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7 章 信件

信件

冬日裏的雪壓在屋檐上,随着風輕微的晃動,順着屋檐的弧度滑落在雪地裏。

發出沙沙的聲響。

辛晚隐約聽到門外有動靜,從睡夢裏驚醒,虛虛地推開房門,謹慎地握住了“欲晚”。

肩膀忽然被一片溫熱壓下。

徐時瓒解下披風,給她圍上,他的體溫溫暖,披風也是,仿佛把人扔進小火爐裏。

“怎麽?”辛晚繞開他的身影,似乎要看些什麽。

“看什麽。”徐時瓒扣住人肩膀,把她的視線拉回,只是不緊不慢地問。

“我好像……”辛晚話說了半截,發現目前處于和徐時瓒冷戰期間,于是又把話憋回去。

她咳了幾下,将披上的披風拽掉,十分硬氣地開口:“哼。”

門“嘭”的一聲在面前合上了。

力度之大,擦着徐時瓒的鼻尖過。

他無奈地緩眉,露出一個很無可奈何的表情。

然後,須臾之間。

手腕輕翻,佩劍于是顫着發出铮鳴聲,擦着那人的喉嚨,将他的發絲削下來幾捋。

徐時瓒步子往那頭走去,臉上的笑意早已收得幹幹淨淨。

他揚腳,踩上剛剛一劍捅穿的腹部,語氣森冷:“誰派來的?”

那黑衣人被他死死踩住肋骨,痛得幾乎發不出聲來,頸側的劍刃又氣勢洶洶的,仿佛告訴他,稍動一下就取他性命。

他面露狠色,剛要有所動作,下巴忽然被人死死掐住,下一秒,下巴脫臼傳來遲鈍的痛意。

徐時瓒嫌惡地拿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指,确保他藏在牙裏的毒藥已經失去作用才慢悠悠地繼續:“下巴沒有就該廢了——你說,這舌頭有沒有呢?”

黑衣人冷汗頻出,不知道是吓得還是痛得,始終咬緊牙不肯多說一句。

徐時瓒僅剩的可憐耐心也被他磨得幹幹淨淨。他只好無奈緩眉:“颉龐,帶他去魔宮吧。”

魔宮的囚牢裏面有着上萬種罰懲的刑具,那負責看守囚犯的魔喜食人的恐懼為生,滋養了這麽些年,最知道什麽囚犯針對什麽刑罰,對症下藥,就算僥幸不死,也得脫層皮。

黑衣人動作更大,踩在他傷處的力勁也跟着加大,徐時瓒語氣涼涼,影子投在他身上仿佛這塊黑暗永無脫離之日:“讓你動了麽?”

回來之日他就籌備給颉龐聚一副新軀體的事了,用了不少稀材和靈藥,才棉簽凝煉出一副新軀體。

一縷薄煙從魔晶之中飄出。

颉龐的新樣子無比契合他曾經的模樣,白面書生。

“手是滋養了百年的藕段做的。”他小小聲開口,抗議。

對上徐時瓒“和善”的眼神後又狠狠心,用自己可寶貝的藕段手押住那人,往自己肚子裏一塞。

“徐時瓒!你竟然勾結魔物!你狼心狗肺,不得好死……”那東西被塞進去時還龇牙亂叫,在颉龐肚子裏發出難聽的話。

颉龐默默同意了他對徐時瓒“狼心狗肺”的誇獎,對上徐時瓒的目光又心虛犯怵,他将肚皮按下去:“不是我說的啊,他說的。”

徐時瓒按住他的頭頂,又将人扔進了魔晶裏——真是一刻也不想聽他廢話了。

辛晚其實經常覺得和徐時瓒的争吵是在做無用功。

徐時瓒會低頭認錯,但仍然不會作出保證——關于下一次不再犯。

是以,兩個人這次的争吵仍然持續了很短時間,最後消融在徐時瓒遞給她的各類新奇小玩意上。

辛晚按了下小木人,看它一擺一擺的動作,一邊含糊地和秋葉“嗯嗯”的應話。

“你有沒在聽我說?”秋葉按着她的手,不讓她動作。

“聽了。”辛晚目光靜靜垂下,視線撞到小木人上。

秋葉來和她說徐時瓒的不對勁之處。

她說,分明掌門喊他們下去找人的時候還火急火燎,可真把人找回來了又不作聲,沒有後續似的,就連口口聲聲說徐時瓒的罪行罄竹難書的公孫師兄也不見了。

所有的事情都如斷線的風筝,再無續上的樣子。

辛晚自然知道她的疑窦,也知道徐時瓒不尋常的地方,她比誰都要清楚,畢竟嚴格說起來,她那天是半個人證。

可是她也比誰都要相信徐時瓒。

“師姐就別糾結了,反正事情都解決了。”她聽見自己這麽勸人。

秋葉和她對視,看她确實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只好又止住話了。

辛晚剛看見她舒了下眉,結果下一秒又皺起來。

因為徐時瓒推門而入。

她一看就知道他是來找辛晚的,硬賴着不走。

徐時瓒也不說話,一雙眼睛帶着笑意看過來。

叫人心裏直發毛。秋葉想,幹脆避開他的視線,剛想和辛晚說話就聽見辛晚先一步開口:“師姐還有事嘛?”

秋葉:……

她嘴撅得老高,一臉不高興的走了。

徐時瓒在這一場比試中站了上風,他挑了個位置,特意避開剛剛秋葉坐的那張凳子,湊到辛晚隔壁和她一起逗那只反應遲鈍的小木人。

辛晚輕輕擡手,那只木人飛出去一截距離,又被她攔住,前後晃蕩搖擺,跟不倒翁似的。

徐時瓒忽然問:“喜歡麽?”

辛晚其實一般般,這只木人有些笨,反應也遲鈍,但沒辦法,它是徐時瓒送的這點就夠戰勝許多聰明而且不遲鈍的小玩意。

所以她話也接得快:“很喜歡。”

徐時瓒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辛晚的視線落在木人上,她手指輕巧地翻着小人的四肢,桌底下的腳也跟着一晃一晃。自他進來,視線分也沒分給他一眼。

徐時瓒垂眸,開始思考下次給她送什麽。

辛晚可以喜歡木人,但是不能很喜歡。他剛要說話,把對方的注意力拉回來,就看到辛晚頭一轉,小木人被她捧在手心裏,舉起來給對方看。

小木人的四肢不大方便旋轉,辛晚剛剛費了很大力氣和注意才勉勉強強地把人的姿勢擺好,是個很別別扭扭的愛心。

徐時瓒于是接過那只木人,他把它握在手心,不敢用太大力氣,怕把它的動作破壞掉,只是沒由來地想。

好吧,看來木人可以活得再久一點。

“還有什麽事麽?”辛晚見他收下了,很高興地想:看來自己的手工也沒有很差。

心還是很像心的嘛。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一點,徐時瓒就開口了:“師姐要給誰寄信?”

他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封信件,上面的字跡是辛晚的,落款卻是秋葉。

辛晚沒想到這也能被他發現,潤了下嗓子:“啊,是秋葉師姐,她有個朋友在桃溪,秋葉師姐想給她寫信,我幫她寫一下。”

這話其實疑窦和漏洞都很多,辛晚也不确定徐時瓒會不會信,只好幹巴巴地咽口水,等到對方回答。

徐時瓒也聽得出她層層疊疊的漏洞,卻沒問這些,只是繼續問:“可是信是從你房裏發出的。”

“那是因為秋葉師姐正好在我房裏。”

可是發出的時間是昨日亥時,那個時候秋葉分明沒有來過。

他撞上辛晚皺起的眉,于是又将話止住,沒再說了。

辛晚不喜歡被問這麽多,徐時瓒想,安安靜靜地将自己的占有欲收起來,壓在角落。它們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徐時瓒知道,辛晚不喜歡它們。

他最終只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見他沒有問下去的意思,辛晚總算松了口氣,開始數落他了:“你攔我的信!”

“沒有。”徐時瓒回得很快,好像答案在他這想了許多次一樣:“最近淩招宗不太平,巡防是我負責,所以看到了的。”

辛晚将信将疑,又忽然想到連續幾日房間周圍的動靜。

推開門卻是空空如也。

她好奇問:“是有什麽大事麽?”

徐時瓒順了下她的頭發:“沒有吧,我不知道。”

這套辛晚熟。

她站起身,拉進兩人的距離,熟練地低下頭親親徐時瓒的眼睛:“這下可以說了麽?”

徐時瓒扣在桌上的手收了點勁,辛晚被迫一下子坐在他的腿上。

手臂環在她腰際,讓她不至于磕到桌沿,她在徐時瓒的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下一秒被鳶尾味層層包圍。

徐時瓒的吻落在她耳垂、眼睛、下巴,最後一路攀到了唇畔。

徐時瓒親人的時候沒個輕重,盡管盡力避開不磕到辛晚的牙齒,卻還是有這樣那樣的其他情況。

譬如現在,把人的嘴唇咬到了。

黏黏糊糊的好不容易親完,他手指伸進去碰了碰那塊地方。

确認沒有滲出血才放心。

剛剛親完,辛晚口腔裏還有分不清是誰的液體,看他白皙又骨節分明的手指上附着着一些,覺得臉熱,把臉埋進徐時瓒的頸側。

徐時瓒另一只幹淨的手碰上了她的頸側,感受到她鮮活跳動的脈搏和溫熱的血管才一點點松下神經。

辛晚被他一碰,下意識縮脖子,沒忘記正事,擡起頭,眼睛亮閃閃地問:“現在可以說了麽?”

人是會進步的。

親親多了徐時瓒也不吃這套了——當然,偶爾例外。

他神情無害而懵懂,一副聽不懂辛晚問什麽的樣子。

“我是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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