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科技
顧淵當然活着,但是臉着地讓他很是難受,置身火海也讓他很是郁悶,期望中的逃離一號之旅的破産更是讓他痛心疾首。
火海之中的顧淵自閉了一會兒,最終不得不接受火箭墜毀的事實——現在這些人的技術果然還是不成熟,他為什麽會那麽天真,試圖相信他們。
想要此處,顧淵深切痛恨自己的愚蠢。
星際旅途是漫長的,也是讓人疲憊的,即使強大如同邪神,在進行星際旅行之時也更願意選擇宇宙飛船,而不是憑借着自己強大的肉體在宇宙中像個大螃蟹一樣爬來爬去。
那樣太傻了,而且會被同族嘲笑為不知變通。
顧淵在地球上呆了四十多億年,他早已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來到地球上的了,更不要說過來的路線圖。
此刻離開,他大概也只能像個傻子一樣在宇宙中亂晃蕩。
主要還是被九瞳氣得狠了,打又打不過,看着又鬧心,只好跑路,眼不見心不煩。
但星際徒步旅行,天吶,光想想他就有些頭疼。
宅男嚴正拒絕一切長途跋涉。
身心受創的顧淵來到自己的地下神殿,這是億萬年的時光中他的信徒為他搭建的,整個神殿氣勢恢弘,讓人望而生畏。
顧淵坐在神殿的王座上,百無聊賴地傾聽着信徒祈禱聲,這些祈禱自四面八方傳來,用不同的語言表達着他們的心願。
“神啊,這個蘋果你拿去吧,可以保佑我成為異能者嗎?”
聽着這人的祈禱,顧淵難得的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我難道是慈善家嗎?顧淵問自己,答案很顯然,他不是。
那麽好,下一個。
“神啊,可以讓我重新變回人類的嗎?”
“我好餓,神啊,給我點吃的吧。”
“可以讓我變強嗎?我讨厭面對那些怪物時軟弱無力的自己。”
“這可怕的日子什麽時候能夠結束,這可怕的怪物什麽時候能消失?”
他在地球上活了太長的歲月,凡是他曾經出現過的地方都有相應的神廟,他在不同的文化中被迫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神、精靈、仙人乃至惡魔。
在這一堆龐大雜亂的願望裏,有一個願望是如此的強烈,強烈得金光閃閃,閃到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以至于顧淵不得不注視它。
“神啊,您最忠實得仆人祈求您的回應,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一切回歸正常?”
這是個願力極強的請求,它是如此的龐大,如此的閃耀,顯然,它代表了千萬乃至上億人的心願。
顧淵不得不正視這個願望,否則這玩意能照得他睡不着覺。
雖然因為人類糟糕的科技而墜機,導致此刻的他非常憤怒淵,但憤怒的顧淵依舊給了請示者這樣一個真誠回應:發展科技。
發展科技,提高SAN值,重塑壁障,進入星際時代,然後以另一種方式與我族重逢。
SAN值即理智值,在以往人類對SAN值了解不多的時候,甚至會出現人為降低自身SAN值的行為。
這些瘋狂的信徒希望以這種方式和邪神溝通,并從對方身上得到力量。
這當然是非常危險的,在人類漫長的歷史上,選擇這麽做的人不再少數,但少有人得以善終。
目前,有這樣一種說法普遍得到認可:現在這些怪物大量出現的現象,其本質上是全民SAN值下降後,發生的全球性逢魔事件。
面對這樣的全球性逢魔事件,不同國家采取了不同措施。
比如隔壁A國,他們近乎瘋狂地進行人體實驗,希望憑借人力盡可能多制造出能力者和異化者,用來提高軍事水平,從而在國際競争中占領先機。
但是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在A國異化實驗室中,一位負責打掃的清潔工出現了完全異化,他沒有直接接觸過任何邪神,卻發生了可怕的變異,整個過程毫無征兆。
他就這樣變成了非人的怪物,游蕩在實驗室中,吞噬了大量毫無防備的工作人員。
一個可怕的推論由此推出:是否,人類和邪神相處足夠長的時間之後,都會發生變異?哪怕隔着牆壁和欄杆。
目前人類變異後的情況種類繁多,大類上是,首先分為兩類,有意識類和無意識類,無意識類是指喪失所有作為人類的記憶、思緒和感情,完全變成非人的怪物。
而有意識類,情況則更為複雜。分為人形和非人形;而人形和非人形中,都有自我認同屬于人類和自我認同屬于邪神這兩種情況、
根據以往的資料,我們能夠推導出一些結論,比如焦慮、絕望、痛苦、悲傷都會導致SAN值降低。
當SAN值降低到一個可怕的地步之後,理智會完全崩壞,理智一旦完全崩壞,肉體的崩壞會随之而來。
目前,民衆的精神狀況非常讓人擔憂。
也許不需要等到邪神入侵城鎮,只要它們距離我們足夠近,只要它們存活在這世上的時間足夠久,那麽人類SAN值掉光之後,自然會出現全員異化。
到時候,所謂的地球,不過是另一個深淵而已。
這個推論讓人毛骨悚然,無數人因此陷入瘋狂,甚至直接變成了怪物。
異化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員們也對這樣的推論一籌莫展,絕望的情緒在研究所裏蔓延。
雖然這個推論讓人感到絕望,但我們依然可以試着提出這樣一個問題:SAN值如何提高?
根據過往掌握的資料,我們知道,居住在良好的環境之中,保持積極向上的心态,都是維持SAN值的重要方式。
但這些在和平年代,能夠輕而易舉能夠到做的事情,在社會動蕩的現在,卻顯得極為艱難。
動植物變異、糧食短缺、能源匮乏、以及動不動發生的怪物攻城事件都讓人們心态失衡。
另一方面,仿佛印證了這一可怕推論一般。
A國火箭發射失敗的事情打擊了全人類的自信,A國外星探測計劃,是一個烏托邦式世外桃源規劃,雖然是外星版本,但依然承載了人類對未來的期待。
而在那一刻,就在火箭墜毀的那一刻,這夢想中的外星桃園圖景徹底崩塌,一切都成為泡影,無數人心中的希望之火随之熄滅。
根據監測儀器傳回的數據,因為此事,全民SAN值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降低。
這無疑會加速推論中,地球即地獄圖景的到來。
異化生物所的周所長在絕望中聯系了自己曾經的同事——宗正教的大司命,他們曾經因為共同的信仰走到了一起,現在又因為身份立場不同而發生分歧。
宗正教因為神而建立,因為天災而分裂,但他們曾經的成員相互之間依舊是有聯系的。
所長親自拜訪了這位大司命,他姿态謙卑,但語氣堅定。
“如今邪神與人類征戰不休,皆非本意,我想那一位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景象。”
“能否請大司命為我們占補一下,如何停止這無休止的征戰?”
白發蒼蒼的老人看着自己的後輩,他是如此的年輕,如此的不服管教,如此的——蔑視神靈。他發自內心地厭憎這個後輩。
但是,另一方面,他認同對方所說的,興許神也不願看到這樣的景象。
思慮在三之後,大司命答應了周所長的請求,他用自己的生命作為籌碼,為人類進行了最後一次占蔔。
用來占蔔的白沙上湧出大量黑色的火焰,這些火焰在白沙上留下了焦黑的痕跡,寫的是:發展科技。
兩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頭腦,周所長甚至覺得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大司命對自己被質疑感到憤怒,同時耗費大量生命力進行占蔔所導致的疲憊感讓他不願意再和這位後輩糾纏下去了。
對方太年輕,也過分精力充沛了。而他,已經老了。
周所長卑微地請求着:“能否請您幫忙解讀一下……神谕?”
大司命看着白沙上的字,又看看自己後輩那寫滿了懇求的臉,他閉上了眼睛,不做回答。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最終,大司命受不了了:“你今日所求之事,我已做到,你該走了。”
他把周所長趕出房間,自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生命的終結。
周所長回到辦公室,他啥也不幹,就坐着那發呆,這個占蔔結果,實在讓人有些想不通。
發展科技這幾個字當然沒什麽問題,科技興國是多少年的口號了,但是……這種口號跟邪神這類生物,不沾邊啊。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原始人在告訴你要擁有核武器一樣,帶着強烈的違和感。
違和到離譜。
周所長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想了兩天,實在想不出來。
最終,實在沒辦法了,他決定開個會讨論一下,集思廣益。
會議上的氛圍是詭異的,衆人面色各異,欲言又止。
有小年輕甚至這樣說:“領導,你還信這個啊,什麽神啊占蔔啊的。”
被旁邊人瞪了一眼,他也不收斂:“我不是說領導迷信,我是說,即使有什麽神谕,也不會是這幾個字啊,領導你看錯了吧。”
一時間,氣氛更加尴尬了。
有位新來的小姑娘看看周圍的同時,試探着發出微弱的聲音:“……如果發展科技能提高SAN值的話,興許這就是答案呢。”
這個發言讓她成功贏得了所有人鄙夷的目光。
小姑娘的直系領導瞪了她一眼,敲了敲桌面,提醒道:“小張,你剛來不了解情況,多聽取大家的意見,少說話!”
小姑娘頓時閉緊了嘴巴,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周所長想了想,還是提供了一些信息,雖然這些信息可能造成誤導。
他開口道:“科學院和工程院的前輩們,确實SAN值比較穩定,據說他們中相當一部分到現在都看不到低階邪神。”
“那又怎麽樣,我們不可能全民都是院士,”那年輕小夥子毫不客氣地接口道,“就算每個行業頂尖的那一批人都SAN值穩定,看不到邪神又能怎麽樣,這樣的人才有多少?”
周所長看着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樣子,示意她發言:“小張,你想說什麽盡管說好了。”
女孩子看了看大家,見沒人阻止,也就有什麽說什麽了:“也許我們可以看看之前A國宣傳外星探測計劃時大家的SAN值,如果僅僅只是高科技相關的普及和宣傳就可以提高全民SAN值,那麽……”
如果科普工作可以提高SAN值,如果這種方式提高SAN值的效果可以疊加,那麽發展科技,就是一個可行的方式。
一個提高全民SAN值,重塑人類和邪神之間無形壁障的機會。
但說說容易,對現在的人類而言,做到這些太艱難了。
現在,絕大部分人每天都活在恐懼之中。
對于時刻面臨着死亡威脅的人們,要求他們自願抽出時間來,去學習一些無關生存的東西,用以提高虛無缥缈的SAN值,其難度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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