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把後半截話說出來,因為南榭突然從長椅上站起來了,她看了看雷茲又看了看路的盡頭,顯得又焦慮又惶恐。
“我……我一直都相信你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巫師,但我确實瞞了你很多事,”南榭的臉變得暗淡無光。
她扶着額頭繼續沉聲坦白:“雷茲,我本來打算等事情有眉目,再跟你說的,畢竟你還小,我想等你再……”
“我上周已經12歲了,”從出生開始雷茲就沒有過過生日,生日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會讓他長一歲的普通日子,他話說的很平淡也很安靜。
聽到這件事南榭不知道能說什麽只能說了路抱歉,然後她抓了抓手臂接着往下說:“今天你找到我了,我也知道我不能對你一直瞞下去,而且我确實也需要你的幫助。”
她停了下來,沉默了幾秒,深吸了一口氣直視雷茲的眼睛說:“你母親或許還沒有死。”
雷茲突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雙手抓住了南榭的肩膀低聲說道:“我母親不是在九年前的魔女狩獵中死掉了嗎?你的意思是她抛棄了我?!”
當南榭微微擡起頭看雷茲的臉時,她意識到對面這個人真的長大了,不知不覺身高就超過了自己,不過她并沒有多餘的時間想這些,她很快回過神更加小聲的回複雷茲:“在你到雪區之前,巫師塔就一直對外派遣巫師,這些巫師只去不回,我就意識到有什麽事情在發生。”
“這跟我母親有什麽關系?她九年前就消失了,”雷茲像是冷靜一點了放開了南榭的肩膀,但人并沒有往後退。
“一般來說是沒有關系,但陽區有個秘密部隊,裏面的巫師團只進行過兩次大量擴充,最近一次就是幾個月前,而第一次就是……”南榭垂眼瞟了眼雷茲胸前項鏈的位置。
“九年前嘛……”雷茲皺起眉頭道:“你的意思是我母親并不是死于魔女狩獵,而是去了這個秘密部隊。”
“是的,”或許妮絲也進了秘密部隊裏面,這個秘密部隊信息是南榭從裏卡多那裏得來的,在陽區管理經濟的柯南伯格家每年都會給這支秘密部隊提供經費,自然對這只部隊的規模變化了如指掌,但也僅此而已。
“我拒絕,”雷茲往後推了兩步離開了南榭,對他來說母親抛棄了自己進了這個所謂的秘密部隊比她死于魔女狩獵更難以接受。
“雷茲,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這件事或許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不,無論是因為什麽她把自己兩歲的兒子丢在雨區貧民窟,就憑這一點我就無法原諒她,”在雨區痛苦的回憶湧進了雷茲的腦海,他一直都以死去的母親為支柱活着,現在南榭告訴他他母親沒有死而是活在陽區裏,這個舒服快樂的地方,這讓他怎麽能不難受。
“這個東西給你,我幫不了你,”雷茲扯下脖子上的海豚項鏈丢給了南榭,轉頭就想離開。
“你給我站住!”南榭從沒有這麽大聲吼過人,她着急地叫住雷茲,臉漲的通紅:“你不了解你媽媽,她不是這樣的人!”
在雪區的時光裏,雷茲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憤怒的南榭,也沒聽過她這麽大聲吼過人,他終究還是回來打算聽完南榭的話。
“雷茲,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媽媽是為了你才離開,”看到雷茲回頭南榭平靜了不少。
“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威脅殺我,逼我媽進秘密部隊。”
“可能是這樣的……”南榭接的很快,她眨了眨眼睛躲開了雷茲的視線望向一邊:“我們能知道真相的唯一辦法就是找到這只秘密部隊的所在地,找到你母親何莉。”
“直視我的眼睛!”雷茲察覺到了南榭的不對勁,他現在就像一把出竅的劍,丢棄了他冰冷的僞裝,敏銳到可怕。
“南榭,你還有事情瞞着我,我的猜測是錯誤的對嗎?”
南榭抓了抓頭發,她看到了雷茲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決心,只得放棄了抵抗。
“是的……雖然我不知道真相,但我敢說你的猜測是錯的,何莉雖然是個很優秀的巫師,但也沒優秀到能讓在陽區的秘密部隊跑到雨區去抓人。”
她說完後便靜靜地看着雷茲,深吸一口氣接着往下說:“我的直覺告訴我……雷茲,這只是一個猜測,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直說,”雷茲感覺心上沉甸甸的,像有塊石頭壓在上面。
“他們或許本來不是去抓何莉的,他們的目的……可能是你,何莉是為了掩護你……”
“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說了。”雷茲直接打斷了南榭的話,南榭的猜測很大膽也全是問題,這裏面有個最大的問題就在于他并沒有什麽特殊之處值得陽區的秘密部隊……等等,他确實有個特殊的能力。
南榭并不知道雷茲的內心活動,她有點擔心地看着沉默地低着頭的雷茲,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這只是一個猜測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想要你幫的忙很簡單,你只要把司徒亦雨約到學校涼亭就可以了,你可以用看梨團子做借口,時間最好在晚上。”
“司徒亦雨?你也想在她那套裏卡多異常的信息?”雷茲壓住了心中的沖動一臉疑惑地問南榭。
裏卡多異常?啊,好像就是自己做的,這件事需要說嗎?南榭腦子裏轉了一個圈,最後還是決定懶得說,說一半瞞一半混過去得了。
“這是一方面,我還需要司徒家有關秘密部隊的信息,畢竟是三貴族之一說沒關系我是不信,”她找了個沒什麽破綻的理由回複了雷茲。
察覺到了什麽雷茲的眉頭又皺起來了,但他也清楚比起前面的事這事顯得沒什麽追問的必要,就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我需要去那個涼亭嗎?”
“你來可能會好點,有可能需要人善後……”南榭開始閃爍其詞。
“你不會……又想要幹什麽危險的事吧,”想到南榭的身體和之前的種種行為雷茲頓感大事不妙。
“也不是什麽危險的事,就……一點小小的魔法……”南榭擡起臉,露出了一個尴尬的幹笑,她趕在雷茲的臉變黑前轉身告別,飛速地消失在了雷茲的視野中。
她消失後雷茲垂下雙肩整個人放松了下來,他剛把手插進巫師袍兜裏,涼意從指尖傳來,他掏出來一看,是海豚項鏈,不知道南榭什麽時候偷偷放進去的。
他垂下頭把項鏈重新挂在了脖子上,陽區的天空已經開始變黑了,學院的石頭小路,路邊的大樹和花草也也蒙上了一層灰色。
他擡起頭望着天空,如果南榭說的沒錯,那母親在這個時候或許也跟他看着同一片天空,跟他呼吸着同一個區域的空氣。
雷茲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麽心情,在雨區他的願望很簡單,活下去。而在經歷了這麽多事後,他想要的變多了,願望也變多了,他之前想盡自己的一切努力想把一切都抓住,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他的願望已經變化到光靠他自己已經做不到的程度了。
他伸出右手捏緊拳後再放開,他想抓到什麽但什麽也沒抓到,但他試過了,所以沒有遺憾。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已經很清楚了,他只要如之前一樣用盡全力把他想做的事情都做好,不留遺憾就夠了。
至于能不能找到母親,能不能成為高等巫師,能不能爬上陽區上層階級,能不能留在……這些都不重要了。但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弄清楚,自己身體裏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他剛再次想過跟南榭坦白,卻還是沒說出口。
“下次,下次我一定會說的……”他低語着看着前方,話裏充滿了迷茫。
說完這句話後雷茲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往食堂的方向去了,一路上人漸漸變多,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前面不遠的地方,是司徒亦雨,她周圍一如既往地圍着一圈白院學生。
現在沒有機會接近她,雷茲很有耐心地繼續跟着他們,跟着進了食堂,跟着吃了晚飯,跟着往宿舍去了。在這麽久後,他的耐心總算得到了回報,司徒亦雨在途中像是有事告別其他白院學生獨自離開了,雷茲也當機立斷的跟了上去。
司徒亦雨走的很快,方向卻離白院區域越來越遠,雷茲看了看她前進的方向,竟然是往黑院去了,她一個白院級長,單槍匹馬往黑院來幹什麽?雷茲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路上人越來越少,跟蹤變得困難,雷茲從兜裏掏出了學院配給的法杖,對着自己沉聲念咒:“kiopo。”
随着魔力光速覆蓋全身,雷茲變得透明了,但沒有完全透明,這只是一個八階的低階半隐身術,沒辦法隐蔽氣息也沒法完全隐身,如果在白天他會被人很快發現,但在夜色的掩護下,用來跟蹤一個一心趕路的人還是夠了。
司徒亦雨的路程總算到了盡頭,是黑院後方的一片小樹林,傳聞之前有些魔法學院的情侶會選擇在這談情說愛,所以校方給這設了結界魔法,然而奇怪的是本該被攔在小樹林外的司徒亦雨卻一擡手結界頓時開了一個大洞,在她進入後雷茲趕在洞合上前也進去了。
一進小樹林他就看到了司徒亦雨趕來見的那個人,他穿着黑色的巫師袍臉上挂着雷茲從沒見過的溫柔笑容看着司徒亦雨。
“小雨,好久不見了,你過得還好嗎?”裏卡多.柯南伯格上前熟練地抱住了司徒亦雨。
而他正是司徒亦雨趕來見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南榭平時跟得了社交n 比症一樣,但其實她社交方面有時候會非常膽小,當然這是有原因的。
而雷茲心态就比較複雜了,只希望他能快走出第一步。
現在開始調整了已經,希望能回到之前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