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雖然找到了下山的路，但言朔沒有立刻就帶着衆小妖下山，畢竟山下到底什麽情況，他們都不知道。
——最近的消息都是幾十年前的過期消息了。
“所以我們要考慮一下，有哪些人去，怎麽隐藏身份。”
“外面對咱們妖的态度有多強硬，咱們也不清楚，貿然下山只怕也是被一鍋端。”
言朔拿筆還不太穩，字寫的歪歪扭扭，好在不影響辨認。就是手太酸爽了，寫不了多少，他就得歇歇。
此時此刻他心底都開始拜滿天神佛，也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時候能夠開口說話，不然的話，他這小窩窩手，會不會寫字寫到腱鞘炎？
寫到手抽筋都是小事兒了，因為他體驗過了。
休息了一會兒，他接着寫：“大家之中，現在只有豹貓小姐姐的情況最好，所以此次出行，以她為主。”
豹貓自然點頭。
她的修為并不是最高的，但現在确實是她化形最為像人。
而聽烏龜念叨出去的妖選，衆小妖各個都想盡一份心力，都毛遂自薦起來。
還是烏龜一聲怒吼，這才鎮住了亂糟糟的小妖們。
言朔這才繼續寫，他考慮出山去，還要運輸糧食回來，所以那些儲物袋都得帶上。
只是儲物袋雖不是一個兩個，但容量卻也還是有限，這麽多妖呢，現在又不是萬靈門奴役的時候，重要給妖吃飽喝足的。
“我們的錢卻是數量有限的，所以我們要考慮錢生錢，只有這樣大家才能安穩的生活下去。”
——即便他們自己種地，甚至能養蠶缫絲織布之類，似乎能做到“自給自足”，可總有些東西還是需要采購的。
大家對言朔所說，都覺得有道理。
而且，老祖總歸是不會害他們的。
言朔已經問過，這杳忘山其實有最高的山峰一座，其周圍還有三座矮山簇擁。
高峰上還有一個不小的山洞、一眼清澈且水流量也不小的泉眼。
前山與高峰之間，有一條還算寬敞但不太深的河，後山與高峰之間是山坳，但平坦的地面面積也不小。
這些地方，言朔現在自然沒辦法一一去看過，但也在心裏有了比較清晰的印象，盤算起了到時候能夠種植什麽，養些什麽。
又準備了兩天，這才出門。
但臨出門的時候，言朔忽然想起來另一個事兒。
“小姐姐你換個男裝，裝作男孩子出門。”言朔寫道。
雖說沒有出山，但看清楚應該是古代，這樣的社會環境，可能對女生不太友好。
特別是小姐姐還抱着他的話，就顯得像是母子，只怕“孤兒寡母”的更容易被欺負。
豹貓也沒在這個時候細問為什麽，麻利的就進屋找了衣服換上，出來的時候卻是眉眼都有幾分變了。
言朔都愣了，他本來打算化化妝的——也幸好這些東西能在萬靈門找到。
——大部分是那些被萬靈門抓來的凡人男女帶來的。
當然也不是那種貼個小胡子就能冒充男人的妝了。
言朔雖然對自己的小窩窩手沒有什麽信心，但是醜一點沒關系，只要能夠蒙混過關。
然而小姐姐自己就完成了這一步，而且不是化妝，是用為數不多的妖力，稍微改變了一下自己的五官。
“果然是妖怪啊，嘶嘶兒~”言朔感嘆，這猝不及防的，簡直比其他小妖還帶着獸類特征的人形，還有沖擊力。
——這要“整容”都各個都是最好的整形醫生啊。
雖然沒聽懂言朔的意思，但豹貓能稍微猜到一些。
“這樣比較像個男的。”豹貓小姐姐連嗓音都考慮到了。
言朔：“……”豹……豹哥。
豹貓小姐姐可能妖力有限，五官的變動并不算大，但看着就是一個清隽的青年公子，可這嗓音也未免有點太渾厚了吧？
一開口，哪怕臺詞尋常，這嗓音聽着都像是□□大哥。
但言朔也沒精力為了這一點問題，費力寫字去調整，索性就招呼大家出發。
言朔被穿了“裙子”，藏好蛇尾被豹哥抱在懷裏——也實在是沒有腿穿褲子不是？言朔心裏也苦呀。
同行的，自然是有不可缺少的翻譯，烏龜精。
貓貓女也要同行，變成原型時刻待在言朔的身邊就是她的任務，以免豹哥跟人“閑談”“買賣”的時候，言朔遇上什麽危險，又或者“無人可用”。
最後一個出山的，就是牛哥了。
他雖然是只牛，在人類看來除了老實敦厚、吃苦耐勞外，拉車是真的慢的可以，可他到底是妖精，所以沒人的時候，拉車還是跑的飛快的。
——也是他們沒有其他原型适合拉扯的存在了。
一只大青牛，粗壯的蹄子跺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在衆小妖的注視下，他拉着車漸漸走出了陣法，走上了山間小道。
如今這山上已經沒有限制妖族出去的陣法，然而這群小妖聽話的連那還沒完全複原的“遙控器”的位置都沒有靠近。
只遠遠的看着，期待着言朔他們安全的回來。
以牛哥的速度，很快就上了比較寬敞的路，牛車走的就更穩妥了。
言朔示意牛哥不要速度過快，以免有人過來他們卻沒發現，到時候剛下山就暴露身份，就扯淡了。
——其實就這幾只小妖，誰也不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妖氣。
至于言朔，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玩意兒，他這些天都一直在琢磨呢。
再不濟，也得能開口說話吧？
可他到現在一點門道都沒有摸到，都後悔當初看少了什麽修仙小說。
以牛哥不算慢的速度，他們走了大半天也沒見到一個人影，好不容易在傍晚的時候，終于看到一處人煙。
也幸好他們是妖怪，哪怕一頓不吃，也沒餓的如何。
牛哥都顧不上僞裝速度，又加快了點速度，終于出現在這處民居前。
這間夯土的院子還不算小，院子裏有三個年歲差不離的孩子正圍在樹下掘土，也不知道是在玩着什麽。
忽然看到這麽一頭健壯的青牛将腦袋搭在他家半人多高的土牆，又是驚吓又是驚奇，一疊聲的叫嚷着。
言朔聽了聽，雖然有點口音，但好在聽得出來是在喊家中長輩。
“阿翁、阿翁，阿嬷快來，有大牛。”小孩一頓叫嚷，還是三重奏。
別說屋裏的兩個老人不得不出來，就連牛哥也連忙收回了自己的腦袋。
遲疑的發出“哞~”的一聲叫喚，還小心的壓低了聲音。
就怕自己叫出了跟外面的牛不一樣的味兒，鬧出什麽亂子。
——他只是憨，又不是傻，這會兒那還能不知道人家的牛都不搭腦袋的。
豹哥在小孩出聲的時候，就已經撩開了車簾，細看外面的情況。
見屋裏走出兩個老人來，就抱着言朔跳下了車，還細心的壓了壓言朔的裙子，可不敢露出一丁點兒的縫隙。
——也慶幸山外的天氣也不如何炎熱，否則言朔都不由要擔心，自己的蛇尾巴是不是會捂出痱子？
“……兩位，老人家好。”豹哥抱着言朔，微微彎了個腰見禮。
雖然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山外的禮儀，但豹哥想要跟人探聽消息，也得先表達友好不是？
就是這兩位在豹哥他們眼中并不老的五十多歲的老人家，顯然真的被豹哥這跟臉完全不搭的嗓音，給吓了一跳。
好在，臉的加分還在，兩個老人雖然吓了一下，卻很快穩定心神。
只是開口的話，還是帶着口音，讓言朔一時聽不太懂。
倒是豹貓，她本就是這一代的妖精，對這邊的口音是有些熟悉的——只有一些多年未聽過的生疏感。
适應起來要比言朔快的多。
“我們是從隔壁縣而來，走到這裏，天色晚了，不知道老人家能否借宿一晚。”
這是出山前想好的由頭，對這裏時過境遷的地域叫什麽名字不知道的時候，就含糊其辭。
也幸好豹哥的些許口音還能糊弄人。
老兩口也沒太懷疑，主要也是豹哥還帶着一個孩子。
“自是可以，只是家中簡陋，怕是要讓公子與小少爺委屈了。”
——萬靈門中都是耽于享受的人，這穿着上自然樸素不了。特別是再跟這老翁老妪對比。
老翁叫老妪将孩子們帶回屋裏，自己領着豹哥進了堂屋，指了與老妪進去的房門相對的房間。
“這是我孫兒他們的房間，有些簡陋，還望公子莫嫌棄。”
豹哥自是搖頭，說着感謝的話。
這些她們可是還專門練習過，就怕因為不太像人而被發現身份，只是可能就是因為練習的多了，這話語裏都是“制式”的味道。
也生疏了許多。
不過也總歸是陌生人，老翁心裏雖然覺得這公子只是表面的平易近人有禮貌，但也沒有說什麽，說了讓豹哥有什麽事情就喊他的話，就去找了老妪。
這都已經天色見黑了，他們得吃完飯了，他得去問問老妪，今晚能否取些白面出來，待客用雜面總歸是不好的。
——何況糙米裏頭還有些麸皮。
也并非是曬不幹淨，只是曬的太幹淨，那量可就變少了。
那邊屋裏雖然壓低了聲音，可言朔這邊都是妖，耳力可都非同一般，而且這屋子的隔音也不怎麽好。
這會兒四只妖就面面相觑了。
他們倒是可以少吃一餐，但那樣會不會引起老人家的懷疑？
而且老人家這樣的心意，倒是讓他們也不好拒絕。
貓貓女輕輕的開口：“我去打獵吧？”
聲音近乎氣聲，對面的老人家應該是沒有這麽好的耳力的。
言朔卻是下意識想到了貓貓女當初“請”他吃的老鼠，就很想說一句，打獵可以，但千萬打點人能吃的！
但最終因為寫字有點兒費勁，他決定是先聽一下豹哥和烏龜精的意見。
——牛哥被拴在院門口的一塊大石頭上。
雖說栓的草率，但牛哥必須得聽話啊。
豹哥說：“還是我去吧，不然也不好說一只貓會打獵。”而且還帶回來足夠這麽多人吃的獵物。
雖然她也是個貓貓。
既然豹哥要出去，貓貓女自然要留下來貼身守着言朔。
一出房門，那邊老妪和老翁也正出門，一看就是要去做完飯的樣子。
“公子可是有事？”老翁詢問。
豹哥搖搖頭又點點頭：“不是大事，去去就回。還望老翁幫我看着點孩子。”
然後就出了門，準備速去速回。
老翁看着他快步走遠，不免跟老妪相視一眼，又看了一下沒什麽動靜的屋裏，叫來了最大的孫子，讓他看着點屋裏的動靜，就趕緊去做飯了。
——除了一日兩頓的肚子已經挺餓之外，就是這天越來越暗了，早點吃完早點睡，還能省點燈油錢。
~
言朔這邊聽着兩位老人家到了隔壁竈房的動靜，正細聽着，就見到房門被人推開，伸進來一顆小腦袋。
“小弟弟，你好呀。”
一個十歲左右的半大孩子，看着言朔長的這樣可愛，早就想跟這個弟弟玩一玩了。
可弟弟的爹爹實在是有些吓人。
結果另一個七八歲的女孩立馬說道：“她那麽可愛，一定是妹妹的。”
最小的那個男孩也不甘示弱的發表自己的意見：“我也覺得是個弟弟。”
言朔：“……”你才是個弟弟，我至少是個叔叔！
然而他不能說話，也不能開口，他不想吐蛇信吓着人！
結果他還沒表達意見，這三個小孩子就已經吵吵了起來，你說弟弟她說妹妹，針鋒相對，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哀嘆為什麽老人家的耳力那麽不好了，趕緊來阻止這三個吵上了天的孩子啊。
言朔心頭冷笑，三個熊孩子，就知道嚷嚷，嚷嚷再久也嚷嚷不出個結果的。
結果“報應”就來了。
就聽那個最大的孩子道：“都被吵吵了。”
言朔聽到這裏，還在想這小孩也終于是收不住 ，也終于能清淨下來了。
哪知道這小孩的下一句，就猶如晴天霹靂，他道：“想知道他是不是小弟弟，把衣服掀開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言朔：“……”
擦，這小孩子這麽熊的嗎？
不是，你敢掀我衣服，就不怕被我吓死嗎？
不對不對，難不成豹哥、牛哥、烏龜精，甚至是最咋咋呼呼的貓貓女都沒暴露的危險，結果剛下山就暴露身份的竟然是他？
這太過分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