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7 章 章節

便将任怡思帶進了畫裏,但是畫的內容卻十分可怖。畫上有黑白的戈壁,茫茫戈壁灘上,一個人也沒有,好像只有無水無食物的自己孤零零地走在這一眼望不到頭的戈壁灘上,等待着死亡。

下一張卻是大火,黑色的大火在玫瑰花園裏燃燒,像是漫畫的分鏡,下一個鏡頭便是大片大片被燒成灰的玫瑰,只剩下一點點殘留的花瓣在這黑白的世界裏泛着血紅色的光,亮得刺眼。

接着是一張畫面更有沖擊感的圖,只見畫上畫了不知道哪座小城的居民們,這些居民和小城其他景物都是黑白的,但是黑白的居民渾身上下卻正在被紅橙相間的烈火燃燒着。居民們的臉上無一不是驚恐,神情就像那副名畫《吶喊》一樣,只會讓欣賞畫的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明明是夏天,但看了這些畫的任怡思卻覺得格外的冷。尤其是第三張畫,讓她頭皮一陣發麻。

第三張畫,分明畫了一幅地獄!

她翻身下床,忍不住拿起手機給張天宇發消息,問問他是什麽時候看到那些“地獄”場景的?為什麽自己與他面對面采訪的時候不說?

她發了兩條消息出去,卻遲遲沒等來回複。

估計是睡了,明天再見面的時候問吧,任怡思心想。她把手機扔在一邊,看了看那畫冊,思忖片刻,又站了起來,把畫冊放在外面客廳,随後才回到卧室戴上耳機,耳機裏放着助眠音樂,漸漸睡着了。

這一晚,任怡思倒是沒做什麽奇奇怪怪的夢。她起床收拾好東西,趕早去張天宇家裏,可到了他家門口卻直接傻眼。

“房屋轉租……”任怡思看着張天宇家門口貼着的單子,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腦子裏各種疑問一下子全湧了上來。

他怎麽搬家了?不是還有采訪沒結束麽?

怎麽昨天說搬家今天就走沒影兒了?這也太快了吧。

那之後的采訪怎麽辦?怎麽跟臺裏解釋?

……

任怡思腦袋裏簡直是一團亂麻,她拿出手機,撥通張天宇的電話,卻在看到手機屏幕那一瞬間,像是遭了雷劈一樣傻愣住。

手機上顯示的日期,竟然已經是七天後了!

頓時,任怡思感覺周遭一切都冷了下來,像是墜入冰窟,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這麽說來,她算是再一次切身經歷瀕死者才有的體驗——時間流速!

她抱着一堆東西,傻傻地坐在張天宇家門口,正當這時,一條消息來了。

“任記你好?約的采訪還做嗎?”

是第三名受訪者。

任怡思心煩意亂,她不想繼續采訪了,可她明明不想再想任何有關采訪的事,眼睛卻盯着那條消息半天不動。

直覺告訴她,要想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只有繼續将自己的四個采訪做完,也許采訪全部結束的時候,一切謎底都會解開。

·

任怡思坐在車上,手裏仍然拿着畫冊。她低頭,又百無聊賴地翻來翻去,盯着最後幾張恐怖的畫再次入了神。

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張天宇看到那些畫面?

聽張天宇之前的描述,這些畫面不像是他在觸碰到自己的身體之前有的。在那之前,他看到的東西雖然說不上美好,但是不似這般恐怖。

而且他說過,在觸碰到自己身體的那一剎那,他感到一股電流,之後他便終止了談話,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對,好像在刻意地回避着什麽。

任怡思想着種種細節,但是當她想到張天宇身上的超級英雄T恤和那些電影時,她明白了。

這是一個十分熱愛生活,熱愛藝術又極有個性的人。

像他那樣熱愛一切美好的人,在經歷過那些奇妙的感覺後,再次感受到痛苦,可不就是要回避麽?被電流電了很痛苦很難受,而他被起搏器電了好幾次,那感受一定很不好,就像身處烈焰地獄中一樣,忍不住想逃離,所以那些畫面,是他當時的意識寫照。

就像自己那個花瓶、張天宇之前看到的那些溫暖的東西一樣,瀕死時看到的一切,是與內心想法相對應的。

任怡思暫且在自己的腦中這樣解釋,畢竟沒有張天宇本人的敘述,這是她自己能猜到的、最合理的推測了。她吐了口氣,疲憊地向後靠去,然而後背還沒挨着椅子,到站了。

連休息一下都不能麽?任怡思收拾好東西,認命般地下了車。今天她跑來跑去實在太累,下了車後渾像個喪屍,全身的力氣像被抽走了似的,搖搖晃晃往第三位受訪者家走去。

第三位受訪者是個退休的學者,在學術界頗有建樹,住的地方離市區有點遠,卻很清淨。這位學者名叫邵敏學,是在退休後收拾花架時,突發心髒病,好在有身為醫生的兒子在他身旁,這才給及時救了回來。

據說這位老者經歷過一次死亡後,對意識科學和醫療哲學這方面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他憑借自己在學術圈的人脈,認識了很多這方面的專家,甚至還知道不少一手資料。這下任怡思可高興了,自己可以借這次采訪的機會,與他探讨很多相關問題,或許他能對自己這些天的疑惑進行一個解答。

邵敏學早知道任怡思要來,特意為她留了門。任怡思走過邵敏學家門前的小院子,正要進去時,卻刮來一陣風,吹得門口的風鈴叮當響。

又是風鈴……任怡思有點煩,她扭開頭,不想給那煩人的風鈴眼神,然而就在她回頭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

那個人,很像她去世的奶奶。

親人·過去(一)

“等等!”任怡思叫出了聲。她追着那個身影而去,追到邵敏學後花園,卻再也沒有看到一個人影,這裏只有滿眼的花架。

人呢?任怡思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她敢肯定她沒有看錯,那個人一定是她的奶奶!然而她追着奶奶的身影,結果現在什麽都沒有。

莫非她又看錯了?任怡思忍不住這樣想,可這幾天來發生的種種事件讓她覺得什麽奇怪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你就是任記者?”

任怡思急忙回頭看,只見是一位老人,戴着眼鏡,一身書卷氣,正在看着她。

“是,是我。”任怡思答道,頓時,她突然感到一陣尴尬,畢竟自己就這麽沖到人家裏後花園,實在太沒禮貌了。

“嗯,”老人點點頭,說道:“進來吧。”

任怡思跟了上去。老人帶着她進了客廳,電視開着,放的內容卻是《貓和老鼠》。

“您家裏還有人?”任怡思不禁開口問,因為她其實不太願意讓別人聽到她的采訪內容,更別說待會兒自己還有想要詢問邵敏學的東西。

“沒有,就我一個,他們都去聽音樂會了。”邵敏學說。

任怡思睜大了眼睛,看着電視裏的畫面,不好意思把“您看《貓和老鼠》?”這句話問出口,她本以為家裏還有小孩子的。

“我不是什麽奇怪的人,”邵敏學猜出任怡思心裏在想什麽,解釋道:“這集不錯,你仔細看看。”說罷便不開口,而是端着杯茶水,坐在搖椅上,看《貓和老鼠》。

任怡思想說“要不我們先開始采訪,《貓和老鼠》待會兒看也行。”然而這句話剛要說,她卻看到邵敏學的眼神,見他絲毫沒有任何要開口的意思,便只好不再說話,硬着頭皮跟他一起看。

這人有點奇怪……任怡思心想。

她剛開始還沒什麽心情,頗有些心煩意亂地看着電視,然而《貓和老鼠》就是有一種魔力,能讓看手機的人放下手機,讓正在做其他事情的人放下手頭的事,将注意力放在貓和老鼠上。

任怡思也是這樣,剛開始她心裏還因為邵敏學半天不開始采訪而着急,而現在卻完全被動畫吸引了目光。

正在播放的是《地獄契約》那一集,講的是湯姆“死亡”後,天堂要湯姆開出死亡證明,于是湯姆去找傑瑞,要他在證明上簽字,以避免自己落入地獄。

見電視上播放着的是有關死亡的內容,任怡思的深色微微改變,她扭過頭,看着邵敏學,終于壯起膽子問道:“您愛看《貓和老鼠》?”

邵敏學點點頭,說道:“世界上誰不愛看《貓和老鼠》呢?”末了,他又補了一句,“不過目前我只愛看這一集。”

任怡思挑了下眉,道:“什麽意思?”

邵敏學微微笑了一下,随後用老師特有的威嚴說道:“你這課前功課做得真不行。”随後,他雙手扶着膝蓋,緩緩站起來,臉上的神情寫滿“孺子不可教也”幾個大字,說道:“算了,你開始采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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