母親何莉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他緊緊的握住它,一如在無數個雨區孤單的夜晚,他握住它放在心口,就像母親會緊抱着他,不曾放手。

作者有話要說:開學了所以…嗯,前五章會每天一章更新,這次二修改增加了許多細節。

主角是四個,分為三組,主角組兩個,龍族組一個,貴族組一個。

開始人名會比較多,不用勉強記住,後期劇情會非常順暢,會自然記住的。

是發出來的首部作品會格外用心,入股不虧,絕不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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