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人,珊迪娜她們進來了,打掃着淩亂不堪的房間,臨走的時候,珊迪娜放下了一株細小的紫藤狀植物,一種細微的清香彌漫開來,奇怪的是鼻尖的血腥氣似乎消失了。
“看你的眼睛,我會有活着的感受。”
威佛爾說完,沉默了很久,後來他關上了門走掉了。
【2】
後來威佛爾一連四天都沒有出現過,我的飲食也換成了冰涼的陳血,沒有人踏足我的房間,我也沒有出去過。我用四天的時間練習着背咒語和畫陣圖,似乎經歷過那段時間反而更容易集中精力做事。一次偶然地扶額,我發現了額頭上封印的變化,憑借念力可以調動更大幅面的鏡像,持續更久的時間,只是那視角是來自将逝者,而他們的痛苦也一并為我所感受。
第五天,薇拉進來了。
那天海風吹進了房間,細小的東西打着滾兒地飛到了門外,我正在床上坐着發呆,她笑着靠近了我。
“你太不小心了。”
我還沒回過神來,整個人已經被薇拉扛了起來,甚至沒來得及掙紮,已經被扔出了窗外,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我抓着薇拉衣裙的一塊布,驚恐地下墜,忽然一股力拖住了我,漸漸地上升,我走進了窗戶裏,直到落地。
薇拉後退着,難以置信地說着:“你到底是什麽!”
即便是血族飛行的能力也不會這麽詭異,不會那麽長時間停頓在空中,所以薇拉被吓得不輕,同時,我也沒有從震驚裏緩過來,但是已經明白面前這個人是想置我于死地的。
珊迪娜匆匆地趕來,不明所以地問着:“我的小姐們,發生什麽事情了?”
薇拉大叫:“她會魔法,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可能是白派的奸細。”
“不,珊迪娜,她想殺我。”
我情緒激動地沖着珊迪娜解釋,和藹的面容上露出了異色。就在我對着珊迪娜說話的時候,薇拉竟然又一次瞬移過來抓住我扔出了窗外。
可這次我再落下去的時候,沒有奇跡發生。
不斷地下墜,直到鹹澀的海水淹沒了我,水的托舉力并沒有完全阻擋我下墜的沖擊,我的背撞到了水底的礁石,劇痛、窒息。
……
“嘿?親愛的,醒醒。”
我坐在洛月城的長椅上,一個黑長發的女人坐在我隔壁,美麗的臉孔端詳着來來往往的路人,那只考拉還是慢慢地從面前走過。
“你是?”
女人笑了:“你有任務要去做,不記得了嗎,找到如何去地宮的方法,去解開瑪麗失蹤的秘密。”
“什麽……”
……
我嗆了幾口水恢複了意識,眼睛好痛。威佛爾臉近在咫尺,他咬開了手腕給我喂血,粗暴的動作弄疼了我的下巴,差點脫臼,身上的痛感不斷減輕,但是好冷。
“看着我,看着我。”威佛爾的聲音好吵:“我命令你看着我。”
威佛爾的眼睛好亮,我伸手探過去,好像觸到了一個灼熱的物體,燙得我收回了手,與此同時我的眼睛又開始作痛了。我微弱的理智在問我,剛才那個人是誰,為什麽我第一次會飛回房間,為什麽即使是這個情況下,威佛爾的眼睛看上去那麽迷人。
但,好累啊,睡會吧。
【3】
“林,早安,今天拉吉爾說有宴會,你要不要換件衣服?”
費麗娜一邊下樓,一邊拉着肩頭的垂發,那是她打理頭發慣常的動作。
“餓了嗎?”
我轉過身,西亞正看着我,依然是那溫柔的眼神,寵溺的表情。
他咬開了手腕,遞給我。
我吸食着,眼睛亂瞟着家裏熟悉的陳設,拉吉爾和西亞的合照,我和若克裏夫的合照,拉吉爾的貓……
是夢啊,我睜開眼睛,黑暗的光線擠入眼簾,近處的曲線遮擋了視線,我的尖牙扣進的柔軟是什麽?我摸索中,下巴,臉頰,這味道……
我咬了威佛爾的脖子!
威佛爾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原本平躺着的轉了個身,正對着我。
“你要的死人血一滴都喂不進去,你全吐了出來,怎麽就想着咬我脖子了?”
那種低語讓我呆住了,我從未這樣和威佛爾相處過,木讷地擦去嘴角的殘血,呆呆地看着他。
半刻後,我組織了一下語言:“殿下,抱歉,我……”
威佛爾拉住了我的手,那時我一只腳已經邁下了床,他湊近臉貼在我的臉前,一字一頓:“給我回來。”
他冰冷的語氣瞬間讓我看到了那個冷漠殘忍的威佛爾,我吞了口唾沫,抽回了腳。
“是的,殿下。”
“告訴我,為什麽這麽不想親近我,寧願死也不願陪侍我。”
威佛爾再次輕語着,那語氣裏好像有一絲低落。
我明明是被薇拉丢下去的,珊迪娜看到的,她親眼目睹了整件事情,為什麽威佛爾這樣說,難道珊迪娜沒有告訴威佛爾。
“殿下,是您救了我?”
威佛爾撫摸着我的手臂,頭發,另一只手支着頭。
“崖壁那麽高,除了我誰還會跳下來救你,怕是她們跳下去自己也摔死了。”
在這所宮室裏,似乎只有身為古王族血脈的威佛爾具有這種程度的異能,不過,你說的好像她們能救我就一定會救似得,我就是被薇拉丢下去的呀。
“薇拉哭喊着說你掉了下去,她知道自己救不了你,自責得很。我不怪她,知道嗎,她是從小就伺候在我身邊的人,她的哥哥艾爾沃文和她都是在外界時就跟随了王的人,是值得王族信任的仆人,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在娶了你之後依然給她留個位置。”
太多的信息湧向我,我不由心地應答着:“您是殿下,一切按照您的心意來。”
威佛爾吻了我的額頭,硬扯了我到他身邊躺下。
“你以後不可以再這樣離開,我說過,不許離開。”
那晚我睡得并不安穩,一次又一次從短暫的夢境中醒來,我回憶着那個夜晚在沙洲上看到的黑影,我确定他就是艾爾,只有他在那個時候可以接近威佛爾的宮室卻不驚動守衛,也只有他會那樣注視着我,一如初識時在城門前的黑影。
我的眼角濕潤了,慢慢地決堤,打濕了床褥。變成吸血鬼之後,我學會控制興奮、憤怒的情緒影響,卻一直沒有能夠好好地控制悲傷。
于是,清晨時分我的啜泣又驚動了威佛爾。
他抹去我眼角的淚,讓我伏在他的胸口,我告訴自己暫時忘記他殺人如麻,忘記他強迫自己做過那麽多壞事,忘記他就是那個将我困在這裏飽受欺淩的罪魁禍首,我需要這個溫暖的依靠釋放悲傷。
威佛爾不解地問我:“為什麽哭泣?”
我哽咽着卻無法說出真相,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傷心什麽,一切都是合理的,艾爾也會忌憚威佛爾而不敢接近我,艾爾或許已經不再喜歡你,因為在大家的眼裏你已經是威佛爾的人,艾爾會嫌棄你……
“我允許你出去走走,這樣就別哭了吧。”
威佛爾說着,僵硬的動作拍了拍我的背,我打賭他肯定沒有學過怎樣安撫人。
【強令】
【1】
威佛爾離開後不久我一身黑袍沖到了後廚,艾爾已不在,那麽多人沒有一個知道他去了哪裏。我沿着城道漫無目的地游蕩,與那條去不夜鎮的路背道而馳。威佛爾許了我自由,可是整個極夜蒼穹之下卻沒有一個我想回去的地方。
“怎麽不回來?”
褚尼杜遠遠地問我。
“那麽多天,你任由我呆在那裏那麽多天。我天天盼着能回來,可是你告訴我什麽了,你只是說要我去找……”我看了一眼四周,吞回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話:“你的話裏面沒有一句是要帶我回來的,為什麽現在要我回來?”
褚尼杜沉默了會,望天:“或許你還沒有意識到你身為薩維托族人的責任,或許你的血脈感沒有那麽強烈,但是西亞有,你最好設身處地為西亞考慮,為瑪麗一族考慮。後天我會來找你,希望到時候和你說話的時候再不是這個态度,否則……”
“否則能怎樣?難道連你也想殺了我?”
褚尼杜嚴肅道:“我不會殺你,我會采取你不希望看到的第二種方式,甚至西亞不希望看到的第三種方式……”
“我不要聽,為什麽連你也威脅我,為什麽不能聽聽我的感受,我讨厭你,再也不要見到你。”我哭着逃走了,不停地跑,直到精疲力竭地癱軟在地上,那時威佛爾的宮殿離我不過百米遠,我竟不知不覺中又回到了這裏。
“淚水是感覺自己還活着的方式,當你感到痛苦、不安,你就會知道自己還活着。”威佛爾從背後抱住了我,冰冷的語氣裏有着一絲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