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絮不知從哪兒尋了本命理運程的書來看,為什麽看這個,因為她在懷疑近日裏她交了桃花運,還不止一個,可是這桃花運實在有些莫名。
三個月前,她來到凡間歷練,負責順慶城附近一帶,平日裏和幾個同來歷練的四門子弟一起守着一個書畫行,借機觀察這城裏是否有妖魔橫行。
原本這書畫行只是裝裝門面的,賣的也都不是什麽名家名品,可是有個叫景睦彥的人總來光顧,幾乎買走了她這書畫行裏的大半字畫,而且從不還價,不僅不還價,還出手頗為大方。但這景睦彥像是知道她什麽時候在店裏似的,從來只在她手裏買字畫。一來二去混熟了,還常常給她帶些點心什麽的。
事情做到這個份上也頗為明顯了,估計這人便不是沖着買字畫來的,而是沖着她來的。
問題在于,這個叫景睦彥的凡人長得頗為好看,他眉眼修長,深邃的眼眸有種安定的力量,這人總是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墨色長衣,袖口領邊都繡着暗紅色的卷雲紋,雪絮覺得也許他是哪家富貴人家的公子。這人每次總是慢慢地踱着步子走進書畫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總是那樣氣定神閑不緩不急的,雖然脾氣有些冷,話不多,卻總是知道自己喜歡什麽,很讨人歡心。
照理來說不該收他送來的那些東西,但這人總能送些讓自己拒絕不了的小吃糕點,又不是什麽大東西,總說是順便的,多買了一份,讓人拒絕不了。來得多了,雪絮也不當他是外人,有時他就靜靜的坐在廳裏,喝一杯茶,看看字畫,眼神平靜而柔和,讓人實在讨厭不起來。
這是要怎麽辦呢,自己總不能和他說,其實我是個神仙,來這裏也就是呆個一年半載的便要回去,你是個凡人,你過兩日便見不着我了,送我吃的,讨了我的歡心也是沒用的。
為了這個事情,還被辰露白笑了半天,說不如把七仙女的故事再上演一次吧,反正那人看起來真的很不錯。雪絮自然是一頓反駁,但偶爾發現自己看店的時候若他一整日都不來,竟還會有些失落。
如果說景睦彥算是一朵莫名的桃花,那另外一朵就更莫名了,而且雪絮至今都覺得一定是她的錯覺。那便是辰蘇白了。
辰蘇白的冰山形象,是牢牢紮根在小女仙們的心中的。這人雖然長得好,但平日裏從來不笑,除了正事之外也極少開口,走起路來始終是目視前方一臉正氣凜然的模樣。
可雪絮在順慶的三個月裏,他竟然來過三次書畫行,每次都是雪絮一個人看店的時候,每次都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只說是順路來看看,而且看起來很和氣,而平日裏,像他這樣的當家,是絕計不可能出現在書畫行這種小地方的。
最近一次更可怕,他竟然還笑了笑,是說什麽事情的時候笑的,雪絮也忘了,但他确實是笑了,笑得很溫柔,雪絮當下其實是打了個寒顫的,突然想起辰露白說過,她哥哥平日裏在家的時候其實是很溫柔的,但對她這麽個不起眼的小神仙溫柔,實在是太出乎人意料的。更出乎意料的是,臨走的時候,他還對雪絮說,回仙界的時候,有空可以去他府上坐坐。雪絮又是一個寒顫。
那天是雪絮的生辰,其實雪絮自己都快忘記了,但辰露白記得,送了她一塊織錦帕子,很漂亮,下午的時候還在店裏陪着她聊天。傍晚的時候,景睦彥來了,坐了一會兒便說,今日是她的生辰,等下關了店後,請她去吃飯。
雪絮一驚,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這請吃飯是什麽個打算,她心裏還是有數的,而且自己的生辰他怎會知道?不如找個借口推托了比較好。只是她還未開口,辰露白便歡快地幫她答應了,還道店由她看着,現在便可去吃飯了。說着便把她推出了店門口。
雪絮尴尬地笑笑,但景睦彥依舊是那樣不緊不慢的做了個請的手勢,她有些無奈,但最終還是上了馬車。
那馬車也甚是寬敞,裏面的布置優雅考究卻不浮華。雪絮心裏為景睦彥這毫無希望的心思嘆了口氣。
晚飯定在順慶城最大最好的飯店九香閣三樓正朝着氿水河的一個雅間。靠着窗望去,便是河畔的楊柳岸曉風明月。雪絮覺得自己的臉稍稍有些燙,雖然心裏覺得她自己的年紀定比這凡人要大了好多,但這少女心思還是萌動了一番。
景睦彥送了她一條珍珠項鏈,這南海珍珠顆顆一樣大,潔白光潤,泛着柔和的光,一看便是價值連城之物。雪絮推辭,道她不能要。景睦彥卻道,就是特意為她收來的,她若不要,便無別的去處,不如就沉到這氿水河底算了。
雪絮嘆了口氣,收了下來,心裏卻是甜甜的。
用完了精致的晚餐後,她和景睦彥沿着河散步賞月,雪絮突然想起這景睦彥從來沒有問起過她的家世來歷,但她也同樣不曉得景睦彥的身份,只是心裏估摸着景睦彥應是生自大富大貴之家,便靈機一動,想若為自己編個家徒四壁的凄慘身世,這門不當戶不對的,興許會讓他打退堂鼓。景睦彥聽了,卻微微一笑道:“這有何關系。”
雪絮又暗暗嘆了口氣,但心裏依舊是甜甜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