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
昏暗陰冷的牢房裏, 一名身穿黑白條紋囚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望着對面高牆上的栅欄窗。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陰冷潮濕的黴味,這也讓這本就逼仄的環境顯得愈發壓抑。
這是阿瑞斯星諾亞特城安保等級最高的特殊監獄,專門用來關押一些身份特殊的政治罪犯或者間諜。
與未來聯盟喜歡把罪犯流放到荒星的情況不同, 太空軍團當局向來喜歡把重要的犯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這麽做也是為了方便監視。
眼前這間牢房裏坐着的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男人名叫佐羅思,是未來聯盟安插在太空軍團的間諜。
據說他還有另一層身份——
降神會的侍神者。
雖然在降神會內,侍神者是最低等的品級。可眼前這位卻是他們這些年唯一在諾亞特城抓到的侍神者, 并且還混入了到了太空軍團的高層。
當然,此等密辛看守監牢的普通警衛自然是不知情的。
他們只當這個男人和這座監牢裏的其他犯人一樣,只是個普通的間諜。
這些年, 在太空軍團各地被抓的間諜就算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有段時間監獄的牢房甚至都有些不夠用了,上頭一時間還考慮過要擴建諾亞特城的監獄。
言歸正傳,正是因為見多了被抓的間諜, 是以當上頭派人過來提審這名犯人的時候,監獄的警衛便也沒太當回事。
而佐羅思也表現得非常淡定。
他知道那些人提審自己是要問什麽,但他根本不打算說。
因為從被抓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和死人沒有什麽區別了。
即便對方接下來不殺他而是進行嚴刑拷打,他也不會因此屈服。
作為一名侍神者, 這是他必須擁有的覺悟。
從加入降神會開始, 他就已經做好了要為大業犧牲的準備。
不論是誰,不論采取什麽樣的手段,誰都別想從他口中套出任何東西出來!
看着面前昂首挺胸走出牢房的犯人,警衛不免感到奇怪。
過往那些被抓的間諜或者政治罪犯一聽到提審哪個不是一臉膽戰心驚的樣子?即便掩飾得再好,也會在不經意間從虛浮或踉跄的腳步中洩露出內心的不安。
可眼前這位昂首闊步, 沉着穩健的樣子哪裏像是等待宣判罪行的犯人?
這樣的态度也讓一些警衛看他愈發不爽。
一個很快就要死了的間諜到底是憑借着什麽才會如此嚣張?
下意識的, 一名年輕的警衛就想好好修理這個傲慢的囚犯。然而還不等他動手, 身旁年紀稍長的老獄警随即攔住了他。
見警衛長攔着自己,年輕的監獄警衛有些不滿。
還不等他質問對方為何阻攔自己, 前方的走廊卻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擡眼看去竟是仲裁廳的人!
一時間,先前還一臉忿忿的年輕警衛頓時縮回了手低下了頭。
仲裁廳是太空軍團高層內部專門負責審判和裁決政治罪犯和間諜的部門。而其中的1號署更是仲裁廳中的精英部門。
這些人一般不輕易出動,一旦出動,即使那些犯人的嘴巴是無比堅固的太空合金做的,也得乖乖被撬開一道縫。
想到這兒,年輕警衛頓時收斂了臉上的不忿,一副等着看笑話的表情。
然而一旁的佐羅思毫無反應,仿佛一點也不清楚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見狀,年輕警衛的臉頓時黑了些許。但他很快又恢複如常。
不過是死到臨頭強撐罷了。
他就不相信這家夥落到了仲裁廳1號署那幫人的手裏還能不乖乖聽話。
佐羅思并不清楚眼前這名小小警衛的想法。在他看來,太空軍團不論派誰過來都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只要自己不松口,對方就什麽也不會得到。
被人領入審訊室,佐羅思十分熟練地坐了下來。那淡然的樣子仿佛自己現在不是身處監獄而是在咖啡廳。
從1號署派來的審訊員似乎早已聽說過眼前人是個油鹽不進的主,見狀倒也沒有太過意外。
在眼前男人的對面位置坐下,審訊員傑裏科打量了一眼對方,語氣平靜。
“聽說你的降神會的侍神者。”
對面人紋絲不動,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傑裏科也不急,只不疾不徐道:“外界都說降神會是一個神秘的組織,在我看來不過都是一群喜歡裝神弄鬼的家夥。”
聽到這番貶低的話語,佐羅思稍微有了點反應。但也只是瞟了對面的人一眼,眼底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随後徐徐垂下眼簾。
傑裏科也不惱,繼續道——
“雖然我并不把什麽降神會放在眼裏,但有一點我很好奇。”
“明面上你是未來聯盟派來我們這兒的間諜,可實際上你卻是這一神棍組織的成員……你們降神會跟未來聯盟到底是什麽關系?”
翻來覆去就是這麽些話,他的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
一時間,佐羅思對于太空軍團的态度愈發感到輕蔑。
沒想到堂堂太空軍團竟然只有這麽點本事。
對方如果對他動用大刑,他說不定還會覺得這些人有那麽點膽識。
可眼下卻只跟他兜圈子,問些不知道問了多少遍的廢話。
想到這兒,佐羅思巋然不動的身體晃了晃,懶懶靠在椅背上,平靜無波的面龐上隐隐流露出了些許不耐煩。
這幫人要殺要剮能不能快一點?他可沒那個耐心在這兒跟他們耗費精力。
佐羅思臉上的微表情自然瞞不過慧眼如炬的審訊員。見他似乎終于被問得不耐煩了,傑裏科這才話鋒一轉。
“讓我猜猜,你們之間是合作的關系吧?”
“雖然不知道未來聯盟那幫狡詐的家夥允諾了你們什麽,但我在這裏可以保證,只要你們願意倒戈向我們太空軍團,我們可以給予你們更多報酬。”
審訊員一邊說着一邊悄悄觀察眼前人的反應。
只見對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依舊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
見狀,審訊員便知道這句話并沒有切到要害。
很顯然,未來聯盟和降神會的聯合并不是因為利益關系,又或者不單單只是利益關系。
而這一點倒是與上級提供的消息別無二致。
看着眼前審訊員若有所思的雙眼,佐羅思忽然開口。
“如果你們打算用這種方式來勸我松口,我勸你們還是打消這個愚蠢的主意吧。”
“我們降神會可不是你們出點錢就能拉攏的存在。”
看着對面人一臉不屑的表情,在審訊室外圍觀的警衛不免都有些上火。他們不明白為什麽仲裁廳的人會跟這家夥一直廢話,而不是選擇嚴刑拷打。
好好說話這一選項只能對聽得懂人話的家夥有效。至于那些聽不懂的,動用武力比浪費口舌要強得多。
與門外那些警衛不同,裏頭的審訊員們一點也不急躁。聽到佐羅思的這番話,傑裏科只淡淡笑了笑,一臉若無其事。
“即便是神職人員,也不可能對錢財名利完全視如糞土。而你這樣說只能證明一點——”
“你們降神會和未來聯盟之所以能走到一起是因為有着共同的目标。”
“再讓我猜猜……你們的目标應該是我們太空軍團吧。”
聽到這番話,佐羅思怔了一秒,随後輕笑了一聲,不說話。
似是已經習慣了眼前人的傲慢無禮,審訊員接着道:“雖然不知道你們降神會為何會對我們太空軍團存在敵意。但是我在這裏得提醒你一句。”
“連未來聯盟都奈何不了我們,你們以為再加上個降神會就能贏了嗎?”
“當初那幫懦弱的家夥都不敢阻止諾亞特将軍帶領着遠征軍離開星聯邦,而如今他們卻想要滅了我們,這簡直就是在白日做夢。”
聽着眼前人的話,一言不發的佐羅思又一次笑了,神情譏诮。
“這話你最好對着未來聯盟元首的面說,我不過就是一個小人物。”
見狀,傑裏科也笑了。
“我也沒指望你能替我傳達。只是随口一說,你就當随便一聽、”
佐羅t思沒有搭話,只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很顯然,他的耐性快要耗盡了。
“直接殺了我吧。就算繼續浪費時間你們也無法從我的嘴裏問出任何有用的東西。”
審訊員聞言笑了笑,沒有接茬。
就見他收拾好了紙筆,站起身。
見狀,佐羅思怔了怔。
這家夥怎麽不繼續問了?
裝作沒注意到對方的打量,傑裏科吩咐身旁的下屬,“行了,将他送去注射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沒有刻意壓低音量。因此佐羅思聽得一清二楚。
盡管他早就知道自己未來的下場不會太好,但從對面人神神秘秘的态度中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種隐隐的不妙感。
注射?
他們要給自己注射什麽?
毒藥麽?還是吐真劑?
又或者是某種致幻類的藥劑?
一時間,佐羅思的腦子裏不禁閃過了許多疑問。然而那些警衛壓根沒有他過多的思考時間,直接一把上前将他拖出了審訊室。
如此突然的轉變很顯然觸動了佐羅思早已做好的心理建設。一時間,他那看上去跟軍人一般堅毅的外殼竟産生了些許松動。
被警衛架出審訊室的時候,他的腳步難得顯露出了些許慌亂。
望着佐羅思略顯僵硬的身軀跟側臉,審訊員挂在嘴角邊的弧度愈發上揚。
不願意說也不要緊。
反正上級也不需要這家夥的口供。
今天的提審只不過就是想試探一下那個主動投誠的家夥說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假罷了。
眼下看這佐羅思的态度,那家夥應該沒有撒謊。
想到這兒,傑裏科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了一抹微笑。
誰能想到啊,未來聯盟苦心隐瞞的關于“神之門”的機密早就被幾只小老鼠給透露到了他們的耳朵裏。
只要太空軍團掌握了“神之門”技術,別說是未來聯盟,就連整個未來星系……不!就連整個宇宙都将成為太空軍團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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