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苒昏睡了幾日才醒,醒了的時候看見莫悠坐在床邊看着她,她愣了一會兒,回想起昏睡前,的确是辰蘇白抱着自己,便問:“我睡了多久?”
“好幾日吧大小姐。”莫悠道。
景苒想要坐起身些,卻發現手完全動不了,莫悠見她想起來,便把她抱了些起來,又幫她墊好了靠墊。
景苒瞧瞧自己包成粽子的雙手,苦笑了一下。
“聽說你威風得很,救東辰君于危難之中,真可惜我沒瞧見你威風的模樣。”莫悠斜着腦袋,朝景苒道。
景苒低下頭,抿了抿嘴,沒說話。
莫悠傾身湊近她,突然捏着她的下巴擡起臉,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道:“景苒,聽好了,這世上沒有誰值得你以命相搏,死了的人便是死了,再也不會說話不會笑,活着的人也終有一天會忘了他,就算是永遠記在心裏,也無濟于事的,死了的人最沒用了,懂了麽!”
景苒被吓了一跳,呆呆地點點頭,莫悠才松了手,坐回原處,片刻之後,又恢複了笑眯眯地表情說:“想吃什麽?”
景苒覺得剛剛莫悠的樣子頗有些吓人,但這會兒又像是平常和氣的模樣,便偷偷打量他,試探着說:“橘子?”
只見莫悠噗得笑了聲道:“我帶了那麽多好吃的來,你倒只要吃橘子?”說着便一揮手,床邊就移來一個小桌,上面放着各種小吃,“先吃這些還是先吃橘子?”
景苒便笑了起來,手不好動,莫悠便理所當然地喂她,吃了許多吃不下了,莫悠便又剝起了一個橘子,道:“水果消食的。”
“真抱歉,讓你擔心了。”景苒低聲道。
“是啊!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和我一樣閑的人陪我游山玩水,這不,若不是你躺在這裏動不了,今日便可去雪山抓兔子玩。”莫悠道。
“過兩天好了就去。”景苒笑了起來。
“誰知道你多久才能好。傷得那麽重,恢複得又慢。”
景苒不好意思地低着頭。
“那東辰也弱的很,是我便不會讓你受這傷。”莫悠剝着手中的橘子,低聲說了這麽句,便拿起一塊橘子塞到景苒嘴裏,不讓她說話。
景睦彥靠在門口其實已經瞧了許久,莫悠裝作沒看到他,他也沒吱聲。他看着莫悠耐心十足地喂景苒吃東西,逗她開心,和她怄氣,簡直像個小孩子,莫悠興許是動了真心吧,他想。
“你要看到什麽時候?”莫悠終于轉過頭對景睦彥說,“我忙了這些時候,你這當爹的倒好,什麽都不用做麽,快過來剝橘子。”
景睦彥嘴角微微一彎,走進房裏,站到景苒床邊,道:“感覺好些了麽?手疼得厲害麽?”
景苒點點頭,道:“不怎麽疼了。”
實際上,景苒昏睡的這些天,景睦彥幾乎連床都沒有沾過,他一直在尋找能壓制景苒仙氣的方法,岚遠山也是,他基本是隔天便斂了仙氣來一次桐夜殿,照理來說,他這麽個鎮守四方妖孽的神仙,頻繁出入血族的老巢實在不妥,但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每次他都會仔細的給景苒把脈,但形勢不容樂觀,景苒每次的脈象都不一樣,體內的仙妖兩氣互相沖擊,時而這股占了上風,時而又是那股鬧了起來,每折騰一次對景苒都是很大的消耗,相形之下,仙氣稍穩定些,但妖氣卻是日漸強盛了起來。景睦彥和岚遠山都覺的,若是能将仙氣封起來,的确是個解決方法,但自從景苒使出落雷殺之後,仙氣突然盛了許多,很難找到能壓制如此強盛的仙氣的方法,他們也尋到一個極難得的印,可以姑且一試,但誰都沒有把握能成功。
辰蘇白這幾天也不好過,隔三差五的就去北岚宮找岚遠山問景苒的情況,見每次岚遠山都是搖着頭嘆氣,便坐立不安。他尋了好些能鎮定安神的丹藥來,但都最多只能解燃眉之急。
莫悠的意思最簡單,讓他咬上一口,換個血,洗個牌,變成個徹底的血族,興許就能好了。誠然,的确莫悠的法子是最簡單最有效的,但不到萬不得已,便先不要動用。
景苒醒了之後,一邊讓她繼續恢複,同時,岚遠山打算教她一些仙家運氣之法,好試着調節周身混亂的氣息。景苒學得很快,每日練習,很快便能運轉自身的仙氣,甚至身上的傷也好得快些,仙氣便不再亂竄了。
但是景苒卻無法控制妖氣的竄行,景睦彥一樣教她血族掌控周身血液之法,她卻連門道都摸不着。 而妖氣發作起來卻一次比一次更劇烈。
那一日,景苒的手恢複得差不多了,便打算拆了布條,不需要再上藥了,莫悠也來了,送了景苒一串九連環,說手能動了之後便能玩,也好活動一下手指。這一家三口加上莫悠便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景苒饒有興致地玩着手裏的九連環,前一刻還是好好的,下一刻就突然臉色巨變,疼地倒進雪絮懷裏,周身妖氣大盛,一看便又是鬧起來了。景睦彥趕緊取來丹藥,倒了一杯血給景苒喝了下去,景苒最近血瘾大了許多,尤其是發作起來的時候。
可是最近幾次發作,這丹藥也好血也好,看似是越來越沒效果,有時只能活生生的疼,直到那不受控制的妖氣自己平靜下來。
這次發作得似乎特別厲害,雪絮抱着痛苦得蜷成一團簌簌發抖的景苒,急得紅了眼眶。莫悠在房間裏有些急躁的踱了幾步,突然走了過來,咬破了手指遞到景苒面前,道:“苒兒,試試看。”
房裏飄起了一陣醉人的異香,突然,雪絮一下把景苒緊緊地摟到懷裏,怒視着莫悠喊道:“不行!”
莫悠也是吓了一跳,便手一縮。雪絮把景苒的腦袋深深地埋在自己懷裏,直直地瞪着景睦彥,景睦彥皺了皺眉,道:“雪絮,只是試一下,這一點是不要緊的。”
雪絮急的眉頭緊鎖,似要哭了出來,道:“不行,你答應過的,這事要看景苒自己的意思!”
莫悠一直覺得景睦彥這夫人看起來溫柔孱弱,凡事都随着景睦彥的意思,沒想到今日突然兇得很,腦筋一轉,便突然明白了當年景睦彥是怎麽得手的。活得越久的血族,其血便越有靈力,得到這樣的血,必定會靈力大增,但卻極易上瘾,對其言聽計從,血族便是用這樣的手段牢牢控制自己的子女。
景睦彥覺得頭疼,便伸手撫了撫雪絮的背,道:“不是想要左右苒兒的意思,只是你現在舍得看她這麽難受?況且……”景睦彥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之間景苒掙紮着從雪絮的懷裏扭了出來,擡起頭便是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莫悠流血的手指看,微微張開的小嘴裏隐約可見兩顆小尖牙。
莫悠一怔又一笑道:“原來你倒也是有這模樣的,我還當你真是神仙了。”卻見雪絮惡狠狠地瞪來一眼,用力把景苒扭回懷裏大聲道:“苒兒不要!”景苒卻不管,掙紮着要甩開雪絮的懷抱,直沖着莫悠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