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言朔從這句話裏聽出了對萬靈門的憎惡與畏懼，聽出了這“人”對自己“貿然化形”的恨鐵不成鋼與擔憂。
所以言朔覺得這“人”對自己應該是沒有惡意的。
“我化形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呀。”言朔嘟嘟囔囔，實在忍不住吐槽，他現在都還沒想起來，自己怎麽就從好好的一個純人類變成現在這蛇人的樣子呢。
——他還是個二十二歲男青年的記憶，停留在夜裏，自己一人無聊的在小窩裏，吃着燒烤、喝着啤酒、看電影。
也實在是不知道這三件事，哪樣是他的穿越契機。
聽到言朔一陣嘶嘶兒，對方顯然也沒聽懂言朔說了什麽。
只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勸說言朔：“你速速化為原形，我助你躲避。”
“若是被萬靈門的人發現，莫不要以為你是幼兒模樣，就能得到他們一絲憐憫。”
“他們定然依舊會将你這樣、那樣，醬醬釀釀。”
言朔：“……”大哥，說話能捋直了舌頭嗎？你這樣的發音，有歧義的好嗎？
但是現在，言朔即便是說了，對方還是聽不懂。
還在催促言朔趕緊化為原形。
言朔很是無奈，畢竟，他不會啊！
還交流不了，言朔想寫字還沒工具不說，就連地在哪裏，他這會兒都看不着，所處之處全是濃霧。
“嘶嘶兒~大哥你要不往山下看看？不管化形也沒關系，有沒有神識什麽的，探出去看看呀，萬靈門已經沒啦。”
言朔想要跟對方解釋，然而兩人依舊是雞同鴨講。
實在溝通不下去，那家夥也不知是太急了，還是被言朔的“不配合”給弄的惱怒，前壓着心頭的情緒，努力安撫言朔道：“你這是不會嗎？”
言朔：“……”雖然是不想，但也确實是不會。
就聽他接着說道：“那你莫要害怕，莫要抵抗，我來幫你。”
“萬靈門陰毒狠辣，定然不能叫他們知道，我們已經開了靈智，能夠化形。”
他說着，不等言朔還有什麽反應，就開始動手。
言朔只察覺手腕上有點癢癢，有些像是被什麽樹葉、草葉之類的東西撫上一樣——但在他的眼中，還是只有濃霧。
然後有股涼涼的氣息纏繞在他的手腕上，轉瞬消失不見。
不等言朔心頭生起疑惑，就聽那個聲音急道：“你莫要抵抗，我真的是在幫你。”
言朔：說出來你也聽不懂，我沒抵抗，而且萬靈門真的沒了。
現在言朔是很想烏龜了，雖然昨晚的時候，時時刻刻都有喝鼈湯的想法，但是現在，烏龜是真的有用呀。
手腕上又傳來一點癢意，言朔立刻攥住，哪怕他什麽都看不見。
然後就傳來一聲清脆的驚呼聲：“呀~”
言朔恍惚間還以為自己攥住了誰家小娃娃的小嫩手，然而他的小窩窩手裏只有一片葉子的觸感。
他低頭看去，竟是一片竹葉，而在他看清這竹葉的同時，眼前的濃霧倏然間退去，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
“你，你，你……”一道聲音傳來，單念這一個字，三聲卻是不同的音色，從稚童到少年，到故作老成的青年嗓音。
——好了，這就是人家太調試自己的嗓音。
言朔簡直滿頭的黑線，他已經大概能夠猜到了，自己這怕是抓到了個故作老成的竹子精。
“嘶嘶兒~那是竹子精？”雖說已經交流無望，言朔還是下意識的問出聲來。
然而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嘶嘶兒~”聲響，已經飛快游弋的摩擦聲。
好吧，是一時找不到自己而着急的狗蛇飛快的跑了過來，甚至一副有意要纏上來的樣子。
——好不容易再次找到言朔，必須把他纏緊，可不能再丢了。
雖然這條蛇不會說話，但言朔還是很明确的從它的行為裏體會到了這個意思。
然而他是拒絕的，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怕蛇，一把拍開對方的蛇尾，一推對方的蛇頭，堅決不允許對方纏住自己。
他自己的蛇尾都不盤的，還能被這狗蛇給盤了？
确定狗蛇不敢再鬧，言朔這才看向手中的竹葉，正是從一旁幾根粗細不一的竹子後面伸出來的。
——就很是怪異的，竹子還沒露“臉”，這一根樹枝的伸的這麽遠，看着都能拖在地上了。
要是以前見到，非得說這竹子長的奇怪，但現在知道這竹子是妖精，那瞬息之間只伸長一根枝丫那又算得了什麽呢？
言朔順着枝丫找竹子，趴在那幾根竹子上，從縫隙裏看那被掩護的、除了頭頂露出，其餘地方都簡直要看不見的竹子。
“你這莽撞小妖，快放開我的枝丫。”
“你怎還能不識好歹，我這是在救你，你這樣莽撞，到時候落在萬靈門的手裏，只怕連蛇鱗都不會剩下一片。”
對方氣鼓鼓的，哪怕費勁的調整了音色，但就沖他之前的“暴露”，言朔現在腦海裏全是奶聲奶氣。
——聽着那也就是三四歲奶娃娃的聲音，那他這身子看着也是三四歲的娃娃樣子，為什麽就不會說話呢？
難不成是因為他現在是條蛇信子？
可竹子連嘴都沒有吧？
這都妖精了，還得這麽論的嗎？
言朔頭疼不已，這溝通不暢，消息不對等，聽着這竹子精要哭出來的樣子，倒真有一種他欺負人的感覺。
——我真的是太難了。
言朔不得不攥着竹子精的枝丫，怕這小子跑了，自己這“仗勢欺人”的名頭算是摘不掉了。
竹子精似乎被攥着攥着，實在是跑不了，也有點認命了——他紮根在這還沒化形，哪裏能挪動的了？
要不是怕言朔這個小妖有危險，他怎麽會暴露自己？想起來都是一捧辛酸淚。
他都顧不上僞裝嗓音，磕磕巴巴的問言朔：“你為什麽能抓到我，還能破了我的迷幻霧氣？”
——雖說被抓到有一半是他自己主動的鍋，但就憑他的機敏，這麽些年萬靈門的修士都沒抓到他，言朔為什麽輕輕一抓就抓到他？
而且抓到之後，轉瞬就看破他的迷幻霧氣。
看言朔這化形的樣子，也不像是個老妖怪啊。
言朔：“……”你問我，我怎麽知道？而且就算我知道，我也沒辦法讓你知道啊。
“嘶嘶~”言朔無奈的發出聲音，同時再次聽到狗蛇的回應。
本來想敲這家夥的腦袋，叫它不要總是二重奏，但是想到之前在霧氣裏，自己還想它來着。
——算了，也不能這麽翻臉不認蛇。
言朔安慰了自己，開始想辦法跟竹子精交流，雖然他也不像是能識字的亞子，言朔還是想試一試，賭一個萬一。
然而，老天是沒有這麽眷顧言朔的。
“你拿我的枝丫劃拉土幹什麽呀，弄的我好癢啊，而且好髒啊。”
言朔：“……”竹子也長癢癢肉嗎？還有，竹子就長在土裏，嫌棄土髒，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但是言朔也還是得收手，給人家竹子精的枝丫拍幹淨塵土。
竹子精還是緊張兮兮的，似乎怕下一刻就會有萬靈門的人出現，雖然這座山頭離萬靈門平時活動的區域比較遠。
——不然竹子精也不能茍到現在，早就被萬靈門的修士給帶到門內醬醬釀釀了。
想到這裏，言朔就有點疑惑了，看這竹子精的樣子，應該是沒有化形離開這片生長的地方的，那怎麽知道萬靈門的修士會對妖修醬醬釀釀？
不過再多的疑問也沒辦法交流啊，除非他現在回去将烏龜也鬧起來。
只是他鬧起了烏龜，這竹子精是不是會躲起來？
從之前的濃霧看，這小竹子精還是有點藏匿自己的本事的。
想着想着，言朔松了手，覺得還是先去找烏龜，畢竟這樣堅持着也不是事兒。
——他松手好歹還能讓竹子精稍微安心一點。
也就是這一松手的功夫，身旁忽然勁風閃過，言朔還以為這竹子精要請自己吃一頓竹絲炒肉，結果就見豹貓抱着烏龜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剛才那是她跳過來才帶起的風。
“老祖，您可有受傷？”豹貓蹲下身，頗有幾分焦急的問。
只是問出口後，又似是想起言朔的本事，這個問題就顯然是對言朔的不信任，是對老祖的侮辱了。
——他們醒來不見老祖的蹤影，那一瞬間可是又驚又怕的簡直要魂飛魄散。
如果不是萬靈門的人真的死絕了，他們幾乎要以為昨天種種不過是他們的一場大夢。
然後他們就開始的尋找老祖，只是老祖身上的妖氣太過淺淡，他們的妖力也有限，這都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
“嘶嘶兒~沒事哦。”言朔搖搖頭，這種簡單的問題就不用寫了。
但是竹子精的事兒他是要問問烏龜的。
竹子精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這會兒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仿佛不存在似的。
倒是狗蛇，一如既往的要在言朔出聲之後應和。
豹貓這才發現草地裏躺着一條體型不小但毫無危險的蛇。
不由舔舔唇，有點想吃辣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