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莫悠敲敲手裏的折扇道:“看來咱們倆的小船都沒有沉了,不如我們去逛燈會吧?”
“好!”
夜色下的氿水河邊無數盞彩燈高懸,印着河中漂浮着點點紙船燈,景苒覺得很美。路邊的小吃攤飄來陣陣香味,但是她實在吃得飽,再也吃不下別的了。
瞧見有個小攤被圍了好些人,景苒好奇地擠了過去,原來是捏面人的。捏面人的老伯手藝不凡,小小的面人栩栩如生。見景苒看得入神,莫悠便讓那老伯也給她捏一個,那老伯笑着道:“姑娘長得實在漂亮,莫嫌老生把姑娘給捏的醜了。”
手上功夫卻不停,景苒細細瞧着,只見那小小的面人便穿了白裙,有了眼鼻,最後頭上還插了一支小小的桃花簪子,頗為精致。拿到手裏的時候景苒張着嘴看了半天,又遞給莫悠和靈兒看,問:“像不像?”靈兒笑着道像,莫悠卻說“本人更漂亮”。
三人一路賞燈猜燈謎,見了什麽好玩的,莫悠便買來給景苒,景苒頗不好意思,莫悠卻擺擺手道都是些小玩意兒,哄表妹一笑而已。一直玩到子夜,燈會散了場,才去了住店。莫悠要了兩間相鄰的上房,自己一間景苒和靈兒一間。血族晚上通常不睡覺,便又泡一壺茶,擺一副棋玩到接近天亮才睡下,睡到下午時分才起床出門閑逛尋好吃好玩的。
這幾天裏景苒和莫悠一路吃喝玩樂,處的極好,這日下午,天上雲多,太陽偶爾冒頭,卻倒也不像要下雨的樣子,莫悠便說去個好地方。
三人出了順慶城,便到了一處湖泊邊,這湖三面環山,水面寧靜,清澈見底,名曰片羽湖。莫悠雇了條船,船不大,卻裝飾得精巧,船艙裏也挂着竹簾鋪着厚厚的軟墊。船家是一位老伯和一位年輕女子,三人上了船,船家便把船使了出去。
景苒頭一次坐船,頗為興奮地坐在船頭看風景,湖面平靜得像一面鏡子,映着綿綿青山,水清澈極了,有時便能見到幾條調皮的小魚從船邊游過。
莫悠懶洋洋地支着頭半卧在船艙裏的軟榻上。面前放一個小桌幾,提一壺酒,幾碟瓜果。雖說太陽不大,莫悠看景苒在日頭底下玩了半天,又看着那船家撒網捕魚,又拿了一個小網撈水裏的小魚,玩得津津有味,興許是玩得熱了,小臉紅紅的,額頭上滲出一層細細的香汗,便喚她:“苒兒,你倒是不怕曬麽。”
聽他喚,景苒便應聲走進了船艙。這幾日下來,景苒和莫悠早就打得熟了,也不再客氣見外,便大咧咧地挨着莫悠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嘴角一翹一對小梨渦便又顯了出來。 她瞧見莫悠這麽半躺着甚是惬意,便也這麽支着腦袋側卧下來,從懷裏拿出昨日得的小面人把玩,開始唠唠叨叨的給莫悠說她剛剛差點就抓到了一條魚。
莫悠遞了快帕子給她擦擦汗,便道,“苒兒,你曬着太陽并不會疼是麽?”
景苒仔細瞧着他,揣摩着他的意思不說話。
莫悠看她這麽小心翼翼的打量過來,便道:“你父親和我說了的。”
“哦。其實曬久了還是會有些疼,但我喜歡白天,這天是藍的,地是綠的,好看的很,到了夜裏,便都是黑的了。”低頭瞧着這面人,又道:“你和我父親關系真好呢。”
莫悠一笑,拿了幾粒豆子在手裏惦着玩,倒也不吃,道:“那是自然,幾千年的交情倒也不是假的。”
“真的啊,原來是這麽久的朋友了,表哥你跟我父親一樣年紀麽?”
“苒兒啊,你不知道問血族的年齡,尤其是像我這種的,是件傷人的事情麽?”便瞥了眼睛去瞧景苒。
景苒一個意外,原來會在意年紀的麽?吐了下舌頭,笑道:“是麽,反正比我大些,便是了。”半饷,只見她眼睛咕嚕一轉,道:“那你曉得我父母當年的事麽?”
莫悠一擡眉毛:“當年的什麽事?你這算是在挖你爹的豔史麽?”
景苒嘻嘻的一笑,道:“好奇嘛!也不曉得我爹是有多大的本事,才會娶到我娘。”
“恩,這可是你爹的秘密哦,我要說出去了,你爹定要抽我。”莫悠心想,也不知道老子閉關的時候,那小子是怎麽鬧得天翻地覆地搶了東辰的女人,下次定要打聽打聽。
景苒便挪了挪身子靠近莫悠一些,道:“你說給我聽,我便裝作沒聽過,也沒別人知道,我爹也不會曉得的。”
“這個……”景苒離他頗近,她身上的香氣便陣陣拂來,連她的心跳,莫悠也聽得清清楚楚。
莫悠心裏盤算着這丫頭心思單純得很,這兩日逗得她開心了,或許過兩日便忘了那冰塊臉跟了自己,如此甚好。便也向前湊近些,輕輕在她耳邊道,“那苒兒拿什麽跟我交換呢,不然我豈不是很虧?”
景苒擡起頭,便對上他湊得頗近的臉,往後挪了挪笑道:“表哥要什麽呢?”
莫悠往後靠了靠,略坐起些身子,遞了被茶給景苒,嘴角一翹,笑道:“恩,這我倒是要想一想,冒着被你爹掀了的危險,莫要虧了才好。”看景苒不解地望着他,便又道:“不過呢,這想想總是要想一會兒的,我看着船家新鮮打上來的魚倒是做好了,不如先吃魚,如何?”
景苒早就聞到了陣陣香味,便把父親的豔史丢到了腦後,按耐不住道:“好好!我餓了。”
莫悠伸出手指飛快地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道:“你其實是只貓妖是麽,小饞貓。”
喚了一聲,那船家便端上了一個大鍋,擺上碗碟,又擺了些調料,便退了下去了。
景苒看着那一大鍋冒着香氣的白湯,裏面似乎有許多魚蝦,口水都快淌下來了,只聽莫悠說:“這個呢,叫一網鮮,都是這湖裏最鮮美的魚蝦,雖說這一網鮮也不是什麽稀罕的菜,但這個船家卻不一般。”
對着景苒眨了眨眼道:“看出來了麽,這船家乃是鸬鹚幻了人形,打到的魚蝦自然是這湖裏最好吃的品種。再取這湖源頭裏清澈的水,和曬出的頭層細湖鹽,今日收的新鮮姜蔥,不放別的,才能保得最原汁原味的口味。嘗一下?”
景苒聽得吃驚,原來這船家是個妖怪,便立即點點頭,拿了勺子先喝了口湯,便鮮得眉眼都皺了起來,連道:“好鮮好鮮!”
莫悠又道:“苒兒,你瞧,”他掀起一角船艙的紗簾道,“這落日多漂亮。”
太陽正緩緩西沉,落在湖遠處的山後頭,點點夕陽灑在湖面上閃着金光,遠處淡淡的雲霞泛着柔和的紅光,從淺到深,各種奇幻絢麗,景苒便是看癡了。
話說此時,片羽湖旁的山上,一個白衣男子也略皺着眉頭迎風而立,自然不是因為吃了一網鮮,而是他覺得有些疑惑。
那人便是辰蘇白了。他原本今日有事,從片羽湖附近經過,只覺得這山林湖泊中,彌漫着許多妖氣,便停在山上張望。
只見片羽湖上泛着一頁小舟,仔細看,船頭一個少女正在玩水,他一驚,那不是雪絮的女兒景苒麽,難不成是雪絮帶着女兒出來玩?但細細感覺,似乎卻并不像是雪絮的氣息,也不像是那冰冷的景睦彥,這是怎麽回事?細瞧之下,又發現那船家并不是凡人而是妖精化得人形,覺得此事格外蹊跷,便決定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