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4 章 拾憶(下)

一切的事情,都要從晴煕偷偷跑去看魔尊之墓開始。

作為天界唯一的公主,晴煕自小就得到了衆仙的百般寵愛。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她自是受不住什麽約束,平日裏到處亂竄已是常态,下凡去玩更是頻繁。

那日,晴煕就如往常一樣,一時興起,來到了魔尊之墓。

她實在是沒有料到,已經亡故多時的魔尊,他的兇獸坐騎卻仍忠誠地守在他的墓旁。

許是覺察到了晴煕身上的仙氣,那沉睡的兇獸立馬醒轉,開始猛烈地向她攻擊。

她就是在那時第一次見到了上斐。

他将晴煕從獸口中搶下,幾個回合之後,終将那兇獸斬殺。

晴煕還記得,那時的上斐身着一襲舊衣,整個人戾氣很重。晴煕下意識地有些怕他,不過她很快就告訴自己不得存有偏見,畢竟眼前的這個人剛剛救了她。

覺察到他身上的仙氣,晴煕緊繃的心瞬間松了下來。

她把上斐當成了是在下界四方游歷的散仙。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晴煕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将他帶上天宮,讓仙帝獎賞于他。

可誰承想,上斐卻在此時向仙帝求親,說自己對晴煕一見鐘情,希望仙帝成全。

晴煕實在是沒有料到這事态的走向。

她又急又氣:原本還以為這人就是長得兇了些,卻還是個好人。可如今,他得到了上仙之位還不算,居然還如此唐突地說要迎娶她?雖說凡間确有以身相許的報答方式,可也要她願意啊!再說了,如若他當真喜歡自己,那他是不是也該事先問問她的意思?

如今這般,是逼着自己嫁給他麽?

更讓她沒料到的是,就算她在第一時間表達了不願嫁人的意願,可仙帝居然還是應下了這門親事,并下旨賜婚。

“父帝!”晴煕不管不顧地沖進仙帝的寝殿,打算無論撒嬌耍賴,也要仙帝撤了那旨意。

“我都說了我不願嫁給那個上斐,你為什麽還要答應這門親事?”晴煕氣鼓鼓的,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雖說仙帝是這天宮裏的第一人,可他在晴煕面前卻只是一個疼愛她的慈父。因此他面對晴煕的闖入并沒有氣惱,而是笑眯眯地看向她,說道:“你就不要裝了,為父看得出來你喜歡他。”

“我哪裏喜歡他?”晴煕氣不打一處來。

“他求親的時候你臉紅了,還不是羞的?”仙帝笑意不減。

“那是氣的!”晴煕一臉無語,着急地辯白道。

“氣的?”仙帝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錯愕,“為父本以為你是面露嬌羞,心中樂意卻口是心非罷了。”

“不是!”晴煕聽了這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但誤會已成事實,她只得央求仙帝趕快把婚約作罷。

可仙帝卻在此時面露難色:“先不論朕金口玉言,帝旨一下不得随意更改,單就說上斐于你有救命之恩,此時提親,實在不好拒絕,更何況是出爾反爾。”

“那怎麽辦啊?”晴煕一聽更加着急。

接着,她心下一狠,虎着臉說道:“我不管,反正誰也不能逼我嫁給不喜歡的人。如若你當真不撤了這道帝旨,到時候可別怪我逃婚,逃個千八百年的不回天宮!”

“你這孩子!”仙帝見她這無法無天的模樣,似想訓斥卻又狠不下心來。

“這樣,你去君又那裏躲上一躲。有他當你的擋箭牌,為父好把你的婚事拖上一拖。之後,朕再想辦法。”仙帝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什麽?君二叔?你,你沒開玩笑吧?”晴煕聽到這仙帝的緩兵之計,着實吃了一驚。

居然讓她拿君又當借口拒婚,這不是讓她承認自己喜歡君又嗎?還讓她直接躲去君又的穹霄府?這個父帝,他是認真的嗎?

“自然是認真的,若不是君又,你覺得還有他人有這分量攪黃這個親事麽?”仙帝肯定道。

想想也是,晴煕雖然覺得此計有些荒謬,但誰讓她不想嫁人呢?這次,就只能委屈委屈她的這個君二叔了。

于是她點點頭。

仙帝見她同意,便又繼續叮囑她:“那你便回宮收拾收拾,将貼身之物都帶上,想必這次在穹霄府呆的時間不會太短。”

回到夢怡宮後,晴煕越想越覺得仙帝的計劃不可行。

正巧此時,自己的好閨蜜星渺得知了她的婚事,前來探望。晴煕就索性把整個計劃告訴了星渺。

二人一番探讨下來,覺得她們把一切都想得太過輕松,忘了這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君又的配合。

可君又會配合嗎?晴煕不敢想象他在聽到這個計劃後會作何反應。

雖說君又從小就疼她寵她,可這次不一樣啊,是讓他假扮自己的情人。一旦他同意了自己在他的府上住下,那便更是坐實了二人的男女關系。

呃……晴煕感覺君又是多半不會答應她這麽荒誕又無禮的請求的。

換位思考一下,要是她是君又,估計會一腳把她從府裏給踹出來。

不行!她不能讓君又不同意,不然她就要嫁給上斐了!

于是,一番思索後,她直接殺到了上斐被新賜的仙府。

其實晴煕的計謀很簡單,四個字:先斬後奏。只要衆仙都知道了她和君又之間的情侶關系,那麽君又就算事後再辯解也是于事無補。

嗯……就是如果這樣的話,君又可能殺了她的心都有吧……

想着君又堂堂戰神,清清白白地過了這麽多年,終是要被她給污了名聲,晴煕強壓下自己的負罪感,一路無人阻攔地沖進了正堂。

只見正堂之中的各色神仙來得不少,都是來向上斐賀喜的。一賀他一步登天,破格被提拔為上仙,二賀他豔福無邊,居然可以迎娶公主,成為天界驸馬。

人多正好!晴煕這樣想着,便長吸一口氣,就在這所有的仙人面前,告訴上斐:她是不會嫁給他的。不僅如此,她還早已有了心上之人,那人便是戰神君又。

“你看你一身戾氣,我根本不會喜歡你的。”她不管不顧地把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并不去看上斐的表情。倒不是對他輕視,只是此刻容不得她分神,說出這番驚世駭俗的話來實在是需要一鼓作氣。

接着,她便抛下一衆目瞪口呆的神仙,潇灑離去。

半個時辰之後,她大喇喇地走進了穹霄府。

把自己的計劃和剛剛她的所作所為一股腦兒地告訴君又,晴煕一臉赴死的表情等待君又的發落。

“哦,那便住下吧。”誰知,君又居然一臉淡定地答應了下來。

“你,你确定?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吧?”晴煕一臉的不可置信。

“确定。”君又的語氣依舊是冷淡的。

接着,他擡眼看到晴煕的那副樣子,才不得不加了句:“不然呢?看着你嫁給不喜歡的人麽?”可以聽出,君又的語氣裏透着無奈。

“多謝君二叔!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晴煕嘴巴一咧,露出甜甜的笑容,一面想着這事情的發展比自己預料得要順利得多,一面不禁感慨:不虧是戰神,果然是處變不驚,聽到這等事情,就只是額上的青筋跳了跳而已。

于是,晴煕便如願在穹霄府中住了下來,直至七日之前。

其實那天夜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也不大清楚。她只是知道,自己稀裏糊塗地就被君又從被窩裏給拽了出來,被告知此處危險,他會助她逃離。

“啊?”晴煕聽罷,一臉迷茫。

“情況緊急,”君又眉頭深鎖,急切地說道,“你只需知道今日子時一過便是我命定的仙劫。自此後的七日我都不得使用任何法術。如今有對頭探查到了這點,圍在府外,只待時機一到便将我拿下。留給我們的時間已不足半盞茶了……”

晴煕仍是不能完全理解君又的所言,但她大致反應了過來:有壞人要來偷襲君又了,而君又卻因一個七日的仙劫而即将不能使用仙法。

“那怎麽辦呀?我能幹些什麽?”乍然知道危險臨近,晴煕一臉的驚慌,手足無措。

“以防萬一,我會把我的全部仙力封進你的心裏,然後送你下凡……”君又說着,卻被晴煕截去了話頭。

“不行!”晴煕大急,“你把仙力給了我,你怎麽辦呢?”

“仙力在我這裏,子時一過,我也無法使用,還有被人奪去的危險……”君又的表情越發地凝重,“不過我會留下一點仙力,為你設下護心牢并送你離開……”

接着,他不由分說地就将自己的仙力源源不斷地注入晴煕的心中,事畢又在她的心上好一番比劃。

“來不及解釋了,總之你記住:七日之後,你再上天。到時若我活着,你便将仙力歸還于我。若我死了,你就盡快逃離。”似是因為身上的仙力所剩無幾,君又的面色蒼白如紙。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晴煕拽住君又的胳膊,倔強地不肯松手。

君又見狀,露出一個虛弱的苦笑:“別争了,我手頭留下的仙力也只夠送你一人離開了……”說話間,便要将晴煕打落凡間。

“我不走!就算你将我送走,我也會自己回來的!”晴煕尖着嗓子一聲大叫。

君又聽了這話,手上一頓,随即說道:“如此,我便只得封了你的記憶和仙力,讓你乖乖地去當七日的凡人。”

晴煕卻不料君又竟有此一招,正要反抗,卻猛地一陣頭痛,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回憶終止,晴煕環視着周圍的仙魔混戰,這才知道,當時君又所說的“對頭”居然是上斐和魔族。

思及君又,她急忙上前去查看他的傷勢。

好在上斐希望從他那裏得知仙力的下落,出手雖重卻還不致命。

微微舒了口氣,晴煕不再多待,手中施法便将心中的封印消除,把君又的仙力漸漸引回他的身上。

晴煕一面操作,一面又不禁想到:君又這護心牢設得倒巧,如此一來,天上地下,仙界凡間,便只能是晴煕本人可以将仙力從牢內取出。

一旁的小徽見到晴煕居然可以使用仙力,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小艾不是凡人麽,怎麽能用仙力呢?

回想到方才她那一瞬之間的變化,小徽下意識地覺得小艾可能就是晴煕。

所有仙力盡數歸還,晴煕将手勢一撤,一時間只覺得渾身發虛,頭暈目眩地便要跌倒,卻被小徽一把搶上,攬在懷中。

晴煕擡眼看看小徽,帶着友好和感激地一笑,接着将目光轉向君又。

就見此時,君又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只聽“當”地一聲脆響,八根鎖鏈齊齊崩斷!

不只如此,君又周身的傷口竟也在仙力的作用下悄悄地自行愈合!

衆魔顯是對此始料未及,見到君又脫困,俱是吓得渾身一震,眼中已露退縮之色。而與他們交戰的仙人見狀,卻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士氣陡然大增。

可他們不知,此時的君又,卻沒有看上去的那般神勇。初初拿回仙力,他的身體一時還不能适應,戰鬥力也沒有完全恢複。

晴煕覺察到了君又的面色仍是有些慘淡,待他落地之後,有些擔心地上前詢問。

“無礙。”君又見是晴煕,一直冷冽的眼神緩了不少。

情形兇險,不容他多做寒暄,君又正想着将晴煕護在身後,全力迎敵,卻猛然感到一大股的仙氣正在靠近。他忙看向大敞的房門,就見門外不遠處,大批的銀白色襲來。

待他看清那領軍之人時,君又的雙眸一暗,表情也變得複雜起來。

晴煕注意到了他的變化,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卻驚異地看到:居然是仙帝帶着援軍殺到了!

“父……帝?”晴煕有些遲疑地開口,全然沒有發現在她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身後的小徽面色一僵。

“真的是你嗎?你,你不是被上斐制住,關在問悠別院了嗎?”晴煕回憶着當時的情形,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來人。

可那踏門而入的,确是仙帝無疑。

“他才不會被上斐所制,”君又插話,目光犀利地盯住仙帝,“因為他才是這一切的幕後之人。是不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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