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像是腦殼被猛敲了一下,雪絮一驚,突然剛才壓制的氣息,猛地沖上頭頂。岚遠山突然見到雪絮臉色突然一白,又猛的緋紅,表情痛苦極了,像是疼痛難耐般的倒在桌上。
岚遠山驚了,趕緊過去扶了雪絮,喚她:“你怎麽了雪絮?”
不見回答他便給雪絮診了脈,只見那脈象毫無章法,但切了半天也沒看出原因,十分蹊跷。“雪絮!”岚遠山一把抱起雪絮道,“你是怎麽了?以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嗎?我送你去淩子熙那兒。”
卻聽雪絮拉着他的衣服道:“不要,不要去。”她只覺得體內氣血翻滾,像是透不過氣來,便試着運氣壓制,但似乎效果不大。
“雪絮,你是不是傷沒有好?為什麽不告訴淩子熙?”岚遠山頭腦裏亂得很,見雪絮執着地不想去又試圖運氣,便道:“我幫你運一下?”
雪絮立即點點頭。岚遠山引了仙氣幫她理順心脈,雪絮覺得身體舒緩多了,但心中想要血的欲望卻絲毫未減。
岚遠山頭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便問:“雪絮,不要瞞我,你受傷醒不過來的時候,景睦彥是用了什麽辦法救你的?”
雪絮猛一擡頭看着他,眼裏全是驚恐。
“他咬了你是麽,還是你喝了他的血?”岚遠山道。
雪絮不答,但答案已經太明顯了。
岚遠山一拳敲在桌子上,打橫抱起雪絮道:“知道那家夥現在在哪兒麽?”
雪絮點點頭道:“就在地牢。”
岚遠山一個閃身,雪絮幾乎是什麽都沒看清,地牢裏看門的守衛便暈了,結界便解了,石牢的門打了開來,景睦彥一臉吃驚的站在原地看着抱着雪絮的岚遠山。
“景睦彥!”岚遠山壓低聲音但顯然怒氣沖沖道:“你幹了什麽好事!”
“遠山?!”景睦彥臉上先是略過一陣驚喜,但立即便有些扭曲起來。
岚遠山把雪絮放在榻上,一把抓過景睦彥的手腕便是一刀,雪絮急切的抓過景睦彥的手腕允吸了起來,片刻,臉色便平靜了下來。
仨人面面相觑,半饷,景睦彥先開了口,道:“遠山,抱歉,但我……”
“你什麽?”岚遠山沒好氣。
“把雪絮嫁給我吧,我會一輩子好好照顧她。”景睦彥道。
雪絮一驚睜大了眼睛。
“什麽?”岚遠山一把拉起景睦彥的領子道,“我走的時候,你說過什麽?”
“我說我會好好照顧雪絮。”
“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麽?”岚遠山氣得臉通紅。
雪絮也吃了一驚,景睦彥答應過他爹要好好照顧她?
岚遠山一拳便把景睦彥打得撞到牆上大口吐血。雪絮一着急,便一把拉住岚遠山的袖子道:“他,他救過我!”
“他這樣子救你還不知道是為了誰呢。”岚遠山道。
“不是不是,還有一次,方治捉了我,不是他救我,我就死了。”雪絮一時情急,只怕岚遠山把被封了內力的景睦彥打死了。
“什麽?方治捉過你?”岚遠山一驚。
雪絮頻頻點頭。
“遠山,”景睦彥喘着氣道,“方治入了魔,他要雪絮的血,他就躲在你們當時發現的那個妖魔邊界的用萬魔花果實可以開啓的結界裏,但仙界至今還沒找着他。”
岚遠山平靜下來。無力的坐在石榻上,痛苦的把臉埋在雙手中道:“雪絮,都是我不好,這些年不在你身邊,讓你受了這麽多苦。”
方治何許人也,岚遠山在當西王母的密衛隊長時,他是副隊長。是個不出世的武學奇才,尤其擅長心法,內修之術,曾經和岚遠山關系極好。當時岚遠山和婉羅的私情,必然是瞞不過他的,以及到後來,岚遠山出逃之時,來捉他和婉羅的也是方治。
岚遠山當時其實就看出了方治有些急功近利的脾性,還曾經勸過方治,修煉心法不可急于求成,何況方治的資質極佳,只需假以時日,定能成大器。誰知他還是走了岔路。
開啓妖魔邊界的結界,是絕對的禁術,岚遠山和方治倒是在無意中發現的,但若是追究起來,定要被削掉兩塊骨頭。而當時雪絮出生後脆弱不堪的景睦彥,便是被岚遠山藏在這結界中躲風頭。
只聽得岚遠山緩緩道:“雪絮,他還救過你一次。”
雪絮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岚遠山又看看景睦彥。
“雪絮,當時你之所以能平安出生,是靠的他。”
雪絮覺得突然蒙了,這許多事怎麽突然就不一樣了,岚遠山是自己的父親,而自己能出生是靠的景睦彥?“這,這怎麽回事?”雪絮覺得世界都颠倒了。
“雪絮,你的出生,是一個秘密。但你既然已經長大了,也該讓你知曉。”岚遠山伸手在四周做了一個結界,一個隔音密閉的結界,然後緩緩地将當年的事情慢慢道來。
原來岚遠山當年在當北岚宮的當家前,做過西王母的密衛隊長。西王母有個十分疼愛的小女兒婉羅,十分活潑好動,常常偷溜下界去游玩,而這每次,都是岚遠山在從中保護,一來二去,便生了情。即使後來岚遠山回北岚宮做了當家,還依舊偷偷約會。
後來婉羅懷了孕,岚遠山和婉羅都很高興,雖然婉羅通常來講是不可能下嫁給岚遠山,但賭着肚裏的小孩,覺得玉帝和王母應該也不會太過為難。
誰知西王母大發雷霆,沒想到岚遠山和婉羅在她眼皮底下竟然偷偷藏了這麽許多年,還懷了孩子,真是丢盡了臉,便說婉羅肚裏的孩子星宿尚未到位,靈型未成,弄掉就可以了,絕不會讓婉羅嫁給岚遠山。
婉羅知道西王母說到做到的脾氣,但她無論如何都想保住肚裏的小孩,便連夜就逃了出來,找到岚遠山,仙界裏藏不住,岚遠山便帶着他逃下了界。
西王母的派了密衛一路捉他們,這事情傳出去太難聽,西王母的意思便是把孩子弄掉,把兩個人分開這事兒就算是按掉了,但婉羅和岚遠山卻是鐵了心的要保住這孩子。
無奈之下,岚遠山找到了景睦彥,他知道景睦彥有止水鏡。
岚遠山在早年無意中結識景睦彥,發現竟很合得來,岚遠山不拘小節,這麽多年來這麽一仙一妖的,倒也關系極好。中間景睦彥幾次遇到麻煩,岚遠山還出過相救過,雖說實在不該這時候把景睦彥牽扯進來,而且他知道這止水鏡的結界極耗內力,但危急之際,岚遠山再也想不到別的法子,只得試着求一求景睦彥,不想景睦彥一見,立即爽快的答應了。
岚遠山極其小心的抹去他們的所有行蹤,然後在極偏僻的所在,進了景睦彥的結界。
景睦彥自己估計,他的結界最多可以張三個月左右,三個月要生下一個孩子,只能用仙術催發了。
整整三個多月,景睦彥負責張結界,岚遠山和婉羅用自己的仙力助這孩子快速長大。終于在景睦彥幾乎要耗盡內力之時,雪絮出生了。
岚遠山抱着初生的女兒給筋疲力盡奄奄一息的景睦彥看,景睦彥散了結界,屋外的天空中飄起了鵝毛大雪,景睦彥笑了笑,說這姑娘皮膚賽雪,漂亮極了。岚遠山便道,你給孩子起個名字吧,想了想,便道叫雪絮吧。
孩子出生後,岚遠山知道自己和婉羅都逃不了責罰,便将雪絮送去給了自己的妹妹岚秀川,只說是自己的女兒,而自己可能會有麻煩,朝不保夕,只能拜托岚秀川了。岚秀川并沒有追問事情的因果,只說放心,定會像自己女兒一般照顧。
追兵到了,岚遠山也不再掙紮,束手就擒了。西王母得知孩子還是生下來了氣得怒發沖冠,說是不會認那樣的孩子,一顆鎮仙釘将岚遠山釘在了魔界,婉羅也被軟禁起來。
後來的事情雪絮便都知道了。
安家被意外的滅門,岚秀川死前在雪絮的襁褓上想寫的是:“岚遠山之女”,卻因為沒寫完而被淩子熙誤認為是交給岚遠山撫養。
聽着岚遠山講完,雪絮和景睦彥都陷入了沉默。
“景睦彥,”岚遠山道,“現在輪到你給我講講你到底是做了什麽。”
雪絮覺得坐如針紮,這樣的事情要如何講給岚遠山聽。
只聽得景睦彥道:“我喜歡雪絮,但她要嫁給東辰那家夥,我便搶了她,但被他們捉住了。”
雪絮覺得這人對于喜歡自己這件事情倒是從不含糊,而且事情被他這麽一說,似乎也沒有那麽難堪了。
“你沒點長進!”岚遠山沖他吼,又道:“那雪絮怎麽會受重傷不醒?”
景睦彥望着雪絮,沒有說話。
“我自殺的。”雪絮這會兒反而平靜了下來。
岚遠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深深的自責。
事情到了這一步,岚遠山也基本弄明白了,便道:“景睦彥,雪絮的血瘾能解麽?”
“我便是解。”景睦彥道。
第二日,岚遠山問淩子熙讨了景睦彥,淩子熙覺得甩掉了個燙手山芋,他害怕辰蘇白若問他要,而雪絮又不肯給的話,他會很麻煩,現在這麽丢給岚遠山倒是省了心。
岚遠山把景睦彥用陣法困在外宅,倒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岚遠山有時想起來氣,就想狠扁他一頓,但有時想想嘆了口氣,又拿了酒去和他喝幾杯。
景睦彥喝多了的時候,便會很認真的跟岚遠山講他多喜歡雪絮,岚遠山罵他荒唐他也不在乎,岚遠山想想自己也夠荒唐的,明知道婉羅高不可攀,還不是死心塌地愛着她,無奈的搖搖頭,只能和景睦彥再喝一杯,荒唐對荒唐。
岚遠山一面在找尋這可以解血瘾的方法,一面在雪絮血瘾犯了的時候很痛快很過瘾地戳景睦彥一刀放血。雪絮除了血瘾犯了的時候喝口血,其它時候倒也似乎沒有什麽異常,日子倒也就這麽平靜的過了十天半月。
雪絮繼續過這她一分為二的錯亂人生,白天是溫柔賢良的辰蘇白,只字不提景睦彥的事,最多只是摸摸頭,拉拉手,再也沒有別的了。晚上的夢裏是銷魂蝕骨的景睦彥,夜夜笙歌、無從逃脫。
她已經開始變得麻木,她接受這樣的辰蘇白,也接受這樣的景睦彥,她感謝辰蘇白沒有再碰她,雖然他完全可以這麽做,但他沒有,因為雪絮完全不知道面對他的觸碰時,自己會如何反應。她也很感謝岚遠山,給她送來的血,讓她不用再見到景睦彥,因為她也不知道,再面對景睦彥時,自己會如何反應。
她在等一天,這一切的平靜被打破的一天,辰蘇白知道她染了血瘾的這一天。
不過,事情有時候倒也不像想的那樣。随着事情看似慢慢平靜,雪絮的身子也逐漸好起來了,那一日雪絮想着很久都沒動過筋骨了,不如去練下身手也好,便去了西淩宮後山。淩子熙正好看到雪絮往後山走,便留了個心跟着她,卻沒想到她竟是去練功去了,淩子熙一笑,感覺總算事情是緩下來了吧。
只見雪絮先練了一套拳腳,看起來精神不錯,歇了歇便靈力一聚,伸手便是兩把劍,剛運氣起招,突然,猛地一停,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
淩子熙一驚,立即飛身将她扶起,道:“雪絮,怎麽了?”
雪絮閉着眼睛喘着氣,像是說不上話來,淩子熙伸手一搭她的脈,手像是觸了電似的一縮,雪絮的脈象不僅混亂,而且竟夾雜着妖氣。
雪絮的臉色極難看,淩子熙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雪絮睜開眼,淩子熙驚呆了,她的眼睛裏竟有一陣紅霧在隐隐打轉。淩子熙當機立斷,一掌擊在雪絮的後頸,将她拍暈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景睦彥有沒有種源氏計劃的感覺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