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8 章 章節

順着他指向的那片星星看去,卻失落地想着,看不到的東西又不是不在,難道看不到就不會想起了嗎。

尤其,塵埃落定之後,這種愧疚和不舍才真正地開始撕扯一個人。

“我已經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了,必蘭……”

必蘭卻輕輕地說:“沒有最後的真相,你所謂的真相,當真是真相嗎?”

我搖搖頭:“可不可以放過錫蘭?”

必蘭沉默了許久:“他錫蘭一族屠殺我族之人時放過誰了?便是我母親,深愛那個男人的母親也被那群禽獸殺了……”

希爾加說必蘭是主家唯一的活口,火岩城主家唯一在那場殺戮中幸存下來的人。他們以為歲餘的孩子便不記得什麽,畢竟他還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停了許久,必蘭摸了摸我的腦袋:“別多想了,王室欠我族的性命,就是屠盡如今每一個活口都還不清。”

“火岩城死的先民已經死了,就算是殺了他們也沒用,又不可能死而複生。”

必蘭卻笑了:“真的嗎?死而複生的人卻不相信死而複生?”

我怔怔地轉過頭瞧着他:“你知道什麽,對不對?”

【化繭】

【1】

鉑妮三緘其口的事情必蘭同樣選擇了沉默,時至今日我依然問不出答案,但是就現在的情形來說,答案是什麽,大約也無足輕重了。

“埃碧銀,你冷血嗎,你向父親求情呀,你說話呀!”

“這是他們要償還給主家的債,求什麽情。”

“埃碧銀,你怎麽會是這樣的人!”

“你和我是一樣的人,茜茜,我們都是火岩城主家亡者的至親。”

目睹錫蘭受刑,茜茜瘋魔一般地為他求情,終于暈厥在了刑房。

我俯下身順着茜茜的頭發:“茜茜……”

希爾加:“不是說讓你看着她的,怎麽讓她找到這裏來了。”

我抱歉地扭過頭看向希爾加:“父親,不讓茜茜見錫蘭,這要求過分了。”

希爾加皺眉:“你自己呢,是不是也想見他?”

我淡淡地與他對視着:“我說沒有,你會信?”

“即便是你,也不可避免地喜歡上了這小子。”希爾加冷冷地看向刑架上昏厥的錫蘭,打量了一遭體無完膚的他:“不過,現在應該愛上必蘭了吧,我看你們相處得不錯。”

來人從我懷中抱走了茜茜,匆匆的人影退出火光掠影的刑房,我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那樣的話,不是在諷刺我?”

希爾加搖搖頭,手搭在了我額前:“從你懂事的時候起,我已經發現你看待事物的态度與旁人不同。因為家族的原因,你習慣了活在當下,無視旁人的眼光做着自己的事情,甚至是接手我的妓院。不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諷刺你,因為你變成什麽樣子,都是我一手造就的。哪怕是冷血,你也是我的女兒,為了這個家族、為了我才變成這個樣子。”

希爾加離開了,只剩下我還對着灼灼火光的刑房四壁。

我催眠着腦海裏的畫面停留在那封作假的訣別信函上,想象着錫蘭和不同的女人交纏的畫面,壓抑着內心一陣又一陣的掙紮雲淡風輕地騙過衆多耳目,甚至騙過了父親。

從前總為着自己過分的自制惶然,而今終于在拯救錫蘭這件事情上見到了其中的好處,素來的淡情也終于從僞裝仿佛變成了真相。可能,我內心裏真的冷血、或者并沒有我從前以為的那樣愛錫蘭,畢竟深愛之人斷不會演得這麽真呢,我自知我騙過了一個個并不會輕易上當的人。

“要帶着錫蘭離開,至少,送他離開。”

心的角落裏說出這番話的是良知吧,一定是良知,哪裏還有愛,都已經和必蘭有過那麽多個夜晚了。

我的目光緩緩地觸及錫蘭,胸口竟驟然作痛起來,然而眼神依然冷淡。

看上去他的右手斷了吧,眼睛流了那麽多血,會不會……自然了,被火棍戳了那脆弱無骨的地方怎麽可能無恙,大有可能瞎了呢……

【2】

“城樓上挂着的頭顱什麽時候能夠取下來?”我依偎在必蘭身邊,閉着眼睛不想看那窗外炙熱的陽光:“看上去真可怕,而且,那其中也有火岩城的族人吧?”

叛軍攻陷王城那天,戰亂中王室死傷難計,外傳是火岩城一族的複仇,那倒是真的,總之,如希爾加他們策劃的不應該活下來的一個都沒逃過,最慘的是太後和錫蘭的妹妹,竟被奸殺。

“嗯,今晚就取下來好好安葬。”必蘭放下了手邊的公文,一旁蘭尼裏氏的侍從小心翼翼地給這位新王奉酒,不小心落了些紅色的酒液在必蘭的袖口上,必蘭如沐春風的微笑拂去了侍從眼裏的無措,轉頭與我說:“想着那些孩子也會怕的,早點拿下來也好。”

以火岩城之名複仇,斬盡異端,王都一戰後除了擁立幸存的必蘭王子便沒有別的人選了,朝野上下舊貌換新顏,便是連法令也全數更置了,掩蓋得天衣無縫、順理成章,更沒人會發現這背後的計謀。

“陛下,據據說……黑林堡有叛軍造反,說是……關于繼位之事,說……”來人戎裝一身,并不膽怯,吞吞吐吐的只是因為他略微有些口吃,從前因為這點被太後視為不祥之人而不受重用,甚至被某個權貴點去當了銀甲人殘了身體。

必蘭笑了笑:“說什麽?”

來人努力緩慢而完整地接話:“說錫蘭陛下還有血脈在世,那孩子也有繼位之權。”

戰後即位距今也不過半月,黑林堡就已經按捺不住要争權了。

我轉着眼珠打量着來人,思考的并不是黑林堡的叛軍會否威脅到必蘭的新政權,而是奧薇娅和那孩子還能活多久。

從前我就覺得那孩子是錫蘭的,現在更加确信了。

“傳我話,讓那孩子來王都,另外……這樣的血脈只有一個豈不是很稀罕,給各處叛軍都送上一兩個血脈。”必蘭陌生的眼神一閃而過,攬我入懷:“埃碧,咱們什麽時候有孩子呢?”

我笑了笑,不作回答。

來人不刻會過意來:“自……自會去安排妥當,各處……處叛軍定會與黑林堡互相攻伐,省去陛下不少麻煩。”

話畢,他躬身退下,直到百步之後出了大殿才轉身昂首挺胸地踏上戍衛林立的黃金大道,遙遠的身影終至消失在一片夏日耀眼的白光之中。

他本不必這樣做,太過謙恭,只是為了表達內心裏對必蘭的尊敬吧,是必蘭讓他從宮闱調去了戰場,有了他日揚名的希望。

必蘭擁着我,我伏在他肩頭,計算着時日。

離月分祭還有兩天,那是樓蘆蒂斯季風轉向陽離群島且十有八九大風的日子,到時候送錫蘭出海逃離的路程是往日的三倍不止,陽離群島海島不計其數,必蘭他們要追捕的困難系數更大,是錫蘭逃出生天的最佳時候。不然換在尋常時日,如今季風吹向蓮缇島,加之洋流作用,不過半日路程,距離太短、海域開闊并不适合隐藏什麽,自不必說後續躲避追捕。又或者逆向去陽離群島的方向,我能調用的商船航速比不過速度兩倍有餘王軍的火輪戰艦,定逃不遠,如此借着祭奠熱鬧逃離的時差也占不了多少優勢。

總之,只有月分祭那晚,事半功倍。

我得等,錫蘭也得等。

【犧牲】

【1】

我的頭磕在了刑房陰濕的牆壁之上,鮮血順着臉廓滑下,在白衣上綻開了數團火紅的紅琴花,那是我兒時最愛的顏色,不過如今卻不是那果汁染就的。

是背棄,是辱罵。

我看着茜茜,眸中含笑,自是并不怨她。

唯見她那般倉皇的模樣,是啊,她從未做出如此過激的舉動來,眼下見了這些血,恐比我還要怕。

我捂着傷處遲緩地看向昏睡中的錫蘭,忍住痛感,掉頭與茜茜說:“姐姐,你是想劫了他走,我不會阻攔你,當然……今天你也不會相信我了。”

顧自地笑了,如果不是之前故意做了那些樣子給茜茜,估計也不會有頭上的傷,終是我自己自找的。

踱了幾步,我附在茜茜耳畔,輕聲道:“且再等等,我備了海船送錫蘭出海,只是現在祭典還沒開始,你要是現在帶走了錫蘭,不定會被父親他們發現,那樣一來,以後就更不會有機會救他了。”

茜茜冷笑了聲,就勢于我耳邊說道:“你如果真想救錫蘭,便用你的命證明給我看。”

片刻的怔愕,我會意地點點頭:“姐姐,你是想……”

茜茜單手捏住了我的臉,那雙漂亮的眼睛寒色外溢:“祭典尚不足夠分散必蘭的注意,但如果有人死了,譬如你死了,大約就足夠了。”

我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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