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蘇盡歡口語好，但她大多是因為以前在國外生活久了，說多了聽多了，真拿書教人還是差了一大截。
餘豐年分不出對錯，蘇盡歡怎麽教，他就怎麽學。
大半年的時間，餘豐年學會了音标和一些日常對話，也能默寫一些句子，勉勉強強可以在蘇盡歡的指導下看懂幾頁英文名著。
蘇盡歡靠教餘豐年英語賺了三千積分，“就多看看書吧，看多了就會了”。
“好”，餘豐年把本子合上，“餓了嗎？想去飯店吃，還是在家裏做？”
蘇盡歡眯起眼，餘豐年不提她倒是忘了，“你每次回來都去飯店吃，你哪來的錢？”
錢可不像積分，拉拉小手，親親小嘴就有了，剛開始餘豐年的工資也就六十五塊錢，這一個月才漲到七十塊錢，“你說！錢從哪來？”
餘豐年沒打算瞞蘇盡歡，他帶蘇盡歡回房裏，拿出之前鎖金子的小盒子打開，“這些都是我這段時間去黑市賣東西賺的，還有剩下的工資，有九百三十六塊，那半塊金子也在裏面”。
蘇盡歡傻愣住了，她怎麽不知道餘豐年那麽有錢了？
憋了許久的系統冒出來，痛心疾首道，【蘇大小姐，您每天都在家裏吃吃喝喝，睡到日上三竿，您睡醒的時候，餘豐年已經出門回來了，蘇大小姐，您看看未來首富勤奮向上的模樣，您再看看您懶惰的樣子。】
……
蘇盡歡哽住，好像是這樣。
“你要想買什麽就拿去買”，餘豐年把盒子蓋好，重新放回衣櫃最裏面，“不用舍不得用，我還能賺”。
蘇盡歡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麽，心中充滿了感動，她醞釀了會，想要說句好聽的誇誇餘豐年，話到嘴邊卻拐了彎，“你攢了大半年的錢都不告訴我？餘豐年！你居然瞞着我藏私房錢！”
餘豐年愣住，他聽懂了蘇盡歡的意思，卻不知道做什麽反應才好。
蘇盡歡的歡喜全沒了，好個餘豐年竟然藏了那麽久的錢，面對她也一聲不吭的。
【蘇大小姐】，系統驚呆了，【難道不是要先誇誇未來的首富能幹嗎？】
“呵”，蘇盡歡冷笑一聲，轉身走出去，“能幹有個屁用，要不是我今天問他，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才會坦白”。
餘豐年見蘇盡歡生氣了，急忙拉住她，“盡歡”。
歡個頭，蘇盡歡想要甩開他的手，餘豐年力氣大，牢牢抓着，“盡歡，你聽我說”。
蘇盡歡和系統吐槽，“看吧，渣男洗白第一個步驟，‘你聽我說’，說個屁”。
……系統選擇沉默，蘇盡歡對餘豐年的稱呼已經從傻大個變成渣男了，足以看出她現在有多憤怒。
“盡歡，我不是故意不說的”，餘豐年急了，“我原本是想攢到一千給你個驚喜的，盡歡，是真的”。
蘇盡歡停住腳步，猶疑地打量餘豐年，上上下下看了好一會兒，蘇盡歡才說了句，“下不為例”。
“好”，餘豐年松了口氣，“我以後做什麽都不瞞着你”。
這天晚些時候，錢哥來了保定巷，“後天你不用去跑西樵鎮了，你和黃哥去南方越城吧，只不過來回一趟要半個多月，你行嗎？”
餘豐年看向蘇盡歡，詢問她的意見。
蘇盡歡現在手裏積分還夠用，錢也有，獨自生活半個月不是問題，“去吧，要是看到什麽好看的小玩意買幾樣回來給我”。
錢哥聞言就笑了，餘豐年前陣子跑木尼縣拿牛肉幹回來的事，沒刻意瞞着他們，錢哥和張總都收了一塊牛肉幹，便睜只眼閉只眼，反正沒耽誤他們的正事就行。
“那條線黃哥跑了半年了，流程什麽的他都熟了，你就跟着他，只是路遠，需要的時間長了點，沒什麽難事”，錢哥知曉餘豐年不放心蘇盡歡，又開口說，“大家都住在一個縣裏，有什麽就來打招呼”。
餘豐年點點頭，“知道了”。
錢哥拍拍他肩膀，“好好幹，越城小玩意多，你在那邊可以帶點回來給弟妹”。
“謝謝錢哥”，餘豐年送他出了巷子口。
錢哥似無意的提了句，“你工資剛漲，攢點錢養小孩，別買太多了”。
餘豐年面不改色點頭，“我知道了”。
錢哥剛走，餘豐年臉色瞬間沉下來，這是讓他不要借着方便賺錢，他得想個辦法才行。
餘豐年跟着黃哥去了越城，蘇盡歡一個人待在家裏無聊，想着前陣子收到宋好好他們的信件，便拿了錢去車站買票，她得去一趟嵩明縣問許子方。
為了不引人注目，蘇盡歡穿上瞧不上的破舊藍色棉衣，用黑炭摸了下臉，讓自己沒那麽顯眼了。
幾個小時的車程終于到了嵩明縣，蘇盡歡臉都白了，倚在牆邊嘔了幾聲，以後她可不來了。
憑借記憶走到許子方家裏，門半掩着，蘇盡歡從門縫裏瞧了幾眼，周圍也沒異常的聲音，她才敲了門。
許子方很快從裏面出來，“蘇姐，是你啊”。
蘇盡歡看着曬瞞衣服的院子，“在幹嘛呢？”
“就是打掃一下”，許子方帶着她進去。
蘇盡歡瞧他神色就不對，一臉頹靡樣，“半年多不見，你怎麽憔悴那麽多？”
許子方搖搖頭，蘇盡歡也不追問，她把手裏的大包放在地上打開，“這些是早前從你這裏借的書，這些是新的數學物理題的問題，你給看看？”
許子方接過那堆信件，眼眶就紅了。
“你哭什麽？”蘇盡歡吓了一跳，難不成是被數學物理逼瘋了？
許子方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我爸他快不行了，可我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待在這裏”。
蘇盡歡放下心，她還以為是什麽大事，“你爸在哪呢？”
“水窯村”，許子方淚眼汪汪擡起頭，“蘇姐，你有辦法嗎？”
蘇盡歡問系統“水窯村在哪？”
系統打開地圖，指着離她現在所在位置有三天路程的地方，【蘇大小姐，這裏就是水窯村】。
蘇盡歡眼神一凝，這個水窯村前面就是白玉縣，這個名字好熟悉。
【就是蘇大小姐您被拐走逃回來的地方】，系統解釋道，【如果坐車去的話，要三天左右】。
蘇盡歡可不想去水窯村，“你為什麽不能離開這裏？”
許子方找到了一個傾訴口，邊哭邊說，“我爸爸原先是縣城中學的老師，我還有兩個哥哥，他們都很厲害，還去北城進修過，可是幾年前，他們，他們被人PI鬥，被下放到下面村鎮。爸爸托了人照顧哥哥和我，他自己就沒人管了，去了水窯村。去年他寫信回來說，他身體越來越不好，可能撐不了多久，讓我好好照顧自己”。
“我想去看看他，可是爸爸讓我待在家裏，守好這些書，哥哥們也不讓我出去”，許子方越說越難過，淚珠不斷往下掉，“前些年那些人時不時就要來家裏一趟，我也走不了”。
蘇盡歡沒經過這些事，但她知道離開家人的痛苦，給許子方遞過去一條幹淨的手帕，“擦擦臉”。
“我每天清晨要出門拉糞車去倒，一個月就幾塊錢，可是藥那麽貴，我攢了好久，又被他們搶了”。
系統抹了抹不存在的淚水，【蘇大小姐，許小弟弟好慘啊。】
蘇盡歡也覺得他很慘，可要讓她為了許子方再獨自去一趟水窯村那是不可能的，“你別哭了，我有一種從省城買來的藥片，說是可以治療頑疾，你要不要寄給你爸爸試試？”
許子方擡起頭，“可以嗎？蘇姐”。
“可以的”，蘇盡歡像個長輩似的拍拍他腦袋，“你快別哭了，難看死了”。
“那個藥我沒帶在身上，要不然，我回去寄給你？”蘇盡歡沒打算現在把痊愈水拿出來，擔心惹上嫌疑。
許子方用力點頭，“謝謝蘇姐”，說着就要跪下來，“你是我家的大恩人”。
“行了行了”，蘇盡歡扶住他，“什麽年代了，要被人看見你又該慘了”。
蘇盡歡随手從許子方家裏拿了本《茶花女》走，“你等着啊，我現在回去，估計你後天能收到。那些題，你有心情了再解出來寄給我”。
許子方掃了眼信紙上的題目，黯然道，“要是我爸爸在，或是哥哥們在，他們幾秒鐘就能解出來了”。
蘇盡歡安慰了他幾句，便離開了。
她沒有急着去車站，而是找了家飯店吃飯，她趕着最早的一班車來，饑腸辘辘的，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就是填飽肚子。
【蘇大小姐，您不急嗎？】
蘇盡歡吃着鮮肉餃子，她之前是打算回去寄過來的，不過，拿不準現在的郵寄速度，還不如等明早直接放在許子方門前。
吃飽喝足，蘇盡歡去招待所，多付了點錢住下。
翌日天色還未亮，蘇盡歡悄悄出門守在許子方家附近的巷子裏，之前她沒關注過許子方，現在決定要幫他，得弄清楚他說沒說真話。
許子方家門打開，一個瘦弱矮小的人戴着手套出來了，他從巷子最裏面拉出來一輛車，走到一家門口，就把馬桶裏的東西倒進去。
蘇盡歡聞到那股臭味，立刻捏住鼻子，實在太臭了。
許子方沒發覺蘇盡歡在，他拉着糞車往外走，消失在天色之中。
“把痊愈水弄成藥片的樣子吧”，蘇盡歡對系統說道，接着從兜裏拿出十塊錢，和提前在招待所裏寫好的信，全部塞到信封裏。
信裏解釋了藥片和錢是她托人送過來的，要是許子方可以的話，還是親自去一趟水窯村看他爸爸，車費就當是她的借書和解題錢。
信封放在了門底下，蘇盡歡又回到蹲點的地方守着。
天光大亮時，許子方一臉疲倦的回來了，他看到門口的信封，詫異的左顧右盼，卻沒有見到人，打開看到是一盒藥和十塊錢，許子方也不顧身上髒兮兮的，把臉往衣袖上抹。
蘇盡歡遠遠看到，露出一臉嫌棄，她看不下去了，也不嫌髒。
坐着最早的班車搖搖晃晃回洛雲縣，蘇盡歡快散架了，她什麽時候才能坐私家車出門啊，再也不想擠大巴了，又擠味道又難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