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深夜的洛雲縣馬路上，兩輛警車飛馳而過。
檢查站的警員自從看見餘豐年坐警車回去，就想着給黃才恒報信，可打他家的電話沒人接，所裏也找不到人，黃波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只好憋着。
靜寂的馬路上傳來汽車的聲音，警員跑出來想看清是誰的車。
車燈突然閃了三下，示意他們趕緊把關卡搬開。
“快搬關卡了！”
三四個人跑出來，快速抱開攔在路中間的欄杆。
車子來到警員面前時，他看清了是黃才恒的車牌，一張嘴就吃了一口灰土，等他吐趕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人後面壓住他，“別動，省城公安”。
黃才恒挂心黃波的安危和那批貨，先前田成那次，他損失了将近一半的貨，打通關系又費了一筆錢，現在這批貨說什麽都不能出意外。
這一路很順利，黃才恒臨近清晨回到了潛北村。
霧色中的村莊寧靜安詳，雞叫聲添了些許生氣。黃才恒卻覺得不對勁，太安靜了。
他和老缺打過幾次交道，要是他帶人搶貨，現在肯定會大張旗鼓坐在村口等他來給錢，怎麽會一個人都沒有？
“小心點”，黃才恒将腰間的槍拿在手中，警惕地走進去。
餘豐年與顧和埋伏在黃才恒他們原先的辦公室，小陳等人則分散在村四周，蘇盡歡原本也想下來，卻被攔在了山上。
蘇盡歡正和系統吐槽，“這傻大個，他會擒拿術嗎？他會開槍嗎？他不帶我？”
“我好歹能及時用痊愈水，也能打幾招，槍法更是萬裏挑一的好，他居然讓我留在山上？”
【蘇大小姐，餘豐年也是擔心您的安全嘛】，系統安撫她，【畢竟子彈無眼，要是您受傷了怎麽辦，餘豐年不得哭天喊地啊，而且您舍得您吹彈可破的皮膚出現一丁點傷口？】
蘇盡歡剩餘的話卡在喉嚨裏，這倒是，她可不能受一點傷。
“行叭，那我就待在山上吧”，蘇盡歡也不是非要下山，只是覺得被小瞧了能力，不太開心。
“砰！砰砰！砰！”
蘇盡歡坐直身子，“打起來了？”
黃才恒這次只帶了八個人回來，他們相互掩護往裏走。
越往裏面走，黃才恒越确定，他中招了，這裏空空如也，他想要往後退，卻想起了藏在竈房酒桶下面的賬本，他不确定是不是酒桶也被搬走了。
黃才恒使了個眼色給旁邊的人，那人立刻對着一處稻草開槍，其他人也立刻對準不同地方開槍。
躲在屋裏的餘豐年與顧和對視一眼，顧和搖搖頭，示意餘豐年別動。
餘豐年定下心，繼續藏在夾縫中。
小陳聽到槍聲，立即做了停止接近的手勢，大家紛紛低下頭，将自己藏得更深。
“沒人”。
黃才恒等了等，除了鳥叫聲，他确實沒聽到什麽動靜，稍微放松了神經，“兩個人先去把車啓動，準備好”。
“是”。
“其他人跟我走”。
小陳發現有兩個人出來開車，當即讓人悄無聲息過去，把人敲暈。
他快速選兩個身形差不多的人，“你們當司機等着”。
辦公室距離竈房有三百米距離，顧和沒聽到動靜，便示意餘豐年，他先出去看看，餘豐年了然。
顧和摸到窗戶旁，發現前面竈房站着四個拿槍的人。
他納悶，黃才恒去竈房幹嘛？
餘豐年探身看了眼，忽然問顧和一句，“賬本你們找到了嗎？”
顧和反應過來，賬本在竈房！
“沖出去？”餘豐年試探道，“六個人打不過吧”。
顧和比劃示意餘豐年，繞後偷襲。
餘豐年點點頭，同意顧和的提議。
還好他們進來時，沒有把門關上，不然還得翻船出去。
兩人快速從門口竄出去，靠在旁邊的牆上，顧和攤開左手掌，右手指餘豐年，然後在手掌上畫了一個圈，又指向自己和那邊。
“你去正面吸引注意力？我後面抓人？”
顧和點頭。
“行吧，你注意點”，餘豐年想着小陳他們也在，怎麽着也不會讓顧和中槍死。
顧和深吸口氣，大步邁出去。
聽到動靜，黃才恒帶來的人紛紛舉槍對準顧和，“別動！”
黃才恒剛拿到賬本，他卷起來塞進口袋裏，走出門口就看到顧和，“呦，顧老弟，好久不見啊”。
顧和沒理他，伸手指向他口袋裏的賬本，示意黃才恒拿來。
黃才恒笑了，“顧老弟，黃哥待你也不薄，沒必要做到這份上，你想要多少你說”。
“啊啊啊啊！”顧和憤怒開口。
黃才恒難得愣了愣，緩了會才反應回來，顧和的舌頭被張總他們拔了。
他打量着顧和，能撿回一條命，看來蘇盡歡還真有通天的本事。
“哥手裏還有這個數”，黃才恒做了個九的手勢，“給你一半，你告訴我蘇盡歡在哪？怎麽樣？這份錢夠你這輩子衣食無憂了”。
“以後，哥有好處也給你分點”。
顧和怒視黃才恒，要不是等餘豐年繞後進竈房裏，他非得現在就崩了黃才恒，究竟是誰給他的膽子，拿公家的錢揮霍。
黃才恒瞧他不動，眼神環顧四周，心裏估算着會有多少人，他開口繼續道，“你別覺得一半少，張總、田成他們每年就拿兩分，都富成什麽樣了”。
“哥還可以帶你出國轉轉，買房子住，娶個外國妞也行”。
“啊啊！”顧和聽不下去，出聲呵斥他。
黃才恒反而哈哈哈大笑，“那些人最開始和你一樣，現在還不是伸手要”。
“顧老弟”，黃才恒斂起笑意，“我是看好你才花時間和你說，你就算把我抓進去，不用一年，我就出來了，到時候你還能抓嗎？”
黃才恒往前走到其他人的中間，“顧老弟，我給你錢，你把蘇盡歡交給我，這裏的事丢給餘豐年，你升官又發財，不好嗎？”
餘豐年在裏面聽得拳頭硬了，恨不得出去把黃才恒暴揍一通。
他往外瞄了眼，黃才恒旁邊站了人，他不太好下手。
顧和也意識到這點，得讓黃才恒和他旁邊的人分開。
随即，他假裝考慮了下黃才恒的話，又擡頭指向黃才恒旁邊的人，示意讓他們離遠點。
黃才恒沒動，他摸不清楚顧和在玩什麽把戲。
“啊啊啊啊啊”，顧和比劃着，黃才恒鄒緊眉頭道，“你是說，他們在，沒有誠意？”
顧和點頭，他做了一個錢的手勢，又指向竈房，讓黃才恒進去談。
黃才恒質疑顧和，“你不想抓我了？”
“啊啊啊！”顧和指着黃才恒，一臉不快，問他是不是想反悔。
黃才恒還是不放心，顧和冷笑，比劃着表示，不敢相信他還想他放人，簡直是可笑。
“行，我們進去談”，黃才恒咬牙同意，“你把槍扔在外面”。
顧和很爽快把腰後的槍放在地上，舉起手轉了一圈。
黃才恒讓顧和先進去，顧和冷呵，像是嘲笑他沒膽量，讓黃才恒老臉有些紅了。
“圍起來”，黃才恒交代手下的人，随後，他跟在顧和身後走進去。
餘豐年從窗戶翻進來後，就一直躲在左邊門後。
顧和走進來，轉身看黃才恒也進來了，就讓他把門關上。
黃才恒暗罵他事多，可外面都是他的人，晾顧和也不敢亂來，還是決定關門。
顧和快速把右邊的門關上，黃才恒去拉左邊的，他手碰到門邊，視線裏就出現了一條手臂，沒等他反應，餘豐年迅速将他拉抵到牆上，顧和順勢一腳把門關住。
黃才恒想要摸槍，被餘豐年快一步按住他的手，黃才恒半張臉貼在牆面，手也被反扣在背面，顧和把他的手槍拿開踢到一旁，用麻繩将人捆住。
小陳老早圍到竈房，見餘豐年他們進去，趁那群人注意力放在黃才恒身上，他們迅速将人給按倒。
“MLGB的，顧和！餘豐年！你們陰我！”黃才恒怒罵。
餘豐年擡頭看了顧和一眼，顧和嘆氣，默默扭頭。
餘豐年拽黃才恒起來，一拳打在他臉上，“看在你曾經給過我們幫助，就只打你一拳，別再打蘇盡歡的主意！”
“你！”黃才恒腫着臉，怒瞪餘豐年。
顧和打開門，壓着一臉不服的黃才恒出去。
“老大，都搞定了！”
顧和把人交給小陳，眼神示意他把人看嚴了。
“餘豐年！”
蘇盡歡聽到槍聲就從山上跑下來了，直到黃才恒他們都被抓，這才被允許進村子，她快步跑向餘豐年，經過黃才恒時，沒注意到黃才恒眼裏洶洶的恨意。
“你沒受傷吧？”蘇盡歡打量着他。
餘豐年搖頭，“沒有”，他握住蘇盡歡手，“都解決了，可以回家了”。
“好”，終于可以不當野人了。
【蘇大小姐！小心！有子彈！】
什麽？！
蘇盡歡扭頭，黃才恒陰冷地笑着，身邊的警員正在壓着他，地上有把黑色手槍。
餘豐年臉色都變了，下意識抱住蘇盡歡，想替她擋住。
下一秒，子彈嵌入旁邊的牆壁。
【嘿嘿，蘇大小姐，我厲害吧！】系統笑着和蘇盡歡邀功，【我的避彈功能特別厲害，這種子彈小意思】。
蘇盡歡的心髒怦怦怦怦亂跳，她眨眨眼，伸手抱住餘豐年，小聲道，“他打偏了”。
餘豐年覺得這幾秒鐘過得非常漫長，他看到黃才恒掙開繩子對準蘇盡歡開槍時，吓得心髒停了一拍，生怕會護不住蘇盡歡。
“嗯”，餘豐年松開蘇盡歡，一句話都沒說，臉色陰沉瞪着黃才恒，但他握着蘇盡歡的手還在抖。
有了黃才恒的賬本，這次一個都沒逃掉。
黃才恒的關系網不僅有省城高官，連一些村官都在，這些人和他手下有着非親非故的關系，所以，之前才逃過一劫。
黃波被審了幾天，什麽都交代完了，反倒是黃才恒，硬是撐着一個字沒吐。
顧和決定親自審他，但他不能說話，只能在紙上寫。黃才恒呸他，顧和也不生氣，耐着性子繼續寫。
兩人僵持了五天，當顧和寫道，“以為你得知餘豐年去縣城的消息，會回家裏，沒想到你直接來了潛北村，浪費一番布置”。
黃才恒死氣沉沉的眼神終于有了動靜，他啞聲問，“什麽消息？”
顧和沒瞞他，寫出他和餘豐年的另一步計劃。
他們擔心黃才恒不會去潛北村，而是回洛雲縣，便把他家裏也給搬空了，家裏的人全部連夜帶回省城，安排了二十多人埋伏在所裏和他家裏，只要黃才恒一露面就抓人。
只是，顧和沒想到這一步沒用上。
黃才恒此時快氣瘋了，他收到消息，以為老缺坑了他，火急火燎趕回來找老缺算賬，倒是沒有和檢查站的人交流，要是他知道餘豐年已經坐警車回洛雲縣，肯定會猜到這是局能逃開。
顧和把紙和筆放在他面前，上面寫着大大幾個字，“正義終會戰勝邪惡”。
黃才恒頹廢的坐着，顧和沒有再理，交給其他人審。
警車将餘豐年和蘇盡歡送回餘家村，大家看到他們回來全圍上來，叽叽喳喳問餘豐年，“阿年啊，你怎麽成殺人犯了？這事真的嗎？”
“你跟嬸說，要是有人冤枉你，嬸一定幫你讨回公道”。
“阿年，你真的殺人了嗎？”
蘇盡歡見阿嬸阿叔們的唾沫都快噴她臉上了，想掙開餘豐年的手先離開。
餘豐年将她拉到懷裏，“叔嬸們，這都是沒有的事，你們不要再說了，我先去村長家裏”。
“對對對，先回家，餘老爹都急壞了”。
先前，他們離開時，就和村長說過，讓餘家人先躲在村長家和陳村醫家的地窖裏，避開張總的人。
村長和陳村醫沒有多問，讓人都住進來，還交代村子裏的人不要亂講話，大家都很團結，誰來問餘家人都說在家裏，沒見到人出去。
可自從他們看到貼的通緝令，個個都不淡定了，都以為餘豐年真的在外面殺了人。
餘老爹知道後，差點氣心梗沒了。
村長穩住了大家，說要等等再看。
這次送餘豐年回來的警員目送他們進去後，就對餘家村裏的人解釋，餘豐年沒有殺人，等過幾天就會有通知了，讓他們放心。
餘老爹坐在陳村醫家裏沉思，餘老娘難得沒說話，苦着一張臉和餘伯嬸摘菜。
“大哥回來了！”
餘豐清大老遠就看見餘豐年和蘇盡歡快步走來，興奮沖裏面的人喊，“大哥回來了！大嫂也回來了！”
餘老娘猛地站起身，懷裏的菜籃掉了也不管，她快跑出去，餘豐年剛好到門口，她眼眶裏迅速積滿淚水，“我的大兒啊！”
“我的兒啊！你去哪了啊！”餘老娘抓着餘豐年的手哭道，“他們說你殺了人不敢回來，娘都不信，我的大兒怎麽會殺人呢”。
餘豐年也紅了眼，“娘，我沒有殺人，那都是假的”。
餘老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餘老爹站在後面，眼眶都是紅的。
聽到動靜出來的餘老太，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出來，“阿年，我的孫啊”，她邊說邊招手，“還有我的媳婦兒歡歡，你們回來啦”。
蘇盡歡擡眸看向餘老太，心中一暖，還是有人念着她的。
“奶奶”，蘇盡歡甜甜喊了她一聲，往前走幾步握住她的手。
餘老太緊緊握住她，一雙眼在她身上打轉，“好好好，沒受傷，就是瘦了不少，得好好補補”。
“我看看我孫子”，餘老太拉着餘豐年仔細看着，“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轉頭對餘伯嬸說，“讓阿偉去買塊肉，要不就買只雞去，今晚給他們兩個好好補補，都瘦了不少，得補回來”。
餘老娘看向蘇盡歡的目光複雜，她是打心底不喜歡這個媳婦，自從蘇盡歡過門，家裏是哪哪都不順。
見餘老太和蘇盡歡親密，她更是氣不順，吃飯時都沒有給她好臉色看。
蘇盡歡也懶得理，時代已經變了，很快她就能分餘豐年的錢去潇灑。
這一晚，餘豐慶和餘豐年一間房睡，蘇盡歡跟餘豐清睡。
餘豐清纏着蘇盡歡講故事，餘豐年在那邊聽到了，隔着門讓餘豐清不要吵蘇盡歡睡覺。
“嫂子，你悄悄講”，餘豐清躲進被子裏，“我悄悄聽”。
蘇盡歡：……
給餘豐清講了半宿的故事，直到她睡着了，蘇盡歡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起來，已經要吃午飯了。
餘老娘得知沒什麽事情了，大清早拿錢上鎮子買了一大塊肉，餘老爹和餘豐年商量把他那邊的房子堆起來的事情。
餘豐年給了餘老爹一百，“爹，這事就麻煩你了，我過幾天還要去趟省城，還有點事情得做”。
餘老爹呼出一口煙，沉默半晌問餘豐年，“你和爹老實說，你還打算回來種地不？”
“不種了”，餘豐年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些年他在外面跑，知道現在變化有多大，沒幾年餘家村也會大變樣，他不想錯失這個機會。
聽到餘豐年的回答，餘老爹一言不發，默默抽着煙。
父子兩沉默站了許久，等餘老娘喊吃飯了，餘老爹才說了一句，“不種就不種了，你能把車開好也行”。
“謝謝爹”。
餘老爹重重拍了餘豐年的肩膀，走出了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