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一片淩淩波光裏，一團陰影急速靠近水面，繼而破水而出，蕩起層層水波，攪動一室水光潋滟。
言朔趴到邊沿，水下的蛇尾還在靈活的甩動，讓水面上湧起一個個“大包”，猶如下面有噴泉在湧動。
“啊，這種日子真的是絕了。”雖然沒有空調WiFi，但有西瓜冰沙，還有這麽大的游泳池，也算是很滋潤了。
“絕絕子，絕絕子。”言朔一大口甜甜的西瓜瓤塞到口中，雖然沒有冰箱，但是法術卻能讓它冰涼的恰到好處。
而且妖精的身體比人類的身體各方面都強悍上許多，也能吃許多，別看他的體型小，就沖當初“一鼎之奶”的食量，就可見他的實力。
所以這裏兩個籃球大的西瓜，也就算是開胃小菜。
也就不用切成片吃，直接一剖兩半，一手西瓜一手勺，滋味簡直不能更美妙。
一開始，雖說糧食買了不少，放在儲物袋中也不會迅速腐壞，但到底有個數量，豹貓鮑芷君管理夥食分配，一點也不敢大手大腳。
——雖然他們相信老祖，但是老祖都說了，這種田的事兒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大規模的幹，所以一切都在摸索之中，他們要做好了收成不好的準備。
好在現在他們是不用算計着分量了，甚至第一茬收獲後，大家都根據自身的勞動獲得了不少的儲備糧。
“雖說沒全種上，但主峰這邊能開墾的土地也差不多了。”
“而小妖他們也有了不少經驗，倒也不用全都來種田，養殖的事情也要考慮一下。”
“還有其他幾座山。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茶葉？”
“還有桑樹，要是能夠弄來蠶種，應該就能自己缫絲織布了吧？”
——雖然還有技術難關需要攻克，但是作為妖精的一大好處就是，哪怕是修為不怎麽樣的小妖，那壽命是要比人類長一些的。
花點時間學習、摸索，應該也能做成功吧？畢竟自己對這方面多少有點大致印象？
這就要感謝現世中各種APP了，甚至有些你不需要的、不想看的東西，有時候看個感興趣的小視頻，都能刷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就比如，言朔稍微感興趣而看了一點剪輯後的短視頻的，有做蠶絲被的、有做油紙傘的、有做折扇的、纏花的、繡花的……
雖然并不可能看點視頻就能理解其中緊随，但是一些方向還是有印象的。
言朔打定主意，哪怕是艱難，也要摸索出門道來。
畢竟是當妖怪了，也不知道以後要當多少年。
——回不回的去，現世的親朋能否再聚，這些是他現在不敢觸碰的禁區。
言朔的眸光黯淡了一瞬，轉眼又重整旗鼓，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然而正氣勢高漲的時候，忽然一聲哇哇大叫，讓言朔吓了一個哆嗦。
——真不是老祖膽小，而是這猝不及防之下，誰都得被吓一跳。微微一吓，表示尊重。
言朔連忙躍上池邊，扯過一邊的衣服披在身上，也顧不上頭發、蛇尾都濕漉漉的，将衣服也沁濕透了。
聲音是竹子精竹靈音發出的，這會兒言朔已經穿過兩道雕花門進了自己屋子內，竹靈音還在那哇哇大叫着，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言朔一進來，就看到竹靈音砰砰跳跳，滿臉的歡喜，頭上的竹枝竹葉一顫一顫的。
“……”這樣子明顯就不是有危險咯？言朔松一口氣，走過去拉住還興奮的停不下來的竹靈音。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小窩窩手拉住竹靈音的小手，忍不住捏了捏他軟乎乎的肉肉，然而這并不能讓這小竹子精冷靜下來，他笑的小臉要打褶子似的。
言朔無奈，只能一手摁住他的肩頭，一手捧着他的臉頰：“再不說我就不管你了哦。”
說實話，他也是好不容易有點時間游個泳——沒看他一邊泡一邊還得思考接下來的安排嘛。
竹靈音緩了緩，這才冷靜一些，至少說話是清晰了。
他拉着言朔，口中說道：“你來，你來看它，它就要開靈智了。”
說的正是言朔窗臺邊的那顆與玫瑰有些相似的花——但不論花葉、花型與玫瑰都有部分區別，言朔也不知道它在這個世界名字。
它雖然也有枯敗的枝葉和花瓣落下，但這些日子也算是常開不敗的。
言朔以為這就是它的花期，但現在竹靈音告訴他，這是因為這株花要開靈智了，已經本能的會吸納靈氣。
就，有點離譜哦。
言朔不太能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一瞬間有一種“一個人日日夜夜趴在窗臺看着他”的感覺，那怕知道這個“人”其實還沒有完整的自我意識，也不會帶有惡意。
小窩窩手忍不住伸出，将窗臺上一片灰白的花瓣撿起來。
這朵花，開的極豔麗，而敗落的花瓣卻是成了灰白色，似乎一層薄膜，包裹着其中的水。
言朔思索着，一時将花瓣掐破，水漬順着指縫留下。
竹靈音哎呀一聲，連忙招過一團水來将言朔手上的枝葉沖洗幹淨，這花瓣的汁水可不是那麽好接觸的。
他将言朔的手洗幹淨，連忙細細查看言朔的手指有沒有破皮的地方，見小窩窩手光潔平滑，這才放心下來。
“這家夥的毒素雖然不劇烈，但是真傷到了，也是要吃苦頭的呀，你能不能小心着點。”
——敗落的花瓣汁液有毒這事兒，言朔倒是聽小妖們提了一嘴。
之所以有這麽一株花種植在這，也是因為它結的果子是一味煉丹的材料。
雖說不是格外珍貴，但也較為難得，那萬靈門門主不自己看顧着不放心。
“它大概什麽時候能夠開了靈智？”言朔考慮着到時候要不要給它換一個地方。
都是有自我意識的妖了，也實在不能再趴在他的窗口了。
又說回這個讓竹靈音興奮的話題，竹靈音歪頭想了想，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時間應該不會短吧？”
他想了想自己，又道：“植物開靈智，總是比動物開靈智更要艱難的。”
——當然，最艱難的是那些“怪”和“器靈”，那些本是死物，連“生命”都沒有。
“當然，如果遇上什麽機緣，開靈智也不過是眨眼之間。”
竹靈音提起這個就深情向往：“要是再厲害點的天材地寶，說不定還能一步飛升呢？”
“別白日做夢了，真有那麽厲害的寶物，吃下去你也得先消受不了，爆體而亡。”言朔一下敲在他的腦門上。
好好地做什麽春秋大夢呢。
別以為他當妖精的時間短，就連這個都不知道。
竹靈音撇撇嘴，還不讓妖想想了？那些人類寫的話本，還不是每天都在發夢？
言朔都頭疼了，就不該任由這個家夥去看書，他本來都受到那些萬靈門弟子談論的“才子佳人”的荼毒了。
這會兒怕不是越發的毒入骨髓？
言朔意圖跟竹靈音掰扯一下，讓他分的清楚，門忽然吱呀一聲輕響，原本的小縫隙變大了一些，一條蟒蛇從中滑了進來。
一見到言朔，它就半昂起身子，游動的更快了。
不是狗蛇還能是誰。
——原本言朔不介意給它一口吃的，但烏晏卻說這條蛇雖未開靈智卻有靈性，日後說不定是能成妖的。所以不要把它給養廢了，讓它自給自足就可以。
狗蛇吃飽喝足，蛇身中間鼓起一個挺大的包，也不知道裏頭是塞了多少獵物。
言朔拒絕這家夥的靠近。
搞笑呢，在外頭還不知道爬了多少亂七八糟的地方，平時也不講衛生，他懷疑狗蛇身上不知多少細菌蟲卵呢。
何況這家夥是條男蛇不假，他們之間本不該有“避嫌”之說，可扛不住這家夥燥啊。
言朔正試圖訓練狗蛇——它不是狗嘛，那就狗到底啊，“坐下”“趴下”“卧倒”“打滾”什麽的。
竹靈音被言朔拉過來擋在自己與狗蛇之間，一臉的麻木。
正鬧着，那邊一只小妖跌跌撞撞的跑來，簡直大半的妖型模樣都露出來了，一頭的花花綠綠的羽毛亂翹。
十分形象的表演了什麽叫“亡魂皆冒”。
“老祖，老祖，大事不好了。”
“黃哥，黃哥跑到……”他說到關鍵時刻卻是岔了一口氣，頓時咳嗽不停。
言朔也沒有辦法，只能先給人倒杯水，叫他喝了水，先領他去出事的地方，具體什麽情況，路上邊走便說。
竹靈音和狗蛇自然也跟了上來。
等這小妖大喘氣舒服了些，言朔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兒。
之前就說好了暫時放着不管——畢竟能力不足就是送菜——所有小妖都避着走的山洞禁地，跑進去了一只小妖。
“黃鼠狼大哥的修行也是我們之中中上水平，當初就格外招萬靈門那群人的惦記。”
“也是為了保護我們，他還費心修煉，讓自己的妖力更充盈一些。”
——其實這麽做，未必沒有意圖修為更進一步，能夠反抗萬靈門。只是這又何其艱難？
“到最後，因為被汲取的妖力過多，黃哥根基受損。”
“那藥還損傷了他的神智，到現在都不大認的清人。”
說着說着，小妖就有些哽咽。
說好聽點，黃鼠狼妖的情況要比山羊哥的情況好上那麽一丢丢，但其實這倆也就是半斤八兩。
——現在所有小妖都不知道他們倆還能享受多久老祖庇護下的好日子。
平日裏他們不管惹什麽亂子——就如山羊哥那般“癡戀”言朔的尾巴——都是能順着他們盡量順着。
可這一時不察讓他進入了山洞禁地，這可是雖是可能丢了性命的呀。
“烏大哥他們應該已經趕過去了。”小妖又說，稍稍生起一絲絲的希望。
烏晏他們都在山上忙活，确實是會比言朔早到一些。
果不其然，等言朔到的時候，洞口已經聚集幾乎全部能來的小妖，都神色焦急又畏懼的看着那山洞。
凃玉欽死死抱着山羊哥的脖子，也不知道平時溫溫吞吞的山羊哥這是怎麽了，一副寧可撞死也要進去的力道。
偏生他們的神智都有損，根本溝通不出什麽來。
言朔安撫的看了一圈一衆小妖們，這一圈打量下來，卻沒有見到原本應該在這的烏晏。
不免心頭一跳，暗道一聲怕是不好。
看着鮑芷君，言朔幾乎帶着肯定的問道：“烏晏也進去了？”
鮑芷君冷肅着一張臉，點了點頭。
原本她也是想要進去的，可是被烏晏阻止。
——雖說人多力量大，但是洞內情況未知，烏晏還要當心全軍覆沒呢。
烏晏：如果太危險，就讓我一龜承擔，如果我出不來，你們也都不要再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