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9 章 章

第 39 章

這世間總有許多事不得緣法,不得強求,不得解脫。

就好像十萬年後不知在哪裏會突然冒出來又突然消失的奉舟。

就好像可以使萬物生長卻在南海自己都開不了花的應嬈。

就好像躺在奉舟身邊十萬年的望水。

就好像朝闌進萬生鏡十三年,強行擠進裏面無數的因果,也沒找到昀清的殘魂和她的紅晶心髒。

就好像朝闌按照昀清的所有習慣将卿河養大,卻依然覺得心裏空空如也。

就好像現在,那顆紅色心髒再次融入卿河的身體裏面的時候,朝闌突然覺得頭痛欲裂。

直到此時此刻,朝闌才真正接納了十萬年前昀清分給他的元神。

南海的沖天紅光,很快引來了枕厭。

應嬈還未催生妄途花,卿河尚未完全吸收紅晶心髒,朝闌也因為元神即将完整痛苦不堪。

這是他最佳也是最後的機會了。

複活九陰,需要一個上神完整的軀殼,還有當初散落大地的十萬赤海印。

“又見面了小仙女,這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哦~”枕厭瞬間出現在卿河身後,黑漆漆的影子籠罩着卿河因難受而有些佝偻的身軀,他開口,仿佛蛇吐着信子,令人不寒而栗。

卿河瞬間閃身,将将與枕厭的掌風擦肩而過,她只覺得渾身冷汗,從進入身體的那抹紅色開始,巨大的力量沖擊着她的四肢百骸,仿佛要将她整個人都沖洗幹淨,疼得她甚至都直不起腰來。

“你放肆!”開口的是朝闌,他如先前一樣放出威壓,卻見枕厭即将跪下的身體一點點站起來,而後再也不受影響,他對着朝闌笑得猖狂,“上回不過是裝裝樣子,上神真以為自己能壓住我呢?”

他枕厭也僅僅比朝闌晚生不到萬年,又身懷九陰的金身,怎麽可能受他的威壓鉗制,先前一場,不過是讓他放松警惕,自己才好繼續收集赤海印。

他話音剛落,手中又是一道紅得發黑的刃光劈向朝闌,“不知上神這次要費多少力氣,才能殺死我?”他飛身到朝闌面前,擡手又揮出一擊,眼神淬了毒一樣盯着他。

朝闌強行壓下識海的異樣,揮袖揚起幾顆水球,變成葉子的形狀,劃穿枕厭的肩膀,然後又帶着他的血,輕飄飄落在南海中。

“你,還不配我出手。”朝闌一邊遠離枕厭,一邊腦海裏回想,确認自己沒有見過這張臉。

枕厭的傷口瞬間愈合,“哦?上神竟這麽厲害?那她呢?”說罷他又向卿河掠去,朝闌見狀連追上去,卻離得有些遠,還是慢了一步。

卿河此刻已經完全陷入昏迷,她的識海被一遍遍沖刷,不斷擴大,看不到邊界。

下一刻,枕厭的黑爪在卿河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被一片桃花瓣擋住,粉色的屏障與枕厭的進攻碰撞,将兩人的頭發吹得飛起。

“不許你碰尊上!”應嬈許久不曾施法,費了些時間才慢慢适應起來,她惡狠狠地瞪着枕厭,小片綠色從她腳下緩緩蔓延。

枕厭這才想起來,十萬年前,朝闌去南海收拾殘局的時候,帶了一個小女孩。

那時東海還有未散盡的瘴氣,朝闌将那些氣用水包裹起來帶走,然後他身後一個粉嫩嫩的女娃娃,喚醒了廢墟之中的第一片綠色。

“呀,想起來了,你是當年那個——春神,這麽多年了,還是個小娃娃。”

朝闌和應嬈都擋在卿河面前,從南海湧出源源不斷的水圍着三人,将枕厭隔開。

成片的綠色長出,差點就要蔓延到枕厭腳下。

“瞧我,一興奮都給忘了,我還有小幫手呢。”

說完,枕厭徒手挖出自己的一顆眼珠,那眼珠躍上空中,不斷變大,從瞳孔裏噴灑出許多黑氣來,那些黑氣不斷凝聚,最終實體化,變成一個個魔兵。

枕厭又覺不夠,将散布人間的赤海印呼喚來,那些凡人七竅冒着黑煙,穿着粗布麻衣,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手裏拿着鐮刀,有的手裏還抓着雞,也站在卿河三人的對面,行屍走肉一樣地向他們走來。

南海這片尚未複蘇的廢墟,成了新的戰場。

“枕厭,你竟敢拿凡人來做容器!”應嬈在南海不曾與外接觸,自然不知道枕厭的一些小動作,朝闌見狀卻也是緊皺眉頭,北央山還未長出新芽,這一戰需要一點時間。

漫天的花瓣向魔軍飛去,綠色蔓延到的地方,都竄出枝條,牽絆住衆人的腳步。

更多的水從南海湧出來,在上空彙集成一片更大的雨雲,降下源源不斷的冰點,落在地上變成冰面,冰面蔓延得比應嬈的草更快些,把對面變成了大片冰雕,配合上應嬈的花瓣,很快絞殺一批魔兵。

黑氣還在擴散,又有新的魔兵誕生,一柄巨大的水劍從雨雲中慢慢凝結,向枕厭那顆眼珠沖去,卻瞬間粉碎,更大的一股黑氣圍繞在那眼珠周圍。

枕厭一個眼窩空空如也,連帶着他的另外六竅一起冒着黑煙,巨大的黑影從他身後站起來,持一把彎月刀,就要劈向朝闌等人。

水幕擋住了一次,水汽消散,又有新的海水補上,“枕厭,還不收手。”

“呵呵,這一天,我等了十萬年,怎麽可能收手!”

“朝闌,我等你出關,等了十萬年!”

枕厭惡狠狠地說完,又是力氣更大的一刀劈來,這次水幕沒有擋住,卻也沒再前進半寸。

朝闌眼中泛起金光,只手擋住這把大刀,再略使些力,又把刀推遠了。可是他依舊沒有出手,凡人,傷一個,就是一道天雷,這是天道給予弱小凡人的一點庇護,枕厭也一樣,他也只能借凡人之手殺死凡人。

前面的凡人被應嬈纏住,後面的凡人就會沖上前來,十萬之衆,總會有所遺漏,所以朝闌又豎起一道水牆,擋在他們前方,枕厭也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地打散那堵牆,那群凡人就這樣離他們越來越近。

無數水槍從南海竄出,疾速向枕厭刺去,皆被他的彎刀一一擋掉,黑影一跺腳,青黑色的火焰在地面燃燒,将應嬈的枝條燒成灰燼,也将朝闌的冰面融化,朝闌又迅速凝結出新的冰面,可效果不甚理想。

枕厭的火,是幽冥鬼火。

朝闌輕敵了。

所有的水都在慢慢蒸發,凡人和魔衆一起來到他們面前,應嬈不善近戰,一把桃木弓挽起,空手搭弦,凝出數支花箭,齊齊射出。

如此數次,總會有凡人被誤傷,天雷不斷落下,均被朝闌一手擋住。

一只金色的獨角白澤出現在朝闌身後,踏過魔衆,向枕厭奔去,與他的黑影纏鬥在一起,又一柄毫無光澤的鐵劍出現在他手上,他一揮,就是一道巨大的劍氣。

“應嬈,一會火滅了,你便速速去複生妄途花。”

“是。”

朝闌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的時候,一金一銀。

另一只流水化成的獨角白澤從他身後走出,口中噴水,幽冥鬼火被一一澆滅。那些噴出的水滲透進地底,又從那只白澤腳下回到它的身體裏。

誰也不知道朝闌有兩個真身,這也是朝闌閉關數萬年輾轉萬生鏡中才發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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