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了
“這就是報複性熬夜的代價嗎?”
梁悅坐在一副巨大的骨架下,右手還僵直着向前伸出,手掌上的金光逐漸隐沒,掌心一片熱燙。
她擡起左手,想揉揉眼睛,無奈漫天齑粉飛揚不止,只得屏息作罷。
半眯着眼睛将周圍仔細看了看,她又低頭看看自己。
梁悅:……
為什麽她的衣服這麽破爛?!
棉質睡衣褲已經遍布腐蝕破洞。
右臉可能有傷口,絲絲作痛,疼痛蔓延到太陽穴。
電光火石間,不遠處以迅雷之速向她游來的一條黑色王蛇,正張開嘴,兇巴巴地一看就是要來咬她!
“媽呀!蛇!”她登時顧不得許多,想扶着旁邊的骨架站起,但那骨架在被觸碰上的瞬間也同樣化作飛灰。
于是她往一旁栽去,卻也恰好躲過了黑蛇的撕咬。
那黑蛇咬了個空,立起身子,準備發起第二次攻擊。
梁悅咬咬牙,在心裏大罵一句“fuck”,幹脆撲上前去,勇敢地握住了蛇身,趁蛇頭沒扭過來,她蹭得站起,掄起黑蛇之後将它甩了出去……
可惜蛇身扭動,不好發力,她只甩出大概幾米遠,但好在那蛇摔在地上,似乎有點暈,貼地晃了晃頭,沒有再次攻擊她。
不是梁悅的錯覺——那蛇有一雙金色豎瞳,眼睛特別亮,而且正惡狠狠地瞪着她!
她是在做夢嗎?!
這他大爺的是哪啊?!
一面忍着右臉的疼痛,梁悅心想:很好,痛,那就不是夢……吧?
一面屏息與黑蛇對峙,梁悅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包括迷糊中周身粘膩濕滑的觸感,被擠壓着滑進了什麽地方,她以為是在做夢所以雙手亂掐亂打……
掙紮中右手握緊了什麽東西,一陣劇烈的搖晃後,壓力瞬間消失。
她還以為夢見打怪獸呢……
梁悅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那條一臉兇相的小黑蛇。
不用說,一定是和這貨有關!
雖然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但她一向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哪怕打不過也要罵一句,于是梁悅也狠皺起眉心,大聲啐了一句:“呸!活該!”
那小黑蛇似乎聽懂了,嘶嘶兩聲,作勢又要沖過來,梁悅忙跳開,在這莫名其妙的緊急時刻,她的腦子裏卻如同走馬燈一般閃過了很多畫面,最終定格在睡前看的某個綠色app的頁面。
她一向是直覺型選手,現在“當啷”一聲,彷佛有兩個大字砸在她天靈蓋。
——穿?!書?!
她想了想自己最近看的幾本小說裏面,好像是有一本修仙的,但她只看了文名文案……
如果真是穿書,那麽最有可能就是……
她心裏一個咯噔:“糟糕!這不是男主嗎?!完蛋!後面的劇情怎麽辦?!”
這運氣是好還是不好?
漫天齑粉終于慢慢降落在地,鋪了厚厚一層。
她在這想有的沒的,那黑蛇卻有點發呆,梁悅慢慢後退,同時觀察着周圍。
這是一個山洞前的平地,沒錯沒錯,書裏的女主是個醫修,對,醫仙谷大師姐,來到山上采靈植,誤闖蛇妖府洞,和男主認識,後來……
後來咋樣了?
她實在記不得了,最近熬夜看了太多小說,這文案基本就瞅了一眼。
但不管他是不是男主,眼下也只有這一個活物。
黑蛇看上去的确是有靈性的樣子,它沒有再攻擊的意思,只用冰冷豎瞳緊緊盯着她。
梁悅在草叢裏摸了摸,摸到一根樹杈子,悄悄挪動着盡量離黑蛇遠些,然後對它喊話道:“你要是能聽懂,不打了行不行!”
shit!
她一條褲腿掉下去了……
“嘶。”
聽上去像似人類的冷哼,黑蛇側頭瞥了瞥她,往山洞游去。
梁悅:fuck!它那是白眼吧?!
起風了,遠處傳來了不明的嘶吼聲,梁悅被冷冷陰風激得抖了兩抖,無語望天,天上一輪慘白的圓日,日光迷迷蒙蒙的,穿不透厚重雲層。
這真是妖山啊!
雖然打了一架,還貌似把人家真身和內丹坑沒了,但他疑似女頻小說男主,應該,嗯,本性應該沒有那麽壞吧?
梁悅在風中又抖了抖,咬咬牙,提起半截褲管,拔腳跟了上去。
“嗷嗷嗷,硌死我了……靠靠靠!”
幽深山洞內,一塊大石頭上,臨岐居高盤踞着,看着這凡女一瘸一拐,深一腳淺一腳,嘴裏還不歇着,幾乎是跳着穿過洞口結界。
就像穿過一層透明薄膜,她毫無感覺地進了洞。
果然……方才他被這凡女握在手裏,能感覺到他自己的法力!
臨岐眯了眯眼,半透明瞬膜覆住金瞳後又退去,他在高處,盯緊了凡女的脖子,簡直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把這個凡人咬死。
但他不得不冷靜下來——失去了真身和內丹,他現在毫無法力,別說另一個山頭的蠢熊,就是山腳下那些小妖,都能把他整死!
現在只能靠這個凡女,且看看她究竟是什麽來歷,以及,為何能輕易毀掉了他的內丹,還吸收了他近千年的修為!
至于方才他聽見的她心內胡言亂語的那些怪話……肯定是因為內丹和修為的緣故!
氣煞他!
梁悅進了洞,黑暗中除了洞壁發出的磷光,就剩黑蛇冰冷豎瞳發出幽光,以及蛇類的“嘶嘶”聲在空曠洞穴的回聲,好瘆人……
那光……不會有放射性吧?難道這不是一本奇幻文,而是生物變異文?
腦子炸炸,梁悅控制不住胡思亂想,只聽黑蛇頓了頓後,發出一聲很明顯的嗤聲,從石頭上游下來,來到洞府右側。
那裏有一個箱子。
梁悅跟着走過去,蹲下來摸索着打開箱子,瞬間柔和的光芒隐隐透出,她将蓋布拿下,是一箱子大小不一的夜明珠!
黑蛇搭在箱子邊緣,有些無語地看着這女人轉過頭來,問他:“都是給我的嗎?”
接着她的嘴巴沒動,聲音卻再次傳來——“他人,不是,妖,還怪好的嘞!”
他在心裏哼了一聲,罵道:“不識貨。”
但見這凡女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還在一邊唉喲呼痛,一邊喜滋滋地盤點箱子裏那些垃圾夜明珠……
他确定了兩件事,一,她的确是凡女,不是修士;二,他能聽見她的心聲,但她聽不見他的,是單向的。
不知道自己正被蛇妖在心裏鄙視一通,梁悅将夜明珠取出,而後她反應過來,除了照明,她要這些夜明珠有什麽用啊?
還不如給她找一身衣服合适!
正當她腹诽時,黑蛇游進箱子,從角落裏叼着一個小荷包出來。
她接過來,撐開袋口,往袋子裏看,就是一個普通的空荷包,再伸手進去摸了摸,摸到一小片布料,她一拽,拽出一套衣服,看上去是一件普通的男袍。激動道:“是奇幻文啊!這就是傳說中的乾坤儲物袋嗎?”
什麽亂七八糟的……一個大路貨而已。
黑蛇歪頭看她——又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她又摸,摸出一雙靴子,只是比較大。
嗯……
果然是個好東西哇!
梁悅蹲下來,對黑蛇道:“你應該能聽懂我說話吧?雖然我們倆互坑了對方,但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誰也沒辦法,我初來乍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想必也比較危險,不如我們先放下恩怨,共同合作,怎麽樣?”
幽幽夜明珠的光芒裏,小黑蛇的眼神顯得沒那麽兇狠了,梁悅見他的舌尖一閃,雖然勉強,但還是點了點頭。
她喜笑顏開:“那就好呀!我去換衣服,謝謝你呀!”
小黑蛇正要游出箱子,梁悅又接上一句:“抱歉我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你現在也沒法說人話,那我叫你蛇蛇好了!”
臨岐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麽,被人兩個疊字叫,噫,好惡心!
他這樣一想,眼神又兇了起來。
梁悅眼尖,但只當沒看見。
臨岐看着她轉身去換衣,随後果然一個清脆的聲音繼續傳過來——嘻嘻嘻,疊詞詞,惡心心!
臨岐:……
難不成她能聽見他?她就是故意的吧?!
梁悅拿着兩顆夜明珠,找了一個角落,換上那套衣服鞋子,驚喜地發現這很可能就是修仙界,那衣服鞋子居然能根據穿上的人自動調節大小。
當她換好出來,黑蛇又叼了一個荷包來,梁悅眼睛都亮了,問:“是什麽好東西?”
她接過來,但卻不像剛才那樣随意就打開了袋子。
見她失敗,黑蛇蹭的撲上來,在梁悅還沒反應過來時,一口咬上了她的右手。
“痛痛痛!”梁悅狂甩右手,試圖把黑蛇摔下去,一面罵道,“說好的停手呢!”
無奈黑蛇身體纏着她手腕,紋絲不動,蛇頭則輕輕咬了咬她這樣還不肯放手的荷包。
梁悅手上兩個深深的血洞,那荷包沾上梁悅的血,卻沒留下痕跡,梁悅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滴血認主,這個儲物袋才能打開。
那麽就是更高一級的儲物袋了。
她擡起手,與臨岐對視,感覺對方金色的豎瞳中滿是不屑,她啧了一聲:“你早說嘛!”
他,怎麽說?!
梁悅:啧,是我錯覺嗎,感覺好傲嬌啊。
忽略黑蛇憤怒的眼神,罪魁梁悅這下果然輕松打開袋子,裏面是一些玉簡和符紙,她一拿出來,沾血的手指點着幾片玉簡,那些玉簡便化作一道白光射向她額頭。
梁悅“啊”了一聲,捂着額頭龇牙咧嘴。
從她手腕上游下來,黑蛇貼緊地面,随後警惕地揚起身體。
就在這時,山洞地面突然輕微一晃,他似乎确認了什麽,咬住靴面拖她,像是要引她去什麽地方。
“等等,等一下,哎,我知道了!別急啊!”
地面的晃動加劇,這次連梁悅都察覺到了。
有危險!
顧不得腦中糟亂,梁悅踉跄的腳步聲回蕩在洞穴,夜明珠的光芒從洞口逐漸轉移進去,照亮了洞內深處。
跑動中她匆忙看去,洞穴四壁有點點晶瑩,但她現在也沒有心思去擔心這些礦石有沒有放射性,甚至有放射性更好,說不定她可以變身綠巨人。
前方是一堵土牆。
梁悅急急停住腳,但黑蛇又毫不留情地往她小腿肚子上咬。
催促意思明顯的同時,很難說,他不是在撒氣。
梁悅又痛又癢,單腳跳着扶上那牆,于是整個右手便沉進去了。
好在這次有點預感,她栽進去之後,馬上穩住了身體。
梁悅眼前瞬間開闊,同時一陣溫暖的氣息迎面而來!
“哇!”梁悅擡起腳,将盤在靴子口的小黑蛇拿下,問他:“這才是你的洞府吧?”
這是一處很大的山谷,枝繁葉茂,四處都是晶瑩礦石,發出幽幽光芒,照亮整個山谷,即使是梁悅這種凡人,也能感覺出這裏空氣清新,充滿靈氣。
就連她右臉的傷口都沒有那麽刺痛了。
可惜小黑蛇并沒有給她回應,他“蹭”的竄了出去,往遠處的樹林游去。
梁悅趕緊小跑跟上,樹林裏霧氣缭繞,地上也有發光的礦石,隐約可見林中有一棟精致的木制小樓。
“哇哦!”
簡直就像仙境。
梁悅心中感慨,待在這裏應該很舒服!
等她三兩步跨上臺階,只見小黑蛇已經在屋內走了一圈,扔出了很多東西,什麽都有,以梁悅個人判斷,估摸是靈寶靈器之類。
然後他又拖出幾個儲物袋和儲物戒指、玉佩什麽的,接着幾乎是飛過來,對着她的手要再次下嘴。
饒是梁悅本身不怕蛇,見這樣一條飛蛇迎面而來,也吓得趕緊躲開,大聲讨饒:“大哥!我知道了!別咬!還有血啊!”
一通忙亂,終于一人一蛇将屋子裏的東西,一股腦地塞進幾個儲物袋裏。
梁悅确定了,他在搬家,而且很急。
看來引起山洞震動的,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她把儲物袋都收起來,塞進袖口和懷中,看上去就像個剛偷到大批財寶的賊,還好法衣的口袋也有乾坤收縮功能,放好後便看不出來。
梁悅:啧啧,這蛇是有囤積癖嗎?
黑蛇正拖着一份符紙過來,扔在地上,随後沖出房門,竄進後院一叢豔麗的矮株花樹下。
梁悅繼續跟上,只見小蛇在地上盤了盤,露出土下的一堆沙子。
然後黑蛇的分叉舌尖一掃,一粒特別亮的沙礫被他挑了出來。
就在梁悅喜滋滋要去拿時,黑蛇舌頭一縮,那沙礫便不見蹤影,她悻悻:“我給你拿着多好。”
聽見她這話,黑蛇揚起身,張大嘴,作勢又要咬她。
梁悅趕緊跳開,然而這次她沒站穩,整個人往後仰去。
等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才察覺到,好像整個山谷都開始晃了!
“喂!”
黑蛇已經再次回到屋內,她趕緊爬起,追了過去。
經過剛才的合作,梁悅感覺自己似乎能很快領會蛇蛇的意思。
只見黑蛇盤在地上那符紙上,揚起身體對她嘶嘶,仿佛在說“趕快”。
山谷晃得更厲害了,她進門時差點撲過去把蛇蛇壓扁,好在勉力扶住門框,以跪姿摔進了門。
梁悅:你大爺,趕着去投胎啊!
抱怨歸抱怨,她還是非常快速地按照臨岐的意思,一手抄起他,一手打開符紙,她眼光掃過,靠直覺便馬上判斷出這是一個傳送陣符紙。
漂亮的木制小樓已經開始有散架的趨勢,房間內還有一些精致的零散寶器,已經來不及收拾。
這次不用蛇蛇催促,她咬咬牙,将剛剛被咬出來的傷口扯開一些,把血塗在符紙上。
這個傳送陣應該是綁定了傳送點的,因此無需梁悅施展法術或念什麽咒語,在一片藍色光芒中,眼前崩塌的房間和房外的樹林逐漸淡化。
在最後一眼,梁悅明白了為什麽蛇蛇要這麽着急。
遠處一頭巨大的棕熊正撞開樹木,将地上的晶石踢飛,朝她們急速奔來!
“吼!!!!”
棕熊的怒吼震耳欲聾,但它最終還是沒有趕上。
梁悅左手纏着黑蛇,衣服下面塞滿了黑蛇的家當,在棕熊的聲波攻擊下,身影減淡,最終消失在傳送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