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這句話, 唐蘇蘇不可否認地心情晴朗了起來, 但也沒有完全消氣。她皺了下鼻子，打開他的手走掉。
“哼, 糊弄小孩呢。”
反正他天天就是在把她當成小孩子對付就是了。
唐蘇蘇走回位置上坐下，顧南也跟了過來，在旁邊坐下。休息室裏吵吵嚷嚷的，他們兩個卻安靜得驚人，一個蔫了吧唧, 一個暗中觀察。偶爾隊友們爆發出一陣笑聲, 唐蘇蘇好奇, 想跟着去湊湊熱鬧, 卻被顧南的低氣壓制止, 偶爾顧南想開口說點什麽, 唐蘇蘇卻擺出一副并沒有很想聽的态度。兩人幹坐着, 直到休息室只剩下HSY自己, 氣氛也沒能緩解過來。
閑雜人等離開, 唐瑾這才得出空閑跟自家妹妹說話：“你剛出去幹嗎了？”說完轉向顧南：“還有你, 大齊（VRA隊員）還跟我問你來着。”
當時唐蘇蘇偷偷摸摸走出去，唐瑾知道她是不想在這待就沒做聲, 結果看見顧南也跟了出去, 就以為他們是一起出去瞎溜達了，可沒一會兒唐蘇蘇又自己回來，顧南站門口望了好幾次。這倆小孩玩什麽呢？
被點到名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唐蘇蘇率先扭頭撤回視線：“你們一群男生在這, 我就出去呗，至于他…”冷笑一聲：“在門外接受來自初戀女友的溫情關懷。”
顧南翻了個白眼。
“什麽什麽？”小七聽見初戀女友四個字，瞬間來了精神，憑借腿長優勢跨過來一把摟住顧南的脖子：“南哥南哥，那小姐姐又來了？”
顧南直接不回話。
“哎呀南哥，不是我說你，”小七癱下來，放松地摟着他南哥，一副“社會大佬我小七”的架勢：“人家姐姐追你這麽久了，好歹你給個回應。不是說初戀麽，人家姐姐又一看就是白富美，你在這猶豫啥。”
唐蘇蘇挑了下眉，原來在他人眼裏，紀清在追顧南。
神他媽追！
代替看手機的顧南，唐瑾參與到話題中，搖了搖手指：“我覺得還好，胭脂氣有些重。”
小七擺了下手：“哎隊長，你當天下小姑娘都跟蘇蘇似得素面朝天啊，成熟的女性是需要…”
小七話還沒說完，莫名中槍的唐蘇蘇突然拔刀：“關我毛線事啊別帶我名字！”
唐瑾、小七：“……”
唐蘇蘇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裝模作樣地捋了捋頭發，露出一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示意他們繼續說。然而，并沒有人敢吭聲。一直在一旁看戲的野郎四下觀察了一眼，突然笑出聲，手搭在顧南肩上拍了拍，主動開啓話題：“所以，你考慮好了麽，什麽時候把人家納為正室？”
唐·表面波瀾不驚內心波濤洶湧·蘇蘇豎起了耳朵。
那邊工作人員過來通知還剩五分鐘，顧南起身，甩開野郎君的手：“納什麽正室。”說完回頭面對衆人，視線不知道落到了誰身上：“她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小七：“嗯？？？”
顧南：“也不是什麽相關者，總找來幹嗎。”
編外成員顧修莫名中了一槍。
小七憤恨地拍着大腿，表情猶如痛失全世界般遺憾：“那麽好看的小姐姐你說拒絕就拒絕，啧，你們有顏的人到底是任性。我要是有那麽好看的小姐姐天天給我關懷給我愛，世界冠軍的獎杯現在都一排排了。”
唐蘇蘇在心裏冷哼一聲，吐槽小七：給你關懷給你愛，還買一送一給你帶個男朋友過來你要不要。
隊友們三三兩兩地準備着，小七跟在顧南身後，還在就這事碎碎念，“南哥，你怎麽拒絕的她啊？她跟你告白了？”
也不知道是突然少女心泛濫還是八卦癌變，追着這事不放的小七讓顧南表示很煩躁。他最後看了眼休息室，确認沒忘記什麽東西，身後小七又催了兩聲，他不得不回答：“沒。”
小七：“沒有？那你怎麽拒絕的人家？”這年頭還帶主動這樣的？他南哥是有多大的自信？
顧南已經十分不耐煩，随便應付着：“就是讓她別來了。”
野郎輕笑一聲：“你的據點就基地和比賽場，你把這兩處都封鎖，跟讓人家今後別出現在你眼前有什麽兩樣。”
野郎說完跟唐蘇蘇對了下視線，擠眉弄眼的不知道什麽意思。後者正喝着水，差點沒噴出來，慌亂地移開目光。
“社會社會。”小七拱手，又想起什麽：“哎南哥，她不是顧修的家教麽，我聽說你爸媽也挺喜歡她，你這麽跟人家掰了不太好吧，以後說不定還得碰見的。”
顧南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心裏，左耳進右耳出的，嘴上瞎跑火車對付：“是不太好，她可別打擊報複在我家飲水機下毒。”
小七用力拍了下顧南的肩膀，“就是！你看你！這不是我說你了啊南哥，你都二十多歲的人了，處理這事兒太不成熟。”
小七說完也跟着看唐蘇蘇一眼，想要獲得認同。唐蘇蘇露出一排小白牙，心虛地笑了一下。
小七：“有句話叫買賣不成情義在麽，你就是拒絕話也別說太狠，多傷人自尊。”
顧南抓了抓頭發，要不是接下來的比賽還得用這個一米九的傻子，他真的很想把他摁地上踹一頓讓他閉嘴。
野郎手搭在小七肩上：“這你就不懂了，不關上這扇窗，怎麽打開那堵門。”跟顧南wink了一下：“是吧顧南。”
顧南看着野郎眯了眯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他總覺得這人話裏有話的。
時間差不多，唐瑾招呼了一聲，大家紛紛往門外走。唐蘇蘇跟在最後，說着加油送他們出門，然後就聽見了這樣一段對話。
小七：“哎，那人不說是南哥初戀麽？”
被問住的壯壯沒等回話，正主清冷的聲音就傳來：“哪百年前的事兒了，你這頁掀不過去了是不是？”
小七嘿嘿一笑：“我就是覺得可惜，我初戀都不記得我長啥樣了，你們要是能破鏡重圓聽着多童話。”
顧南：“童話個毛線，她要是再找來一次，估計你哥我就得被人咬死。”
唐蘇蘇停住腳步。
被咬死？被誰咬死？
·
“所以，他怕被你咬死，就跟初戀女友恩斷義絕了？？”
趙大花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追問正在吸飲料的唐蘇蘇：“你有這麽大影響力？”
唐蘇蘇不停裹着吸管，拒絕回答她的問題。
“不對呀，我聽你之前說的，南神一直對那小姐姐客客氣氣的，這怎麽突然說斷就斷了？還能真怕被你咬死？你那兩排小牙能幹嗎呀？”趙大花摸着下巴，覺得事有蹊跷。
唐蘇蘇這幾天心情都不太好，正好這商場周年慶，趙大花特意把她約出來散心，順便想好好聽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幫閨蜜出謀劃策。萬一真有小婊砸從中作梗，就唐蘇蘇那段位，分分鐘便當毫無懸念，她可得從中保駕護航，追不追的着南神不說，不能讓唐蘇蘇被人欺負上門。
“那小姐姐到底什麽來頭？”紀清的事趙大花多多少少聽唐蘇蘇提起過一點，但不知道具體，只知道她是顧南的初戀，但看顧南那态度，貌似兩人有什麽血海深仇？
唐蘇蘇倒是沒心情跟她讨論這些雞毛蒜皮，擺了擺手：“哎呀不管了，愛咋咋地。”
那天的比賽HSY到最後也沒能扳回一城，就那麽敗給了ADK，雖說只是常規賽，但畢竟人人都想贏，外加有情敵來搗亂，唐蘇蘇的心情持續性低落中。
“可憐的娃，”趙大花給唐蘇蘇順了順毛：“哎那你确定南神跟那初戀斷幹淨了？”
唐蘇蘇嗤了一聲：“誰知道呢。”
就是沒斷幹淨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她一個隊友A。
仰天長嘯一聲，唐蘇蘇覺得胸口一直有什麽堵得慌，用力捶。
“別氣餒，我覺得南神這樣已經不錯了，他要是仗着那張臉拈花惹草你不也只能看着。”趙大花實在想不出什麽安慰話了，“如此潔身自好，不招災不惹禍的，就有個初戀，多大事多大事。”
唐蘇蘇側頭，給她一個【深深的凝視】讓她自行體會：“你那是不知道那位初戀…”
關于紀清有男朋友一事，基地裏只有顧南本人和唐蘇蘇知道。唐蘇蘇及時停住話題，點了點頭：“不過潔身自好倒是真的，他連看女團表演都能做到面無表情。”
再回想一下顧南左右兩邊跟着搖頭扭屁股的四位網瘾少年，唐蘇蘇悲痛地捂住了眼睛。
趙大花眉頭緊蹙，沉吟半晌，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确定，南神是宇直沒跑？”
已經放棄一切的唐蘇蘇靠在椅子上無念無想：“誰知道呢，愛咋咋地吧。”
她現在已經喪無可喪。
紀清過來的當晚，她翻來覆去睡不着，最後下樓打了半宿的游戲。原本以為發洩過後情緒就會好轉，可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持續着一種生無可戀的低落狀态，總覺得心裏堵着些什麽，想傾吐又傾吐不出來，偶爾覺得委屈偶爾覺得憤怒。
顧南優秀出衆，紀清這山望着那山高，雖不仁義但也屬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紀清是顧南當年的老師，顧南對她保持尊重和禮貌，是教養和風度使然，可以理解。
雖然都理解，可是她還是覺得好氣哦！
一陣絕望過後，唐蘇蘇手機響起，她看清來電顯示後，更絕望了。
“喂…”有氣無力的喂。
“你在幾樓啊我到商場了。”顧南的聲音。
趙大花饒有興趣地盯着唐蘇蘇，不出聲給她做口型：“南神這司機當得還挺開心。”
唐蘇蘇心裏一聲呵呵，一不小心，誠實的嘴巴也笑出了聲。電話那頭顧南聽見她的嘲諷，眉頭微蹙：“你什麽情況？”
“沒，你一樓等着吧，我馬上下去。”唐蘇蘇說完挂了電話，整理東西。
“可以啊，每次天一黑就燒着錢過來接你，還說你倆沒一腿。”
“一腿。”唐蘇蘇冷哼：“就是有十八腿，我也是個隊友A。”
趙大花跟自己家編輯約好了看夜場電影，唐蘇蘇晚上還得跟隊友訓練，兩人就此別過。
因為周年慶，商場裏人很多，年老年少的好不熱鬧，唐蘇蘇下樓就花了七八分鐘。商場一樓做着特賣活動，人來人往，唐蘇蘇踮着腳找了好久也沒找到顧南的身影，索性直接走到外面，正要打電話過去，就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
唐蘇蘇回頭，一只皮卡丘站在自己面前，友好地伸出手，遞給她一只心形氣球。
“謝謝。”
唐蘇蘇接過氣球，臉上綻開這幾天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都十九了，你給錯人了。”
身後讨人厭的聲音傳來，唐蘇蘇剛好點的心情被破壞，轉身踢向男人的小腿。
“十九怎麽了！吃你家大米了！”
顧南笑着躲開她的攻擊，擡手拍了下她的後腦：“回家…”
話還沒說完，廣場四周發出劇烈聲響，一聲接着一聲。夜空上方，無數煙花絢爛開放。
等反應過來時，唐蘇蘇正抓着顧南的衣角所在他胸前，而顧南的雙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兩人對視後，均是默契地躲開對方的目光。
唐蘇蘇急忙後退一步拉開兩人距離，顧南手握拳放在唇邊咳嗽了兩聲，兩人都有些不自在。不過顧南嘛，畢竟是男生，臉皮更厚一些，他率先恢複正常，若無其事地指了指車的方向：“回去吧。”
唐蘇蘇從嗓子眼裏嗯了一聲，整了整衣擺，再擡頭時看見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心裏突然一陣柔軟。
她這幾天生氣的，委屈的，不是顧南，不是紀清，而是唐蘇蘇。
是喜歡也不能說，嫉妒也不敢表現，自欺欺人地把自己放在隊友位置的唐蘇蘇。
因為是隊友，所以她不能多嘴他和別人的事，在意的要死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在心裏讨厭紀清讨厭的要命也還是要保持微笑，好幾次想要沖過去把正在和紀清說話的顧南拉過來，也還是忍住了。
因為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她沒有那份光明正大。
唐蘇蘇的指甲用力劃過指腹。
不甘心。
她不想再受這樣的委屈。
她不想在他和別的女人站在一起時，自己就只能這樣躲在一邊顧影自憐。
唐蘇蘇吸了吸鼻子，猛地拽住顧南的衣角，把他拉了回來。
“嗯？”
顧南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大半光線。唐蘇蘇的目光飄忽不定，猶豫了好久才終于敢對上他的眼睛。
“顧南，其實我…”
接下來的話，她沒能說出口。等她再想說時，僅有的一腔孤勇已消耗殆盡，就再也沒了機會。
顧南的食指落在女生唇上。
人聲鼎沸，車水馬龍，喧喧嚷嚷間，顧南看見無數華彩在她眼中綻開。
唇邊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是顧南抽掉手指，輕輕柔柔地吻了上去。
“他知道。”
“他一直在看着，他都知道。”
唐蘇蘇手一松，氣球歪歪扭扭地飛到空中。
“其實我是想說…你鞋帶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