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三巡過後盡開顏,又道是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是說不清道不明。古人講“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就是這個道理。
都是劫後餘生,又除卻了心腹大患,帳篷裏的四人越聊越投契,硬生生把可樂喝出了酒的滋味,一杯一杯我也不會醉——當然,被二氧化碳整得腹脹不已是免不了的,帳篷裏頻頻響起了肚子鼓脹引起的氣嗝聲。劉麗莉心中更是心潮起伏,波濤澎湃。末世來臨之後,父母壓根沒躲過第一輪感染,自己哭的死去活來,然而還沒緩過勁兒來,丈夫就在危急時刻棄她而去,獨自逃命,甚至為了自己活命還差點把她喂了喪屍!這一輪又一輪的遭遇,對她一個女人造成了極大的打擊,她好多次以為自己要撐不下去了。幸虧災變當天,他們的戶外旅游團正在樓下集合、整裝待發,危機一爆發,以鄰居為骨幹的旅游團且戰且退,一路退到樓頂,卻折損了二分之一的朋友。立足未穩,又遭到了虎哥一夥的打劫,己方雖然人多,但心不齊,若不是對方仍對這邊的人數有顧慮,只怕自己連人帶物都得被虎哥一夥吞了去!這幾天過的,真叫一個心驚膽戰、如履薄冰!中午時分聽到樓下喧嚣,百無聊賴中随意向下一看,正見到甄洛二人下車,後返回拉着張雪退入樓內,看起來身手不錯,從返回營救張雪的舉動來看,人品也不壞,于是就動了惜才的心思。在劉麗莉原本的計劃裏,救下三人,最好的結果是三人能與自己姐弟結盟,共同對抗虎哥一夥,最差的結局也是三足鼎立。到時候無論是分化離間還是驅虎吞狼,自己都多了抗衡求存的籌碼。卻不曾想,甄洛二人出手間,不見費多大勁兒就全殲了虎哥一夥,對自己的援助也毫不避諱的感恩感激,讓她心懷大動,對二人越看越順眼。畢竟,自己只是個女人,一個三十五歲的美麗女人,就像蔓藤,天性就該依附着大樹,更何況是這沒有規矩的末世裏,獨力支撐真的心力憔悴。這兩人都不錯,尤其是甄笑楊,正是自己喜歡的類型,陽光、睿智又強壯,很值得依靠的樣紙。洛齊也不錯,但感覺更像鄰居家的弟弟。
越聊越深入,當得知哥倆兒都已婚育,家屬都健在,且二人堅定不移的要返回蘭州尋親,劉麗莉心裏很是黯然。氣悶間,自顧自的喝了一罐可樂,感覺頗不解氣,于是拉開一罐燕京,仰頭咕咚咚咚就下了肚,還覺得不過瘾,就又拉開一罐,仰頭要灌。另外三人本來正聊的開心,卻見唯一的女士獨自喝起了悶酒,一時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氣氛漸漸冷了下來。三人對視了一眼,還是劉金強拉住了劉麗莉的胳膊,發話道:“姐,少喝點兒,別喝多了。”洛齊見有人說話,就打蛇随棍上的跟着說:“是啊,啤酒神馬的女人還是別碰了,畢竟,你喝一罐,我們就少一罐,飲料随便你糟蹋,我們不心疼。”劉麗莉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睛卻斜斜的掃向了甄笑楊。看到劉麗莉的眼神,甄笑楊一愣,帶着三分薄醉的成熟女人,眼睛裏像要滴出水來,風情不可抵擋,看得他呆了兩秒鐘。反應過來後頗感尴尬,只能假裝咳嗽了兩聲,心底琢磨着劉麗莉可能是因為家庭變故,心中難受,受了刺激,也許需要開導吧。于是他就拿出常年政工幹部的專業功底,想着正面側面開導幾句,于是溫言道:“麗莉,災難來臨絕非人之所欲,諸多變故也确實無法預知。既然已是末世,朝不保夕,就不必再為之前的事煩惱,還是應該朝前看,想着未來,豁達些才是。”說完這些拽文掉書包的話,甄笑楊覺得自己就差胸前挂個十字架,馬上就能轉職神棍了,說的話連自己都不信,但說出去的話又沒法收回來,于是心中小尴尬,為了掩飾,迅速拿起可樂猛灌了一口。
卻不料歪打正着,劉麗莉聽到這幾句高調,非但不覺得虛僞,反而頗受啓發,心裏就像十月革命一聲炮響,送來了甜言蜜語。是啊!末世到了,不知走到哪裏就到了頭,什麽女人的矜持,什麽婚姻的道義——那個混蛋扔下我獨自逃命時,心裏可有婚姻的道義?所以,我想愛就要愛,不再拘泥于這些條條框框了,讓規矩見鬼去吧!我要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我要這地,再埋不住我的心!……反正,就這麽定了!想到這裏,劉麗莉端起啤酒,伸到甄笑楊面前,似笑非笑的說:“你說得對,我敬你!”
甄笑楊自己還沒從尴尬中回過神來,聽到這話,一時不知是真話還是諷刺,心中琢磨還是諷刺的概率大些,女人可得罪不得,只能端起可樂,嗯嗯啊啊、客氣客氣、哪裏哪裏的嘴裏含糊着,就想碰杯糊弄過去。卻不料劉麗莉柳眉一豎,劈手奪過了甄笑楊手中的可樂,随即笑罵道:“我一女人喝酒,你一男人喝可樂,是要把我灌醉了好搞定麽?啊!你說啊!”
劉金強和洛齊剛碰杯喝了一口可樂,聽到這話噗的一聲就噴了出來!甄笑楊大囧,篤定以為劉麗莉已經喝大了,坐那兒說胡話呢,頓時覺得尴尬癌都要犯了。卻沒想到,劉麗莉的瘋狂只是個開始,她一下把自己喝了半罐的啤酒塞進甄笑楊手裏,幾乎是喊着說:“幹了!幹了!幹了這杯……我就跟你走!”
三個男人直接石化當場,沒人敢接茬,尴尬值一路飙升!劉麗莉瞪了一圈,又提高了二十個分貝喊到:“你們以為我醉了?”衆人趕緊賠不是,什麽沒有沒有,什麽海量海量,什麽豈敢豈敢,最終還是劉金強拉住了劉麗莉的胳膊說:“姐,你小聲點兒,別把喪屍引上來了。”
聽到喪屍,劉麗莉一個激靈,仿佛清醒了些許,她用手掌敲了敲額頭,半晌後,似笑非笑的看着甄笑楊,聲音低沉而略帶沙啞的道:“我沒醉。你不是要回LZ麽?我們跟你走。這世道,我們姐弟倆靠自己活不下去,我需要你!這個理由,足夠嗎?你接受不接受?”最後兩句,竟是頗為霸道的質問口氣。
甄笑楊目瞪口呆,良久才道:“那自然是歡迎的。”
劉麗莉噗嗤一聲笑了,喝了口可樂:“量你也不敢不答應!喝酒啊!不喝?你是嫌我喝過的髒麽?”
衆人趕緊舉杯。
而後的時間直到深夜,幾個人吃吃喝喝,時清醒時迷糊,拉拉雜雜扯了好多亂七八糟,劉攻甄守,其餘二人裝傻鬧了半天,零零星星卻也商量了很多有用的事情。比如:
車子:路虎廢了,但是往西五百米有個奔馳車行,裏面有多款新車,總有一款适合你。
武器:樓下就有個戶外裝備和工藝品店,包保滿意。要槍支?一公裏外就是派出所,不過那邊前天夜裏激烈交火了,不保證有存貨。
食品:斜對面超市,不要錢。
妹子:甄哥你看我行不行?我們到哪裏?要不就在這裏?行啊!來啊!快活啊!大把的時間呢!
衆人:散會散會!睡覺睡覺!
安頓好劉麗莉,三個男人走出帳篷。天津的夜風還是蠻涼爽的,席地而坐,被涼風一吹,三人都覺得洗去了末世的沉重。劉金強忽然說:“甄哥,我姐看着厲害,其實累極了,你得好好照顧她。”
甄笑楊沒有回答,而是高高的擡起了頭,望着星空。他不傻,自然能看出落花有意,但流水……面對如斯美女情義,真能無情?可自己有家庭,又怎能有情呢?
天秤男的猶豫癌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