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上的夜漆黑深沉, 衆人踏着“砰砰砰”的心跳聲一路狂奔。
前方的熒光背心頭上灑下一束跳動的光照亮前方，是這黑夜裏領航的燈。
沙漠上确實跑比走輕松，跑得越快越不容易跌倒。一開始有不适應沙漠環境, 小心試探不敢放開而頻頻跌倒的人，後來也漸漸越跑越快了, 不跑起來跟上, 不努力跟上, 就會被大部隊甩下，就會被森黑的寒夜淹沒，誰也不敢不拼盡全力。
姜粒一路狂奔, 手甩一下痛一下，也不敢不甩起來, 中途幾乎沒有停下來休息過, 就這麽跟着熒光馬甲一路向前。
星星點點的熒光均勻分布在被逐漸拉長的隊伍裏, 在黑夜裏跟随着無數的心跳一起蜿蜒躍動。
就這麽沒有盡頭沒有休止地一路向前，不斷往前, 仿佛跑過了滄海桑田後，終于前方出現了大朵的光亮。
姜粒一提氣，加快腳步，和沈眷兩人在看到成束的光亮後超過熒光背心, 領頭奔向希望的終點。
在配餐中心屏障外減速停下後，沒有過多猶豫，姜粒接過之前換給沈眷的包, 和沈眷一道伸手上前。
嘭！嘭！嘭！極速跳動的心停住了半秒鐘複又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 冷冽幹燥的空氣停滞住了半秒鐘複又被吸入體內。
兩人放下手，互看一眼後，一腳踏入屏障。
胡開新八顆牙的笑臉赫然出現在眼前, 兩人這才耷拉下肩膀開始大口喘氣。
緩了一緩，見後頭的人也跟上了，這才往裏走。
姜粒扯開圍巾，又拉開羽絨服拉鏈，擡手一看手表，兩點03分。感覺像是跑了半個赤道那麽遠了才跑了兩個小時嗎？真是不可思議。
屏障外，姜粒見到了吳川，蘇嶼、孫灏和周喻言幾個也都在，但是沒有看見溫劍雙。
姜粒環顧一圈後，臉上的輕松笑意被擦去了。
“溫隊長不在這裏，她應該是沒進這個屏障。”吳川耿實地開口。
姜粒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屏障外，大部隊到了，有歡喜進入屏障後身影消失的，也有憤怒拍屏絕望離開的。
他們的命運被随意抛扔着，被随機安排着，後路不可退，前路不可明。
姜粒看向身邊的夥伴，微抿了下嘴角，垂眸不語。
“這是身份憑證，也是領餐的憑證，過來的人可以先到配餐中心領取一份食物，然後再到旁邊的K航營運大樓休息。”吳川遞給他們兩張藍色的空白登記牌，”旁邊的衣服你們如果不需要就留給別人吧，剛好貨運中心那翻出了一堆棉服，被分割到這裏來的貨運中心。”
姜粒接過道了聲謝謝，看了看蘇嶼幾人身上顏色鮮豔的衣服，還有貨車廂裏那滿滿的五顏六色，心想貨運中心是個大寶庫啊，分割到這裏的貨運中心應該是小部分吧，這裏進不來的人如果能進貨運中心應該也不錯。
幾人不再逗留，蘇嶼拿出手電筒領着他們往配餐中心走，一處明顯有亮光的地方，一邊走一邊跟他們說着配餐中心這裏的情況。
“這裏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區域很大，大概是機場那塊的10倍大，透明屏障圈圍的範圍大抵成扁平的三角形，配餐中心是底部的一角，貨運中心也涵蓋了一小部分，往北面直達工業區，東端至望京軟件學院，西抵千綠植物園。”蘇嶼看着沈眷自然地拿下姜粒的背包換到自己背上，擡手推了下眼鏡，不動聲色繼續往下說。
“這裏地域較廣，這一帶又剛好沒有駐軍，沒有領頭組織的人，警力也無法覆蓋，到處都是亂糟糟的，人人自危，配餐中心這邊是後來才被機場過來的軍警人員控制下來的，裏頭的食品食物被搬空了大半，昨天又進來了将近800人，加上今天的，估計也支撐不了多久。”
“十天半個月有嗎？”沈眷一邊拿出包裏的保溫杯，倒了一杯蓋的水遞給姜粒，一邊問，“其他地方的情況怎麽樣，我是指沙漠外的其他地方，有消息嗎？”
“十天半個月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可以。至于其他地方，”蘇嶼又不着痕跡地瞟了一眼兩人，“離得最近的貨運中心地域範圍不大，和機場差不多，食物等物資整體情況不清楚，但應該值得期待，另外有消息的就是X集團駐軍的地方，地方也不大，機場的兩三倍左右，軍隊應該完全掌握了形勢，不過食物儲備這塊估計也是不充足的。”
“不行我們就換到貨運中心去，到那裏去幫忙拆包裹啊。”胡開新一臉向往。
好主意啊，聽着就是個好差事，姜粒舉起雙腳表示贊同。
“前提是你得進得去，出了這裏，可是不能再回來的。”孫灏明顯不認同，“這裏區域範圍很大，我們可以多找找機會。”
“找工作嗎，還是到地裏種大白菜？總不能去偷吧？”胡開新撓了撓頭。
“不是去偷，但這種時候，無人無主的房子東西很多，我們總要去争取吧，所有的人都在盡可能地囤物資，這裏不是機場，這裏絕大地方都是失控的，現在也不是以前啊，現在是末世啊，我們的思維道德觀不能還按以前的來，不然怎麽活下去。”孫灏很不能理解湖開新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還能這麽天真樂觀。
“是要多做準備，我們可以一邊等等看有沒有其他消息再做打算。”蘇嶼看着沒有表态的兩人，也不再多說。
姜粒喝完杯蓋裏的水問，“貨運中心的消息是怎麽來的，是之前X集團軍來人帶過來的嗎？”
“是，我也是從吳川同志那裏了解的，”蘇嶼斟酌了一下，“你姐姐，會沒事的。”
“對對對，姐姐肯定會沒事的。”胡開新也狂點頭。
姜粒将喝完的杯蓋遞給伸過手來的沈眷，“她不是我姐，只是我哥的一個朋友，算是半路認的姐姐，而已。”所以我也沒有很傷心，也沒有很擔心，你們不用安慰我……嗯……
幾人說話間已經走入了配餐中心，蘇嶼趁機轉移話題，把大家帶往領餐的地方，一樓大廳進門處。
這裏事先安排了人，沈眷接過兩個航空食品盒，突然說了句，“她搬了兩個晚上的合金板，肌肉拉傷了，手能不拿東西就盡量不拿。”所以你們不用這樣一臉的好奇和八卦了。
其他人：哦哦哦哦哦！
姜粒：丢人，以後還是得多鍛煉！
幾人出配餐中心後直奔K航營運大樓，營運大樓離配餐中心很近，樓上稀疏有光亮。
門口有特警站崗，打了一輛車燈做照明，姜粒跟着進門一路走上3樓。
“3樓是安置我們的地方，這裏主要是一些大小會議室還有培訓室，”蘇嶼拉開消防門，放低聲音，“樓上的消防門就進不去了，原先大樓裏的人把控着。”
姜粒瞧樓梯看了一眼，跟着進門，拐了幾拐，來到一間會議室前，蘇嶼打開門後先拿手電筒勘照了一圈，才讓大家進門，轉身關上後反鎖。
這間應該是招待室，不大，10張看着就很高級的奶油色沙發椅分列兩旁，中間區域空着約莫10平方，地上是複古風的地毯，看着也是高級得很。
蘇嶼将手電筒放在沙發椅間的小茶桌上，臨着椅子坐在地毯上。
姜粒坐下後，又一次覺得這地毯估計真的很貴，手感柔和，質地厚實，摸着摸着都想直接躺下去了。
“3樓有12名警察在，會輪崗安排兩人24小時巡邏，其他從機場過來的人就各自找地方窩着，有些人聚集一起待在大的會議室或培訓室裏，也有像我們這樣找間小的窩着的。”蘇嶼看了下表，“快3點了，大家先休息吧，其他情況我們明天再繼續聊？”
雖然白天睡了很久，但姜粒此時也是累極困極了，不想多說話也不想多動彈一下，只想着往地毯一躺，遂點了點頭，窩下了。
柔軟舒服的地毯有了，什麽時候能有張床呢？姜粒睡過去前如此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