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0 章

2022年4月17日,荊州

“你們歇歇,一會兒就去車庫吧。”說這話的時候,胡廣陵恢複了平時的精明強幹,話語透着令人信服:“有用的藥都搬了,剩下那些得冒險了,車上地方不多,你們看着安排吧!”

車庫、藥房的事情,兩位同伴已經匆匆講了,聽起來忙碌整晚。

胡廣陵看看窗外,指向大門方向:“醫院門是開着的,明早八點,喪屍一被引出去,你們就往外開,路上小心點,別耽擱。萬一車子開不動,扔個照明彈,在裏面別出來,我最後回來接。”

這是早早計劃好的,各自都沒異議。

胡廣陵低頭看表,時間差不多,便說:“我們走了,順利的話,明早在市外見吧!”

戀戀不舍從心底湧起,雷珊耷拉着肩膀,小聲說:“你也~保重。”

胡廣陵點點頭,大步走近摟摟她肩膀,這才走向門口。石頭和李大嘴回身揮手,跟着他悄無聲息地魚貫而出。

望着三人背影在視野中越來越小,繞過稀稀落落的喪屍,拐個彎消失在大門方向,雷珊心裏空蕩蕩,不由自主嘆息着。

“王小冊,怎麽個意思?”黎昊晨收回目光,“這哥們什麽路數?”

雷珊提不起精神,随口說:“沒他我就挂了。”

黎昊晨拍拍她頭頂,滿臉不放心:“一碼歸一碼,王小冊,那幫人可不是吃素的。”

默默靠在牆角的王心樹插口:“先撤吧,有話上車說。”

提起跑路,安全是第一位的,兩人都用擔憂的目光望向雷珊:後者信心十足地舉起受傷的胳膊,“噴了點香料,特制的,沒什麽味道:剛才一路走過來,只有七、八只紅眼病跟着,搞的定。”

出發之前,胡廣陵給她塗了些軍中特制香料,有點像臭豆腐,卻能掩蓋血腥味,效果很好。

聽着很靠譜,兩人放了心,給她講了講路線,就先後離開傳達室。

打頭的是王心樹,雷珊走在中間,黎昊晨墊後;他單手提着長刀,神色警惕,滿身血污,災難爆發之前能令無數女生望風而逃。

這條路不是第一次走了,途中相當順利,喪屍也不多,只有兩只搖搖晃晃跟在後頭。

就像活人擁有不同的天賦,個別喪屍也嗅覺靈敏,不易被藥物迷惑。此時它們就固執地跟随雷珊,似乎覺得這個同類很奇怪。

車庫大門是虛掩着的,只能容一個人進出,地面堆着紙箱;雷珊率先走近,側身跨進去,身後刀光閃動,兩只喪屍先後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附近喪屍反應過來之前,鐵門已經合攏了。

“幹得漂亮!”匆匆打量幾眼,雷珊無聲贊嘆。

車庫已經被清理出來了,四角燃着蠟燭,地面滿是灰塵。一輛被擦拭幹淨的冷藏運輸車停在面前,車門敞着,車裏和四周堆滿紙箱。

四周、過道、車底、頂棚….幾分鐘之後,到處搜索的兩位男士确認環境是安全的,這才自豪地站在車前:“怎麽樣,夠牛B吧?昨晚沒合眼,累TM死我了。”

從黎昊晨嘴裏,兩人确實辛苦:

昨晚意外發生,雷胡兩人逃入消防通道,他們想幫忙,大門卻被蜂擁而來的喪屍堵死,想沖出來是不可能的。

兩人急得兩眼發紅,石頭和李大嘴卻鎮定得多:他們沒看到雷珊傷勢,就算沖出去也沒辦法,有經驗豐富的隊長在,肯定能闖出活路。

何況太陽落山,黑燈瞎火的,哪裏找人去?

千辛萬苦來到這裏,必須把藥弄出去,就算看在雷珊份上也不能放棄。

兩人沒別的辦法,只能互相寬解,幹活。

藥房沒有後門,四人砸開窗戶,分批運出最有用的藥品。摸到車庫之後,先關門清場,再選好運輸車,開始幹體力活兒。

“走了多少趟?”雷珊随手打開手邊箱子,裏面堆滿白綠藥盒,阿司匹林。這種藥有個外號叫萬金油,緩解疼痛、防止血凝、消炎解熱,就連杏石口也很難換得到。“就沖這個也值了。”

“昨天夜裏折騰這車來着,半路趴窩就完了。開始發動不了,換了電瓶,把其他車的零件挪過來,車轱辘都換了兩個。”黎昊晨打個哈欠,顯然沒睡好:“天一亮就螞蟻搬家,一直搬到現在,我腰都直不起來了。”

有修理工當師傅,石榴園大部分人都能兼職修車,技多不壓身嘛。

聽着怪可憐,雷珊戳戳他:“躺下,我給你按兩下。”

黎昊晨并不嬌氣,指指大門方向:“趁着天還亮,我倆再走幾圈,你就看家吧。”

千辛萬苦潛進來,不多帶點藥,仿佛入寶山空手而歸。

雷珊有點不放心,可也沒什麽辦法。兩人幫她換好藥,把繃帶燒了,這才慢慢走遠。

随後的時間,她是在整理藥品中度過的:雖然運輸車貨倉龐大,畢竟位置有限,不可能把這麽多紙箱都帶上車,只能一一拆除包裝,把藥品分門別類用皮筋綁好,說明書每種帶兩份就夠了。

車庫黑洞洞的,也沒窗戶,換成普通人肯定郁悶,她卻習慣了:只要不在房間,石榴園相當多時間都是在地下車庫和通道度過的。

四角點蠟燭?間隙休息的時候,雷珊忽然想到前幾年風靡一時的《鬼吹燈》,盜墓就這個路數,什麽“人點燭,鬼吹燈”,怪刺激的,她還去影院看過電影。

運回數批藥品之後,兩位同伴遲遲未歸,夜幕降臨依然不見蹤影。

會不會出事?她開始緊張,躲在門口朝外張望。

借着清涼月色,能看到不遠處兩只喪屍屍體,整座醫院猶如潛伏在夜幕裏的巨獸,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視野裏一前一後喪屍正緩慢朝這邊移動,個子都很高,雷珊頓時長出口氣。

除了最後一批醫療用品,兩位男士還背回幾根鐵條,顯然是加固車輛用的。擋板也是現成的,他們趴在車底的時候,雷珊用熒光劑在兩側車身和車頂噴塗代表最遠一組的“20”,看起來有點二。

給擋風玻璃和車窗安上鐵欄,試試能發動,雷珊便催着兩位同伴睡覺:“明天得幹活,別爬不起來了,我守夜。”

足足兩天沒合眼,兩位男士精疲力盡,也不和她客氣,匆匆把肚子填飽,定好值班時間就把空紙箱往地板一鋪,鼾聲很快響徹封閉車庫。

嚼着口香糖,時不時朝空中踢幾腳,雷珊沿着鐵門和運輸車之間打轉。

間隙喝水的時候,同伴睡得很香,她轉到車輛另一側,悄悄從衣領裏拎出一條細細的紅絲線,上面挂着一枚手指大小的護身符,沉甸甸,泛着銅綠,顯然有些年頭。

半夢半醒蜷在他懷裏的時候,胡廣陵鄭重其事地從頸間摘下,戴在她脖頸上,自己戴着一模一樣的另一根。他說,是他父母年輕時的定情信物,要一代一代傳下去。

他~還平安嗎?已經潛到爆破地點了吧?雷珊想着那只沉甸甸的背包,雖然隔着防彈衣,依然把他雙肩都磨出紅印。

僅僅分離幾個小時,雷珊已經開始想念生命中第一個男人了。

她的男人,這四個字非常新奇,猝不及防而甜蜜動人。

以往提起方棠就想到賀志骁,黎昊晨重逢譚敏,劉蒼原有小夥伴娜娜,如今,她也不是孤家寡人了。

4月18日的朝陽越升越高,一朵朵棉花糖般的雲彩靜靜浮在空中,一絲風也沒有。

七點五十五分,越野車裏的胡廣陵看看手表,望向左前方一棟十幾層高的臨街大樓。昨天清過場的緣故,視野中喪屍不算多,令人相當滿意–去年潛進漢中,步驟流程都和這次相仿,市中心的喪屍卻多得要命,闖出去的時候費了很大力氣。

59,58,57….他側頭望去,層層疊疊的建築物把荊州第一醫院擋住了,輕輕嘆息一聲。淡淡的玫瑰清香萦繞鼻端,仿佛女孩子還在身畔–她喜歡這種花,洗發水、耳釘、尾指上的指環都是,初見時掌心大小的花朵挂墜仿佛一團火焰。

伸手進懷裏,掏出一個彈匣打開,一紅一白兩枚玫瑰花蕾躺在裏面。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在靜寂四年的荊州中心顯得格外突兀。一連串爆炸不絕于耳,那棟大樓有點不情願地歪斜、傾倒,像個醉漢似的朝着街面相反的方向倒下去,塵土高高飛揚。

足足四年,特種部隊每位戰士都能根據角度、承重、結構、風力決定布置炸彈的位置,爆炸的順序也是算出來的,破壞一棟大樓并不算難。

或呆立或閑逛的衆多喪屍被驚動了,本能地成群結隊朝着響聲發出的地方行走;更多的嗅嗅空氣,猛然奔跑–爆炸點附近的血漿和生肉炸散到各個角落,七、八挂千響挂鞭也被點燃,把它們的注意力吸引了。

把彈匣塞回懷裏,三分鐘之後,胡廣陵果斷地發動引擎,從藏身之處連拐兩個彎,駛人主幹道:這條貫穿荊州東西的道路直通東郊,終點在Z駐地旁邊。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車子徑直駛出三百米,距離一棵被噴了熒光劑的大樹還有十來米就減慢速度。一位又高又壯的“喪屍”并沒跟着大部隊離開,孤零零站在樹旁,車子剛靠近就敏捷地竄進去。

是李大嘴,血腥味熏得人眼睛睜不開,他卻毫不在意,抹把臉就指着前面:“接石頭去。”

車子像下山猛虎似的沖出去。

與此同時,第一醫院裏的雷珊也緊張地看着手表,“GOGOGO~”

運輸車發動了,在車庫門口停了停,等黎昊晨蹿上來就徑直沖向大門。

開車的是王心樹,他個子太大,沒法和別人擠在副駕,只好負責開車;副駕的雷珊擠在黎昊晨大腿上,兩人都滿身血污殘肢,感覺更難受了。

滿院喪屍都不見了,空蕩蕩的令人很不适應。

硬闖“無間道”,簡直是把腦袋別在腰帶上拼命,雷珊忍不住掐住黎昊晨胳膊,王心樹握着方向盤的雙手都發白了。

幾秒鐘之後三人齊齊松口氣:馬路中的喪屍也都不見了,堆在路間的車子歪歪斜斜,樹木枝繁葉茂,看起來很古怪。

“那邊!”黎昊晨指指路左。

昨天還矗立着的某棟大樓不見了,上半截砸在相鄰樓廈,小半截樹樁子似的戳在原地,鞭炮聲響得像大年三十。

她伸着脖子,越過王心樹尋找三位戰士的身影,當然什麽也沒找到。

“嘶~”黎昊晨抗議,把長刀遞到另一只手:“要斷了要斷了!”

雷珊讪讪地松開手指,“又不是故意的。”

只要鞭炮聲不斷,理論上就是安全的,王心樹半分鐘也不敢耽誤,順着道路風馳電掣疾馳。

“右邊右邊,繞開那棵樹!”黎昊晨盯着前面,像個雷達似的提前預警;雷珊右手撐住把手,受傷的左手不太靈,地圖擺在膝蓋:快到下一個地點(19號)了。

就像變魔術似的,第二棟樓在三人視野裏轟然倒塌,粉塵像霧霾一樣遮住天空,鞭炮和着血腥味傳出很遠;居然還有煙花,可惜是白天,只在天空留下絲絲痕跡。

雷珊看到數不清的喪屍從建築物、或者小區出現,蝗蟲似的争先恐後沖向倒塌大樓,頓時把道路讓出來。

“漂亮!”三人擊掌歡呼,一陣旋風似的沖過空蕩蕩的馬路。

咦?雷珊下意識支起身體:路邊停着一輛越野車,一個男人正從駕駛座車窗伸出胳膊–是胡廣陵!

她想打招呼,可惜隔着黎昊晨來不及了;好在車廂上的“20”是親手噴上去的,對方肯定看得清楚。

喜悅像鼓鼓的雪白風帆,載着小木船在海面疾馳。雷珊輕輕哼着歌兒,被黎昊晨的喊聲吓了一跳。

塗着“19號”的大貨車,自己人。果然離得近了,史蕭然腦袋探出來,興奮地吹了聲口哨。

膽子可真不小,反正鞭炮驚天動地,不差他這一聲。

“可以啊,哪兒弄的車?”“看樣子貨沒少弄,這下發財了。”議論聲順着車窗飄出很遠。

接下來的時間,雷珊緊張的透不過氣,有種看好萊塢大片《逃出荊州》的感覺:每隔幾分鐘,主幹道旁邊就有一棟大樓倒塌,把附近尤其是道路中央的喪屍吸引過去,從市中心往東郊逐漸推移,安全區域也随之推移。

除了自己人,越來越多的陌生人從四面八方彙聚過來,大多滿載而歸。不少車前挂着标志,雷珊看到六號別墅四個大字,不用說是周凱。胡廣陵隊員也不時出沒,路過“12”號地點的時候,兩輛急性子的車撞到一起,其中一輛車門被撞癟,裏面的人急的臉都紅了,幾位特種隊員沖下車幫忙。

3,2,1。車子掠過最後一棟大廈的時候,雷珊如在夢裏,居然就這麽成功了?兩位同伴在身畔歡呼,她才慢慢有了真實感,靠在車壁:整整一大車藥,車頂和車座地下都塞滿了,足夠用兩年。

加油站到了,王心樹把車按事先劃分的地方停穩,幾輛車相繼跟在後頭,不少是自己人。

防守的戰士熱情地迎上來,詢問同伴情況,沒參加戰鬥的人員也過來打聽,譚敏也在其中。匆匆應付幾句,雷珊沒看到自己人,就連嚴令禁止參戰的劉蒼原也不見蹤影:“我們的人呢?”

戰士可分不清誰是誰,指指Z駐地方向:“已經開戰了。”

黎昊晨對譚敏低聲說句“給你拿藥了”,就摩拳擦掌,“王小冊,我和大樹過去瞧瞧,你留下看車吧。”

雷珊搖搖頭,搶先奔向路虎:胡廣陵還在浴血奮戰呢!

十多分鐘後,距離Z駐地數百米的地方,路虎被一座土坡上的崗哨截停了。

留守的是小白白錦軒,滿口天津話,娃娃臉很讨喜,面容非常嚴肅:“停吧,不能再近了。”

行動之前,參戰人員分成兩部分,潛伏荊州的三人并不清楚圍攻Z駐地的計劃,還是別添亂的好。

果然,随着同時響起的槍響,Z駐地被濃煙火光籠罩,圍牆轟然倒塌。數不清的喪屍出現了,搖搖晃晃跨出缺口,有點反應不過來:它們被關在營地整整四年了。

十二輛挂着音響的軍車向着東南西北撤退,速度并不快,車後拖着活雞生肉,大量傾灑血漿,頓時把喪屍注意力吸引了。

“真酷啊….”雷珊喃喃說。

喪屍争先恐後跟在軍車後面,順着道路形成岩漿似的洪流,前後都望不到盡頭。

雖然距離很遠,勢不可擋的壓迫感依然撲面而來,車廂一片靜寂。

軍營裏的喪屍都被引走之後,埋伏在外的羅文睿、趙元峰、大背頭、吳宇超等人就會跟着大部隊沖進去,在周圍喪屍被吸引過來之前,盡可能多的把裝備搬到車上,用最快速度離開。

“行啊,真讓他們辦成了。”身畔黎昊晨悶聲說,帶着贊賞和佩服,低頭點煙。“姓章的是個人才,可惜人手少了點。話說回來,要是有幾百個,也用不着咱們搭手。”

這是雷珊經歷過的最成功的狩獵/聯合行動,成果之豐厚,想都想得到。她随口問:“姓張的?”

“章延廣啊。”黎昊晨不在意地說,忽然想起什麽,“對了,王小冊,你不是叫他老胡麽?綽號吧?”

他盯着車外源源不斷的喪屍,忽出奇想,用手機拍了幾張,扭頭發現雷珊目光呆滞,臉色慘白,看着怪吓人的。

左手在對方臉前晃晃,他有點擔心:“王小冊,咋了?”

傷口感染,喪屍化了?看她眼睛黑白分明,沒征兆啊?

她是不是在夢裏?雷珊搖搖腦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黎日日,老黎,你說,胡,胡廣陵他?”

“章延廣。”王心樹忽然插口。“藥房裏頭,石頭和李大嘴都叫他章隊,沒錯。”

他撓撓頭,補充一句:“他們那個副隊倒叫他老胡,我聽見過。”

黎昊晨也莫名其妙,“我還奇怪呢,還沒機會問你。”

揚帆航行的小木船被龍卷風掀得底朝天,只剩幾塊木板浮浮沉沉。雷珊渾身血液都冰凍了,嘴唇顫抖着,半句話也說不出。

代號“418”的聯合行動非常成功,收獲大量槍支彈藥、物資藥品,傷亡可以忽略不計,被襄城、宜昌、荊門、孝感周邊的幸存者傳揚一時,成了“召集令”标杆。

把喪屍引到足夠遠的地方、和隊友互相掩護脫身、繞個大圈回到加油站的時候,昨晚只睡了四個小時的胡廣陵整個人癱在座椅,連吃能量棒、抽了兩根煙才緩過氣。

馮嘉師在外面敲敲車窗,他是攻占Z駐地的主力,回來早得多:“行不行啊?要不你喘會?”

他笑罵一聲,拎着水瓶下車:“走,先把東西分了,剩下回去再說。對了,明天你看家,我去趟石榴園。”

“石榴園?”馮嘉師奇怪地重複着,腦子轉個彎就明白了:“哎呀,剛幾天工夫,連人家住哪兒都打聽出來了,夠效率。老胡,以後是你搬過去,還是把人家領過來?”

胡廣陵腳步頓了頓,有點躊躇:無論雷珊過來,還是他去石榴園,蘇慕雲怎麽應付?

秦鼎高科技設備儀器多得很,隊伍藏不了多久,也是他冒險沖進荊州和Z駐地的根本原因,

“明天商量。”他揮揮手,把不愉快的事情抛到腦後。

首先分的是物資。

最寶貴的是藥品,除了雷珊三人,還有不少基地從各醫院、衛生站和保健站等地收獲大量藥品,按照說好的帶走一半,剩下的留給戰士們。

其他基地都很羨慕,約好下次在杏石□□換。

汽油也帶出來很多,大胖子和瘦竹竿很有毅力,整整四天四夜,帶着隊員搬空兩座加油站,得意洋洋的放話:扔回去壓箱底,多少物資也不換,好在石榴園也得到不少。

壓軸的是衆人最關心的槍支彈藥。

Z駐地儲備豐富的緣故,胡廣陵心情極好,大方地揮揮手,每支隊伍領走20支□□,5支□□,不少子彈,照明彈、煙霧/彈以及其他裝備若幹,還有全套軍裝,算得上皆大歡喜。

“行了,多謝各位老大,各位兄弟。”站在最前方的胡廣陵朝各個基地領袖抱抱拳,大聲說:“該分的分了該發的發了,大家也都累了,早點回去洗個澡,睡一覺。今天就這麽着吧,各位早點撤,想換東西的,老規矩,每隔十天杏石口見,兄弟就不留了。”

大家紛紛應了,喊着“下次有這好事,繼續貼召集令啊”歡歡喜喜和朋友道別,作鳥獸散:這年頭不太平,好東西還是早點運回基地吧。

Z駐地的軍用裝備着實不少,幸好留下不少從荊州開出來的車子,戰士們搬得搬運得運,忙得熱火朝天。

各大基地陸續離開,留在加油站外的只有一支标着“七號別墅”的隊伍,最前方停着一輛路虎。

嗓子冒煙的胡廣陵叮囑隊員幾句,用袖管擦擦額頭汗水,這才朝着車前一位伫立已久的女生走去–她等在那裏,令他心生溫暖。

“累不累?”激烈戰鬥令他身心俱疲,張開雙臂,“胳膊給我看看。”

即使最艱難的戰鬥,他一直擔心着。

雷珊深深呼吸,話語冷冰冰:“章延廣?”

他頓住腳,開始懊惱,卻也無可奈何。“雷珊,我~我沒想”

“章延廣還是,胡廣陵?”雷珊心底殘存着可憐的希望,寧願黎昊晨和王心樹搞錯了,或者石頭李大嘴騙人,面前這個男人姓胡,古月胡,廣陵散的廣陵。

足足半分鐘之久,胡廣陵嘴角嚅動,艱難開口:“都是。我母親姓胡,我父親姓章,我生下來随我母親姓。我母親去世那年,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去世了,我母親擔心我父親,讓我認祖歸宗,跟着我父親….”

熱淚順着雷珊面頰流淌,砸在灰塵,形成兩個小坑。

她不想再聽,也聽不下去了,捂着耳朵轉身就走,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雷珊,我不是存心的。”胡廣陵/章延廣說的很快,帶着歉疚和急躁,還有發自內心的無奈。“我從小就認識馮嘉師,他叫我老胡;等我改了名字,他改不過口了。這算什麽事?我打算荊州這邊了了,我再~”

歸根到底,他和她只見過三面,還是陌生人呢!

雷珊用力甩開,力氣用的有點大,對方只好松手,她自己站不穩,差點摔在車上。

不遠處的黎昊晨喊着“嘛呢,嘛呢?”朝這邊走,胡亂挽着袖子,劉蒼原張着嘴巴。

十堰公安局,馮嘉師從門口溜進來,好奇地打量她,低聲說“老胡”;48小時之前,手臂繃帶逐漸被血打濕,她叮囑“對蘇慕雲說,章延廣要殺他”一幕幕湧入腦海。

“老胡,胡廣陵。”她覺得自己很蠢,喉嚨哽咽,淚水模糊視線,用沒受傷的胳膊指着他:“你別,我不認識你!”

對面男人伸到半空的手臂僵住了,不敢進不願退,低聲叫她的名字。

她憤怒地胸口疼,一時想不出罵人的話,倒退兩步,背脊靠在車上,被太陽曬得滾燙。“你滾開!我讨厭你!我,我,胡廣陵,別讓我再看見你!”

幾秒鐘之後,路虎轟鳴着發動,像只憤怒的獵豹沖進道路,在視野中越來越小。

章延廣孤零零留在當地,一拳重重捶在自己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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