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8 章 月尾

戰争已經到了尾聲,作為戰勝一方,天武士兵發出如雷般的歡呼,整個場面熱烈而壯觀。

千凰置若罔聞,只覺得四周的東西都漸漸遠去,整個世界都空茫了,心裏的某個地方空虛的厲害,帶着一股難抑的疼痛。那種失去至重之物的感覺,熟悉到令人心痛,乃至于無法呼吸,好似很久以前,便經歷了……

“小主人!”忽而,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耳畔傳來關切的聲音。

千凰機械地回頭,見是麟兒,呆滞的眼珠轉了一下,忽而撲進了他的懷裏,邊哭便道:“麟兒,我殺了他,我殺了他,我不想的,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麟兒環抱住她,眼裏很心疼,一邊拍着她的背,輕聲安撫,“小主人別難過,你不是故意的,沒人會怪你的。麟兒聽說,只要不是魂飛魄散,都将去到幽冥鬼界投胎,來世,還能再為人的!”

“真的?”千凰猛的擡頭看他,眼裏很脆弱,生怕了他說一個是字!

“自然是真的,等此事一結,我們便去幽冥鬼界,生死簿上一查,便可知他的去向,小主人別急,也別哭了,哭多了傷身!”我也心疼……麟兒伸手擦幹她臉上殘留的淚水,嗓音嘆息而包容!

聞言,千凰的眼睛才恢複了幾許光亮,忽而瞥見地上有一只暗紅色的小旗,是聞人胥留下的,千凰撿起,緊緊攥在手裏,語氣很堅定,“我要去幽冥鬼界找他,他若是投了胎,我更要找到他,等我們再遇……”我必不會騙你,也不會再讓你難過,我會好好地……

麟兒不語,只越發抱緊了她,小主人,只要你想要的,麟兒都幫你,哪怕是,男人……

天武大勝,當晚便在軍營大擺慶功宴,也買了不少美酒肥羊犒勞将士,屬于頂級軍官的大廳,更是設置了上好酒席,論功行賞,好上報朝廷,熱鬧得很。

今夜如此熱鬧,卻建立在聞人的死亡,千凰不想去,心裏更憋得慌,回絕了梁朔的邀請,自個兒拎了一壺酒,避開了麟兒,往營帳外走去。今晚,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直走到一片空曠的草地,千凰一屁股坐下,撕開紙糊的封口,仰頭就往嘴裏灌酒。

這玩意兒是梁朔特地派人給她送的,說是幾十年的陳釀,又烈又醇,一口下肚,腸子裏就熱辣辣的!

千凰被熏得眼淚直流,心想這酒果然很烈,又喝了兩口,就把酒壺放在一旁。

嘴裏還含着一口酒,眼淚直往外流,無聲,卻洶湧。

聞人死前的一幕,在她腦子裏盤旋,千凰很難受,唯有一個勁地往嘴裏灌酒,眼淚就流的越兇!

忽而,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千凰胡亂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淚,嗓音沙啞,“我不是說了,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回去!”

身後人步子一頓,千凰便覺得有些不對,一回頭,才發現不是麟兒,而是鳳漓。

他站在幾米開外,面紗外的那雙眼,定定地看着他,夜風吹起他的衣擺和頭發,白與黑交織在一起,動的分外唯美,可他的眼卻是靜的,給人一種安寧的感覺!

見她看他,鳳漓微微閃爍了一下眼眸,擡步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姿态很優雅。

“你來做什麽?”千凰收回目光,嗓音不冷不熱。

鳳漓沉默,半響才開口,卻是答非所問,“你哭了!”

“不要你管!”千凰別開眼,有些沒好氣!

鳳漓皺眉,良久,才淡淡說了一句,“人已經死了,你再傷心,他也活不了!本就是仇敵,不應過從甚密,有了恻隐之心,出手就難辦,過後更傷心。此事,你一開始便沒做好!”

千凰猛的回頭,死死盯着他道:“用不着你來訓我!”

鳳漓垂眸,掩去眼裏的異色,嗓音有點兒低沉,“我沒有訓你,我只是見你哭了!”

他似乎,不太會安慰人,可是見她哭了,總該說點兒什麽……

千凰默,鳳漓也不再說話,氣氛就這樣僵持了,當這種僵持演化為靜默,兩人的氣息竟在這夜風裏微微融合了。

千凰冷靜了一些,忽而開口,沒有回頭,“這裏沒有人,你不用帶面紗!”這句話,卻有些些示好意味,千凰知道不該遷怒鳳漓,但她就是拉不下臉來道歉!

鳳漓看她一眼,伸手摘去了面紗,絕色的面容,精致的蝴蝶,配上那雙清冷的琉璃目,美麗得讓人眩目,鳳漓的嗓音帶着一種嘆息,“這裏沒有人,你可以放心哭!”

事實上,他不喜歡在人前展露容顏,他人的目光,無論是欽慕惋惜,還是垂涎肮髒,都讓他很不舒服,可是,他不太會說話……

千凰一愣,心裏有點兒軟,嘴上卻硬,“你不是人麽!”

“那我走!”鳳漓才準備起身,卻被人扣住了手腕。

“誰要你走了!”千凰不看她,語氣有些置氣!

鳳漓默,眼裏微微柔和,千凰還握着他的手,他也沒有掙紮,對她的親近,似乎也沒那麽排斥了!不知不覺,竟似習慣了,真是……

“鳳漓,你說,心很空,很痛,該怎麽辦?”千凰的嗓音很迷茫,眼裏漫過痛色!她傷心的不止是聞人的離去,而是這種失去一個人的感覺太深刻,太無助,似乎勾起了心底最深的秘密!

“氣象萬千,總要更替,人也是一樣的,生生死死,總有這麽一天,全當你怎麽看!”鳳漓嗓音平靜。

“我看不透!”千凰苦笑,她似乎從來就看不透,懂了也看不透,這世間,總有這樣一些東西,讓她割舍不下,失去了,也割舍不下!

“那便用新的東西填滿,直到你的心,不空了!”

“拿什麽填呢?”千凰望住遠處的蒼茫,眼神很茫然。

鳳漓皺眉,很認真地問,“你想要什麽?”

千凰忽而回過頭,定定地看着他,眼裏有某種宣洩,“我想要你,你給麽?”

鳳漓眼眸一閃,沒有回答,千凰忽而湊過了頭,兩人的唇不過咫尺,彼此能感受對方的呼吸,四目相對,鳳漓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身子卻巍峨不動,不知道為何,他拒絕不了她,那樣悲傷的一雙眼,似乎在乞求安撫。

千凰閉上眼,輕輕壓上了他的唇,細細吮吸,撬開牙關,含住他的舌,極盡溫柔和仔細,像是呵護一件珍寶,帶着小心翼翼。

鳳漓睜大眼睛,看着她投入地親吻,心中确如一塊石頭落下,蕩起千層漣漪……

良久,千凰才離開他,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半會回應,不是拒絕,而是,他不知道怎麽回應,更因為,心亂了!

看着鳳漓驚訝的眼神,千凰笑的很無力,帶着一股深深地失落,“沒用的,填不滿,非得要一個人……”

閉上眼睛,想到的都是那人溫柔的眼神,他喜歡抱着她,寵着她,卻從沒吻過她的唇,看似強勢的人,卻沒占過她嚴格上的便宜,那是一種珍視,一種呵護,他在等着她嫁給他呢!

聞人,你真傻,可我,真的放不下你了,不僅是愧疚,而是,真的動了心……

聞言,鳳漓瞳孔一縮,眼裏的波瀾倏然恢複平靜,她只是在派遣寂寞,尋找替代品,她想要的也不是自己……

“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千凰起身往回走!

鳳漓望着她的背影,忽而撈起旁的烈酒,猛的灌了一口,酒的烈勁嗆得他直咳,咳得眼裏都有點兒濕潤,人說借酒澆愁,他澆的,又是哪門子愁呢……

因着聞人胥,千凰本不想再管天武的破事,只是答應大師伯的事情還未完成,而京都之事,牽扯到皇室貴胄,還得多仰仗梁朔,由他出面,會少去自己許多麻煩。千凰便等着整頓軍務過後,和梁朔一行班師回朝。

在此之前,還有三天時間,千凰便想去岳澤王宮,聞人胥交代的事,她一定得做好,救出月尾,并照顧好他。

她只知道月尾在皇帝手裏,壓根就不知道具體位置,千凰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從那位岳澤王下手。

偷窺了一整天,也沒發現什麽特別之處,這位皇帝陛下無非是上上朝,看看奏折,吃飯午睡什麽的。但他在上朝的時候,要正常很多,只是臉上的粉依舊厚得能刷牆,美貌嘴唇沒畫的那麽過分,而且在朝上議事的時候,說話也威嚴得多。岳澤慘敗,他依然能穩坐朝局,冷靜分析,倒是讓千凰微微詫異。

滿朝文武見他那副樣子,居然沒啥反應,也許是見怪不怪了吧!

直到了晚上,才有了點兒特殊情況!

岳澤王将宮侍都打發出去,層層殿門關閉,只餘他一人在寝宮裏。他的寝宮自然也十分奢華,到處黃燦燦的,也不知堆積了多少金子,富貴卻也俗氣。

岳澤王坐在梳妝鏡前,就着一旁的銅盆開始卸妝!

千凰咋舌,感情這妝都是他自己卸的,估計也是他自己畫的,說不定,天下真沒幾個見過他的真容呢!

千凰用了隐身術,也不怕被他看見,見他卸了妝,拿軟巾擦臉,千凰便繞到他身前。

看了那人的臉,千凰倒吸一口涼氣,不是因為他的長相,而是他的臉頰上,被刺了一個碩大的“恥”字,字體用黑色藥水潤過,成墨色,滲入肌膚,竟洗不掉了!又在那樣醒目的位置,一眼看上去,看的不是他的臉,而是那個字!

千凰了然,怪不得皇帝要擦粉呢,敢情是為了遮住這個恥辱的印記,一國之君竟被人刺下這般恥辱的印記,傳出去着實不像話。身上有缺陷的人,也最容易心理變态,一開始只是擦粉,興許是覺得沒安全感,便演化成了化妝癖。很快,千凰又納悶,究竟是誰那麽大膽,敢在皇帝臉上刺字?聽說,有一種墨刑,就是在犯了錯的人臉上刺字,皇帝,也會受到這樣的重罰麽……

這才想着,岳澤王忽然伸手摸向臉上的刺字,不同于平素的娘氣,他此刻的神态舉止再正常不過,仇恨,不甘,快意,悲傷在他眼裏一一閃過,最後又歸于平靜。

千凰忽而發現,他去了妝,還是很不錯的,鳳眼長鼻,皮膚白皙,若去了那個字,也稱得上是個美男子了!畢竟是皇家的種,也生不來太難看!

岳澤王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陳列櫃前,轉動上面的一只青瓷小瓶,厚重的櫃子忽而朝一邊移去,在地上露出一個能容一人出入的地洞口,黑黝黝的,又階梯通往下層。岳澤王正要上前,千凰一揮手,岳澤王便軟軟地倒了下來,千凰便順着地洞的階梯走了下去。

這是個密室,牆上挂着幾盞豆燈,也能看清裏面的情況,裏面只有外間的四分之一大,幾乎沒什麽東西,千凰一眼就看見了龜縮在角落裏的少年。

他看起來真小,只穿了件單薄的衣裳,使得他看起來越發纖瘦,長發未束,随意披散,竟是銀色的,兩只茸茸的狐貍耳從毛發裏冒出來,身後還蜷縮着一條大尾巴。

察覺到有人進來,少年瘦弱的身軀就抖得厲害,不敢擡頭,只努力地往角落裏縮着,一種害怕,更是一種無意識的自我保護。

看着他這副害怕的樣子,想到聞人,千凰的心就有點兒抽,試探性地喚了一句,“月尾?”

聞言,那人身子一頓,忽而擡頭。

千凰就看清了他的臉,十分精致的五官,眼睛大而明亮,水汪汪的,如兩汪碧泉,但他的瞳孔卻是銀色的,鼻子小巧,嘴唇卻很殷紅,粉嘟嘟的,似在邀人親吻。這張臉,本該善于媚惑,可惜,他的眼睛太幹淨了,給人的感覺像冬天裏的第一場雪,不忍踩踏和傷害。

她終于明白聞人為何說自己很像月尾,單論外貌,真的很像,他這個模樣,分明就是一只狐精,變作獸身,只怕與她更像吧!兩人的性子卻天差地別,他那麽小,那麽弱,也那麽幹淨,像一個漂亮的瓷娃娃,直想讓人捧在手心……

見對方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小家夥有些蹲不住了,也許很久沒見陌生人,怯弱的聲音帶着一絲好奇,“你是誰?”

千凰回神,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慢慢走了過去,“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是來接你走的!”

漂亮的人總是容易給人好感,加之千凰笑的溫和,小家夥眼睛一亮,很快又黯淡下來,“你騙我,哥哥沒有朋友!”

“我沒騙你,你哥哥叫聞人胥,是他叫我來找你的!”千凰很耐心地解釋!

“哥哥去哪裏了?”月尾追問,眼裏很焦急。

千凰心裏就是一痛,還是笑着開口道:“你哥哥出遠門了,要過段日子才回來,我現在帶你走,月尾聽話好麽?”

千凰言辭懇切,月尾仔細看了她一會兒,很快搖了搖頭,精致的小臉很是沮喪,“月尾走不了,月尾身上有縛地!”

千凰皺眉,“縛地是什麽?”

月尾将手一舉,千凰看到那只潔白纖細的手腕上,套了一只金光閃閃的镯子,千凰察覺到了一陣法力氣息,便知這是一件法器,就聽月尾說道:“陛下說,縛地裏綁了一個縛地靈,它只認這間屋子,月尾若是出了,就會被縛地靈炸的粉碎,月尾會死的……”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惶恐!

千凰默,怪不得聞人那麽強悍,也帶不走月尾,原來是有這個東西,真是可惡!

“月尾知道縛地怎麽解麽?”雖然知道不可能,千凰還是抱着一絲希望!

月尾搖頭,“月尾不知道,陛下知道,縛地是陛下弄來的!”看着出口的亮光,月尾眼裏一急,忽然催促道:“姐姐快走吧,陛下很快就會來了,讓他發現姐姐,姐姐就走不了了!”

看着他一臉擔憂,千凰心裏就是一暖,“沒事的,陛下已經被我打發了,他不會進來了!”

“姐姐真厲害!”月尾又驚又喜,還有一種如釋重負,見千凰看着自己,忽而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

“怎麽了?”千凰走過來蹲在他身邊,伸手撫摸他的頭,茸茸的耳朵擦過掌心,感覺很可愛。

因他的撫摸,月尾習慣性地用頭頂蹭了蹭,千凰忽而想起聞人也喜歡摸她的頭,這習慣,這怕是從月尾這養成的。

月尾擡起頭,弱弱地說了一句,“我餓!”話音剛落,肚子就響起一陣咕嚕聲,月尾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像煮熟的蝦子,憨憨的,很可愛。

千凰忍俊不禁,摸着他的頭道:“月尾想吃什麽?姐姐給你去弄!”

月尾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很不可置信似地,“什麽都可以嗎?”

他的眼睛真的很大,像泉水潤過的寶石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你,讓人很難拒絕,千凰笑,“當然!”

月尾眼裏就是一亮,“我要吃肉!”想了想,又皺眉,小心翼翼地看着千凰,“姐姐,會不會很麻煩?”

“不會!”千凰忽而站起身,“月尾等一下,姐姐很快回來!”說罷,化作一道白光鑽了出去!

不愧是皇宮,三更半夜了,還有人在廚房裏頭作食,人不多,也就三兩個。

千凰站在屋外的暗角,透過窗子觀察裏面的動靜,見一人從鍋裏拿出一只燒雞,油光滑亮,還冒着陣陣香氣,心裏就是一動。那人把燒雞放在鑽板上,似乎回身去拿盤子,千凰手一揮,燒雞便收入了戒子中,千凰光盾回了密室。

月尾本在密室裏,巴巴地望着洞口,見千凰來了,眼裏就是一亮,又見她兩手空空,不免撅了小嘴,還是萬分乖巧地叫了一聲姐姐!

千凰自己就是一個鬼機靈,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卻不忍心逗弄他,手一伸,手裏就多了一只燒雞。

月尾的眼睛那叫一個亮晶晶呀,不禁砸吧砸吧嘴巴,巴巴地看着千凰,又不敢伸手去拿。

千凰将燒雞遞給他,月尾這才接過,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千凰看他吃的急,感覺好久沒吃過一頓好飯似地,又見他身子瘦弱,想來平素的日子也不好。

一只燒雞,很快被他啃成了雞骨頭,千凰見他吃的滿嘴都是油,不禁用絲巾給他擦嘴,狀似無意地問道:“月尾平素都吃什麽?”

月尾乖巧道:“陛下一般給我喝粥!”見千凰皺眉,月尾解釋道:“陛下說,吃肉會變胖,會變醜,陛下不喜歡醜陋的東西,所以不讓月尾吃!可是,粥也是很難吃到的,哥哥打了勝仗,月尾就有粥喝,哥哥沒勝仗,陛下就不給月尾吃!”

千凰看着他風吹一倒的小身板,心裏憤憤難平,怪不得這麽瘦,誰人能經得起這般折騰!岳澤王,只怕是真的心理變态,自己吃了苦,越發苛待別人。

月尾看了她一會兒,忽而低下頭,開始解自己的衣裳,千凰也沒注意,一擡頭,就見月尾光了身子,他就穿一件單衣,裏面連個遮蔽物都沒有,脫起來自然也快。

纖瘦的少年軀體,勻稱而白皙,自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柔弱之美,只是,上面鞭痕交錯,幾乎沒一塊好皮,就連大腿根都有,顯然那抽鞭的人刁鑽。有的鞭痕已經愈合,留下淡粉色的疤痕,有的正在結痂,還有的凝着血液,顯然是新增的。

千凰很震驚,為他的舉動,更為他的傷,忙不疊将衣服撿起來披在他的身上,十分痛心,“月尾,你做什麽?”

見她面色不善,月尾低着頭,如犯了錯的小孩子,嗓音很委屈,“陛下總讓月尾脫衣服,然後摸我,陛下說他對哥哥和我都很恩賜,要月尾感恩!月尾不喜歡,陛下就拿鞭子打我,月尾就乖乖地了!姐姐是好人,還給月尾吃肉,月尾想謝謝姐姐。”最後一句,他說的很苦惱,顯然是為沒能感謝她,感到遺憾。

千凰心裏一酸,他如此單純,那個岳澤王怎麽舍得荼毒他,千凰幫他穿好衣服,複又将他抱進懷裏,認真道:“月尾,你記住,感激一個人是用心,不是用身體,你的身體,只能為你愛的人敞開!”

月尾自她懷裏擡起頭,表情很疑惑,“愛是什麽?”

千凰嘆息,“等你長大就明白了,還有很多東西,以後姐姐會慢慢教你!”

在這麽個小家夥面前,千凰瞬間覺得自己成長了,經歷了一些事,心思也慢慢沉澱了!似忽然想到什麽,千凰的眼裏閃過一絲緊張,“月尾,岳澤王有沒有對你做那種事?”岳澤王那麽變态,還喜歡摸他,會不會……

月尾很迷茫,“哪種事?”

見他眼神清澈,滿臉迷惑,千凰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聞人胥将他保護得太好了,那些個肮髒龌龊一點兒也沒讓他知道。正因為如此,遭受了,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千凰的手順着他的腰一路下滑,最終停在他的臀上,指間在那處停頓,嗓音微沉,“他有沒有碰過你這裏?”人間有斷袖龍陽,她是知道的!

月尾搖搖頭,“陛下說,這裏髒!”

千凰瞬間松了口氣,那人只是單純地喜歡漂亮的東西,将月尾當做一件藝術品,故而喜歡撫摸,卻未必是個斷袖,幸好……否則,一朵潔白的花朵被污染了,是她最不願看到的。

想到外面還暈了個岳澤王,千凰稍一思量,對月尾道:“月尾乖,在這裏等姐姐!”

月尾急急拉住她的袖子,眼神很惶恐,“姐姐要走了麽?”

見他的依戀,千凰低頭在他額上吻了一下,“姐姐會快就回來接你!”

月尾戀戀不舍地松開袖子,睜大眼睛看着千凰走出密室,直到出口關閉,室內恢複到昏暗死寂,月尾才團抱住身子,盯着那處出神,姐姐,你可要快點兒回來……

千凰出了密室,手一揮,岳澤王便幽幽轉醒,看見眼前有個女人,眼裏就是一驚,猛的從地上站起,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朕的寝宮!”

千凰不慌不忙,撿了張椅子坐下,直視岳澤王,“陛下,我們談筆交易!”

這派淡然自若,加上那張絕世之顏,讓她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耀眼的光芒,岳澤王微微吃驚,為她的美貌,也為她的氣度。這樣的美人,他的後宮加起來也不比不上他的一根手指頭,這樣的氣度,他的朝臣也沒幾個能比得上!

岳澤王在她對面坐下,眼裏有一種冷銳,“你是誰,憑什麽和朕談交易!”

這副樣子倒是和他平日的形象大相徑庭,看起來舒服多了!千凰淡淡一笑,眼神倏然暗沉,“就憑我戰勝了聞人胥,這個分量可足?”說話間,斜眼看向岳澤王,無形中發出的氣勢,竟比他這個帝王還要威懾許多。

那麽媚的一雙眼,也能淩厲如斯,讓人有種頂禮膜拜地沖動,仿若她是九天神祗,凡人便只能仰望!岳澤王心裏一驚,想不到此人竟如此厲害,連聞人都……岳澤王微微一頓,沉聲開口,“天武為戰勝一方,要談條件也該在朝堂上來談,閣下不請自來——”事關重大,他怎可輕易信人!

千凰打斷他,“所以,鄙人談的是私事!”

岳澤王眼裏閃過一抹光,臉上卻不動聲色,“朕可不知手裏有什麽東西能讓閣下惦記!”

千凰目光一沉,緩緩道:“月尾!”

岳澤王皺眉,“給朕一個理由!”

“我與聞人有些故交,想要照顧他的親人!”

岳澤王笑,好不嘲諷,“閣下真是說笑,哪有置對方于死地的故交!”

千凰心中一痛,語氣也冷了,“這不是拜陛下所賜!”若非你逼他,我們又怎會不死不休!

見她眼露殺氣,岳澤王不笑了,眸光一轉,忽然說道:“朕出了籌碼,閣下又拿什麽與朕交易!”

千凰輕輕一笑,魅惑無雙,眼神卻犀利,“讓你不做亡國之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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