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可真漂亮,可惜目空一切,不是自傲,而是一種超脫一切的淡漠,你的身影倒映他的眼裏,卻似乎沒有入他的眼,他看了你,卻沒将你放在眼裏!
盡管如此,他依舊迷人,有一種冷,能冷到骨子裏,偏生能讓人舒心,仿若天生如此!
光看眼睛,已經如此美麗,長眉斜飛入鬓,粗淡得宜,更水墨畫似的,可惜半張臉被面紗所蔽,但見五官輪廓,卻十分優美,露在外面的皮膚也白皙光潤。
只一眼千凰便斷定,這是個美人,還是個極美極美的人。
美人淡淡地看她一眼,轉身離去,讓想套近乎的千凰愣在原地,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按原路返回。
園子裏,早有兩人侯在原地,其中一個是那帶路的小厮。
“王爺病了,你的腦袋也糊塗了麽,什麽人都往府裏帶,若是個刺客賊子,你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那中年男子厲聲訓斥,想必是那管家!
小厮低着頭,支支吾吾道:“我看他不像歹人,又說和少主子有舊!”
“現如今道貌盎然的人多了去了,他說你就信,現在人哪兒去了?王府這麽多貴重東西,丢了一個,你賠的起麽,還不給我去找!”
千凰再也聽不下去,一邊走,一邊皮笑肉不笑道:“我若是刺客賊子,就不會光明正大地走進來了!”
兩人聞聲回頭,那小厮盡管見了千凰一次,眼裏仍免不了驚豔之色,那管家愣愣的看着她,還是千凰清咳一聲,才換回了他的神智,暗道:怪不得看門看的賊緊的小栓也輕易将他放進來了,這人果真是人間難得一見的好容貌,尤其是那雙眼兒,啧啧,他迎來送往,官家小姐,富家千金,也見過不少,真沒一個及得上此人,天生一雙勾魂目,也不知要禍害多少人!此人之容,男女通殺也!
雖被千凰的容貌所震,無奈先前的刻薄之詞盡被人聽了去,那管家下不來臺,唯有堅持己見,“一般賊子走尋常路徑,特殊賊子,自然是另辟蹊徑,就如公子者,以常論駁人,誰曉得背地做了些什麽!”
千凰冷笑,“閣下貴為王府官家,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真讓我懷疑貴王爺的用人之道!”
這番話幾許冷厲,幾許高傲,屬于上神的尊貴氣質展露無疑,竟讓人生出一種自慚形穢。
誰能說,這樣的人是刺客賊子呢!那管家半響說不出話來,緩過神,言語客氣不少,“王爺已經醒了,聽說世子的朋友前來拜訪,命我來通傳!”頓了頓,又道:“公子來時兩個人,怎麽現在只剩一個?”
千凰道:“等得無聊,我們便分頭轉了轉!”
那管家轉向叫小栓的小厮,暗地打了個眼色,“小栓,我領這位公子去見王爺,王府地大,只怕那位公子會迷路,你去尋人!”
那小厮恭聲應了,千凰在心裏哧了一聲,說到底還是懷疑他們手腳不幹淨,卻也懶得計較,以麟兒的修為,難道還不如一個凡人?就讓他們找死去吧……
這邊天,麟兒在王府兜了一圈,找到了五六只妖怪,其中池子裏就有三只蛤蟆精,麟兒将它們趕到一處僻靜地,圈地為牢。
白色的法力光圈将它們圍困,妖怪們誠惶誠恐。
實力懸殊,他們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只有跪地求饒!
“這位小仙童,我們在這王府安分守己,你就放過我們吧!”
“饒了我們吧,我們沒害人!”
“仙長手下留情!”
麟兒居高臨下地看着它們,一種平靜的,漠視的眼神。妖怪就這點兒骨氣,欺軟怕硬,貪生怕死,怪不得是三界最低等的生物,和魔物一般,人人得而誅之,卻遠不如魔物強橫,簡直一無是處!
直到他們叫的久了,累了,自動消聲了,麟兒才開口,眼神強橫,參雜着一股殺伐,“我只給你們一個選擇,立即離開祁陽王府,有多遠滾多遠,最好出了祁陽城!否則,下次若遇見了,必被我挫骨揚灰!”
不管這些小妖有沒有作祟害人,祁陽王府有妖怪,日子久了不免禍害凡人,小主人既然想為祁陽王做事,自當将這些隐患通通都鏟除了!
麟兒說的嚴厲,眼神更不像開玩笑,當即便有幾個妖怪被吓住了!忙不疊磕頭謝恩,表示願意服從!麟兒一撤光圈,有幾只妖怪立即争先恐後地走了,唯有兩只蛤蟆精,抱作一團瑟瑟發抖,顯然十分畏懼,卻不知為何堅持着沒走!
“你們是想留下來送死麽?”麟兒言語平靜,只那雙赤色的眼瞳,慢慢聚起兩團焰火,洋溢着殺氣!
此刻的麟兒,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心,跟在千凰面前,簡直天差地別!
靈獸首要一個“忠”字,這忠在主人面前便會演變為乖順。主人是天,靈獸是地,一旦天塌,地也不存,主人就是他們的一切。他們的菱角也将在主人面前消失無形,就是這份融入空氣般的自然,讓主人全心信任,無所顧忌,更無所謂秘密!
靈獸是主人的一件利器,面對主人入鞘,平淡如裝飾,面對敵人出鞘,銳不可當!
在千凰面前,他努力盡到本分,雖然偶爾會心傷失落,卻努力克制!一只優秀的靈獸要把自己分成兩份,一份給主人,絕對的服從,一份給敵人,絕對的兇狠!他可以在她面前柔成一灘水,面對敵人,卻勢必變回本性!
他是靈獸,也是神獸,更是上古兇獸之一,其兇悍勇猛,在上古四靈中位居第一。否則,何以堪當神獸,何以守護天神,何以斬妖除魔,縱橫天地!
但是她的小主人太靈秀,也太可愛,幹淨得如同三月天裏的第一場雨,讓他不忍将一身殺伐戾氣污染了她,雖然記憶不全,但那份似曾相識,無時無刻地沖擊着他的心。似乎千萬年前,他就是以如此乖順溫良的形象落入她的眼,只為那一份無心的憐惜,就算故作良善,又何妨!他貪戀那份溫暖呵……不該奢求的奢求,一份膽顫的私心……
見他殺氣淩人,那兩只還沒成人形的妖怪吓得渾身癱軟,顫着嗓音求饒,“小仙長,不是我們不識好歹,我們本來找哥哥的,誰知道哥哥在半年前莫名失蹤,我們無處可去,就在此處等着!我們沒有害人,求小仙長饒了我們吧,我們真的沒地方去!”
“我說過,只有一個選擇,要麽走,要麽——死!”話音未落,如玉的指間長出利爪,隐現寒光,正待出手,旁的忽然插進一個清冷的嗓音。
“不過是幾個小妖,并未有害人之心,何必趕盡殺絕!”
麟兒手一頓,回頭就見一個白衣男子站在廊下,面紗覆面,眼神清洌,渾身有一種清冷若冰的氣質。
麟兒打量他幾眼,笑容沒有溫度,“你身上有魔氣,卻是個人類,想必是魔修者,我不想招惹你,請閣下勿要多管閑事!”
那人微微皺眉,轉而問道:“你是跟那白衣小公子一起來的?”
麟兒微驚,那人繼續說道:“你們身上有相似的氣息,她卻沒你這般戾氣!”
麟兒神色微動,沉思片刻,對那兩只蛤蟆精道:“這祁陽王府豈是你們撒野的地方,今日離開這裏,否則,定然不饒!”說罷,瞥了那白衣人一眼,拂袖而去!
見麟兒一走,兩只蛤蟆精如釋重負,轉而跪向那白衣人,感激涕零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白衣人神色不動,言語很是冷淡,“救你們的不是我,而是你們自己,若你們真的吃過人,我第一個不饒你們!”說罷,轉瞬便不見了人影!
徒留兩只妖怪愣在原地,一陣後怕,天大地大,小命最大,還是早些離開了吧……
跟着管家穿過幾道回廊,将她引入一間低調奢華的房間,管家便退出去了!
室內稍顯昏暗,空氣中散着一股子濃郁的中藥味,讓一向無病無災的千凰有些不太适應。
“客人請坐!”裏間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暗啞中透着疲憊。
千凰整了整衣裳,擡步走進了裏間,只見一張貴氣古樸的暗色雕花大床上靠躺着一個男子,不過三四十歲,兩鬓卻有些斑白,縱觀面目,當年也少不得是個美男子,額頭眼角卻有了明顯的細紋,徒增滄桑,也顯出了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沉穩內斂。大名鼎鼎的祁陽王,果真名不虛傳,既有文将的儒雅,又有武将的肅威嚴,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輩呢!
因為正在病中,祁陽王臉色虛白,神色稍顯委頓,好歹印堂清明,顯然沒有中邪,千凰松了口氣!不是中邪就好辦多了,一粒靈丹包治百病。又想,這個帥大叔就是寒熙的父親?雖然長得不錯,跟寒熙可不太像!她估摸着寒熙跟王妃也不像,那人的美,似是與生俱來,世間無人可以造就!
見千凰肆無忌憚地打量他,祁陽王也不生氣,兒子一走半年,思念得緊,好不容易來了個熙兒的朋友,愛屋及烏,他自然寬容。目光在她面上一掃,祁陽王有些吃驚。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熙兒所結交的人,果然不凡,這人眉眼鼻唇宛若精雕,肌膚亮白若羊脂玉,那雙眼兒更是清亮逼人。容貌氣質皆是一流,與那日前來的玄霄道長,同屬一類!
印象好了,祁陽王說話的口氣也多了一份長輩的慈愛,“你就是熙兒的同門師弟?”
千凰這才恍然,忙不疊行禮道:“晚輩千凰,乃靈山劍派玄霄門下弟子,也是寒熙的朋友,給王爺見禮了!”
“不必多禮,你走近來,讓本王瞧瞧!”祁陽王眼神慈愛,仿若通過千凰就能看到寒熙似地!
千凰點頭,走路的時候,帶動腰間的環佩,折射出純粹的玉光!
祁陽王自是注意到了,當下變了臉色,擡頭又仔細打量了千凰,這才試探性地說了一句,“卿本俏佳人,偏作男兒郎!”
千凰站定,神色就是一僵,好半響,擠出一個笑容,不好意思地說道:“王爺真是好眼力,方便行走,千凰才作男裝,并無欺騙之意!”
聞言,祁陽王似乎松了口氣,看向千凰的眼裏,反而透着一股欣喜,“不是我眼力好,而是你腰上挂着熙兒的随身玉佩,這塊玉佩是熙兒的娘親留給未來兒媳婦的。熙兒戴了二十年,從未離過身,如今出現在你身上,故而我才覺得奇怪。又見你生的秀美,身段窈窕,更沒有一般男子的粗犷硬氣,故而肯定了九分。再說了,哪有男子生的這樣一雙勾人的桃花目。”
說實話,剛剛看到這塊玉佩,他還是有點兒緊張,唯恐自己的兒子做了斷袖。如今看來,熙兒,真是有眼光!這般姿容氣度真非一般的胭脂俗粉能比,就連那些自诩不凡的公主們也遠遠不及她。原來他還道這個兒子太冷情,唯恐他孤獨一身,有負已故妻子的囑托,如今看來,倒是有希望了!
千凰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愧是人間的王爺,陰謀術數見得多了,分析起來,頭頭是道的!
祁陽王又道:“姑娘的姿容氣度,堪當絕世,一番交談,更是乖巧靈慧,如此人物,做我祁陽王府的世子妃最好不過,姑娘以為如何?”這番話說的誠懇,祁陽王眼神炯炯,病态的臉上也顯出幾分難得的精神氣,卻是在為自家兒子求親!這樣的媳婦兒打着燈籠也難找,還是趕緊定下,省的被別人搶先了去!
千凰心頭一喜,很快又悵然,搖搖頭道:“王爺有所不知,寒熙從未跟我提過此事,就算我同意了,他也未必——”
祁陽王一聽她的話,也是大喜,這模樣倒是鐘情熙兒的,就是那小子不争氣,于情事上向來被動,就由他這個父親操持了吧!想到此,祁陽王眼神越發熱切,簡直就是看準兒媳的眼神,連稱呼都變了,“凰兒別擔心,下次熙兒回來,我自會好好跟他說!”
千凰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麽,忽然想到了什麽,對祁陽王道:“王爺——”
祁陽王立即打斷,語氣不容拒絕,“凰兒以後叫我伯父就好!”希望過不久,就能改叫一聲爹了!最好能讓他抱個孫子,這樣,對已逝的王妃也有個交代!
祁陽王如此熱情,卻讓千凰生出一種無力,對她和寒熙的感情越發絕望悲觀,師尊幫她,師伯幫她,祁陽王也幫她,旁人如此熱切又有什麽用呢,只要主角不動心,其他都枉然!念及祁陽王還在病榻,千凰不忍心刺激他,便順着他,開口道:“伯父,此次千凰路過祁陽郡,聽聞伯父身體抱恙,特來看望伯父!正巧手中有一粒靈丹,專治疑難雜症,伯父若信得過晚輩,可以一試!”
說罷,一張手,一粒食指大小的褐色丹藥靜靜躺在手心裏,咋一看,與尋常的藥丸沒什麽兩樣,仔細一看,色澤愈加純粹,散發着若有似無的奇異香氣,聞之心曠神怡,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這是千金難求的好東西!
“靈山劍派乃道門大宗,本王自當信得過!”祁陽王自然也看出來了,眼裏一亮,接過丹藥服了下去。
不一會兒,祁陽王就有些犯困,千凰猜是丹藥起效了,病人需要休息,當下便告辭,“伯父,服了丹藥,可能要好好休息,凰兒就先告退了!”
祁陽王努力打起精神道:“凰兒難得過府一趟,便在府裏小住幾日,在伯父家裏,無需客氣,只管當自己的家就好!”說罷,朝外喊了一聲,那管家立即推門進來,垂首站在一側,很是恭敬!
祁陽王吩咐道:“凰兒是本王的貴客,你們對她要像對熙兒一樣伺候,明白?”
“老奴明白!”心下卻肅然,這不是當世子妃的待遇麽!
“就将凰兒安排進落熙院吧!”
千凰聽着住處的名字,心裏就是一動,跟着管家出來,一打聽,果然是寒熙住的院子,雖然和寒熙不歡而散,千凰還是小小的驚喜。
千凰就住在寒熙對門的屋子裏,寒熙喜歡翠竹,流水,庭院裏一樣不缺,趁着沒人,千凰偷偷溜進了寒熙的屋子。裏面的布局跟他在靈山劍派的差不了多少。畫簍裏插滿了畫卷,千凰一一展開,見裏面畫的都是花鳥之物,沒有一幅是人物的。千凰想到了他為自己做的畫像,畫的真是好,自己第一次因一幅畫滿心歡喜,也因那畫,第一次碎了心。
庭院裏響起一些動靜,千凰閃身出了門,一見,果真是麟兒回來了!
麟兒笑道:“麟兒已經将王府裏大部分的妖精都清理出去了!”
千凰又驚又喜,拉着他的手道:“也是,這王府裏妖精多了也不好,妖氣一重,人氣自然就弱了,還是麟兒好,我沒想到的都替我辦好了!”
麟兒淡笑不語,但願,麟兒在你心裏永遠這般好……
接下來千凰便住在祁陽王府,麟兒住她的隔壁,她倒是想讓她家小美人給她暖床,考慮到這是寒熙的家,還住在他的院子,千凰便不想放肆,生怕玷污了他的這塊清淨地!
管家給她指派了幾名丫鬟,都被她打發到外院去了,有事兒了才招進來,不過,虧了這幾個愛嚼舌根的丫鬟,千凰也了解了一些信息!例如祁陽王的心病,漠北的敗仗。
漠北的戰事本和祁陽郡沒什麽關系,問題是漠北之戰,敵方使用夭邪之術,導致漠北大營損失慘重,不得已向最近的兵源——祁陽郡借兵。關乎軍國大事,祁陽王義不容辭,爽快地借了一萬精銳之師。孰料,半月不到,全軍覆沒。祁陽王心疼他的兵呀,更憂心國家安危,漠北一失,方圓千裏,無甚重要關卡,敵方可能長驅直入,威脅京都安全!
這一急,讓本來偶感風寒的祁陽王病情加重,卧床不起,藥石五靈,甚至到了性命攸關的地步!
朝廷得知此事,便派了個人來給王爺治病,據說懂得法術,具體是什麽身份,誰也不清楚。不過,人來的第二天,就把老王爺的命從鬼門關撿了回來,卻也只是撿命,病還是沒治好!
千凰如今想來,那個神秘人極有可能是她那日遇見的白衣美人了,千凰又想起別人說他提出心病還須心藥醫,倒是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便覺得有幾分意思,人漂亮,腦子又好使,還會法術,倒讓千凰起了結識之心。
隔了幾天,再次見到祁陽王,他的氣色已經大好,精神飽滿,一點兒也不似大病初愈,果真是靈丹啊!
千凰頭一次覺得丹藥是個好東西,他人愁壞了腦子也治不好祁陽王,一粒丹便藥到病除,更是一條人命。看來,她有必要在煉丹上鑽研一二,以備不時之需。
千凰主動開口,“凰兒最近從仆人嘴裏得知,漠北戰事讓伯父憂心,不知伯父可想到了對策,需不需要凰兒幫忙?”
祁陽王臉色微冷,竟似有些動氣,“是哪個亂嚼舌根!”
千凰忙不疊道:“是凰兒想替伯父分憂,才主動打聽的,伯父千萬別動怒,以免氣壞了身子!”
祁陽王這才嘆口氣道:“凰兒,事關重大,又十分兇險,你一個女兒家,伯父不想将你牽扯進來!”這番話卻是有幾分疼惜愛護在裏面!
千凰無畏,微微一笑,自有一種自信張揚,“凰兒不怕,自古英雄出少年,也有巾帼不讓須眉之說。凰兒雖是女子,可不似那些深閨小姐們嬌弱。凰兒出自靈山劍派,又得玄霄師父教導,一身本事不說無敵,斬除一般妖物也綽綽有餘。況且,凰兒出門就是為了歷練,此次正是個機會,伯父若擔心凰兒的女子身份在軍中尴尬,凰兒可一直扮作男裝,下一次,可沒人會因一塊玉佩認出凰兒的身份了!”
這番話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卻可從她眼裏看到決心,祁陽王見她神采飛揚,越發光照動人,心下多了幾分嘆息,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他真是老了,轉而開口道:“凰兒有這個志氣,伯父替你驕傲!只是……”
千凰截斷道:“伯父覺得,若我師父玄霄來了,您可放心?”
“玄霄仙長登元神之境,法力高深,伯父自然放心!”
千凰一笑,眼裏有種亮光,“師父的修為剛破元神第四,凰兒如今的修為只低師父一級而已!”
聞言,祁陽王滿是震驚,神色已經開始動搖。
千凰再接再厲道:“再說了,凰兒代表的不是一個人,更是整個靈山劍派,若情況不對,凰兒自會去搬救兵!一定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伯父請放心!”
至此,祁陽王看她的眼裏滿是欣賞,“凰兒的口才連我府裏的謀士都要比了下去,果真是後生可畏呀!”這個兒媳婦,他真是越來越滿意了,沉吟片刻,開口道:“前段時日,府中來了一位貴客,奉皇帝之命為我看病,更懷有皇帝密旨,向我了解漠北戰事。我身體不濟,皇帝讓我安心養病,那人必要接管此事,我看他能力不俗,想必也是個修道的,凰兒若有此意,可以與他同道,多個人,伯父也放心些,凰兒以為如何?”
千凰自是樂意,“凰兒謹聽伯父安排!”
那個冷美人,她早就想認識了!
第二天,祁陽王便安排了兩人見面!
那人一襲白衣,白紗遮面,飄飄然若有神仙之姿,只那雙眼,依舊清冷,如冰如雪的冷,仿若任何東西都入不了他的眼,如此,反而激起一種沖動,迫切地在那雙眼睛裏留點兒什麽東西。
三人圍桌而坐,千凰正對着那人,迎頭就是一個笑臉。她的笑自是最動人心的,該用的時候,千凰從不吝啬,往往又恰到好處!當魅惑成了一種本能,天性的感知,便會融入骨髓,自然得猶如一體,滲透人心,又讓人覺得發乎自然。
千凰從沒将自己當做一只狐貍,卻将狐貍的本性展露得淋漓盡致,天性如此,本能如此。
見了她的笑,那人清冷的眼睛微微閃爍,不自覺別開了眼,眉頭卻紋絲不動!
千凰微訝,暗道,這人好強的定力!一般人見了她的笑,不是三魂丢了七魄,就是成了木魚腦子,這人卻只是閃了一下眼睛。
“凰兒,這是我府上的貴客——”祁陽王本想為兩人作介紹,話說一半,忽然發現自己竟不知道他的名字,臉上便有些尴尬。一來那時正在病中,無法招待,二來這人客随主便,也懶得客套,故而知之甚少。
那人清冷的眸子微轉,緩緩道:“鄙姓鳳,單名一個漓字!”
鳳漓!聽得這個名字,千凰心裏一動。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那個深埋在心裏,模糊了容顏的男子——鳳铮!他們都姓鳳呢!這個認知,讓她的心微微一軟,笑容便多了幾分單純,眸光閃閃,若寶石般璀璨,接口道:“我叫千凰,千金的千,鳳凰的凰!”
介紹這關算是過了,祁陽王莫名松了口氣,忽然覺得,這氣氛有點兒詭異,終究是軍人出身,也懶得深究,反而将要事擺了出來,“今日請鳳公子前來,是想談談漠北一事……”
接下來,祁陽王便将漠北的形勢詳細講解了一遍,鳳漓大多靜靜地聽着,只有在祁陽王詢問的時候,才會發表一兩句意見,往往一針見血,讓祁陽王很是贊賞。
将該說的說完,祁陽王便離去了,将時間留給兩個年輕人。絕不是他想給兩人培養感情,千凰可是他看中的準媳婦!經過一番交談,他對這兩人的組合信心大增。一個有勇,一個有謀,若能團結協作,可當大任!兩人接下來必要達成共識,他這個長輩不方便在場,免得他們拘謹!
祁陽王一走,千凰一改先前的莊重之姿,雙手撐着下巴,手肘往前,隔着半張桌子,使勁看着鳳漓,眉目彎彎,眼睛閃閃,笑的分外燦爛,嗓音也雀躍得很,“鳳漓,鳳漓,叫着可好聽,我卻不喜歡它的諧意,鳳漓,分離,真傷感呢!”
鳳漓言語淡淡,似乎談的是跟自己無關的事,“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分離乃是人間尋常事,就連骨肉至親,夫妻戀人,也難以逃脫生死之離,鳳漓之名,不過是陳述平常之事罷了!”
這人看的好生透徹,只是很多時候,看的太透未必就好!千凰盯着那雙清冷美麗的眼睛,真的傷感了,尤其是那句生死之離,莫名扯痛了她的心,半響才開口,卻是轉移了話題,“鳳漓,你的眼睛真好看,為什麽要遮住臉呢,給我看看好不好?”第一次看見冷的這麽漂亮的眼睛呢,卻不是冷酷,反而讓人安寧!
千凰半是撒嬌,半是讨好,一張如花笑顏越加燦爛,眼角眉梢,盡是惑人春色。
鳳漓難得皺眉,緩緩別開了眼睛,“你對誰都是這樣笑的麽?”
“什麽?”千凰被問得莫名其妙,還是好心開口,“當然不是,我只有對我的朋友才這麽笑,你看,我都把你當朋友了,你就讓我看看你的臉嘛,好不好?”
見她一臉執拗,鳳漓頭一次覺得女人這麽難纏,還有種讓他甩不脫的錯覺,于是只有沉默。
千凰就是這樣,好奇心一被勾起來,非得出個結果,人不讓她看,她還非看不可了,當下嘆了口氣,故作無奈狀,眼底卻精光暗藏。
“不給就不給,真小氣!”說罷,一臉氣憤,起身就走!
鳳漓有種松口氣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麽,面對她那雙眼睛,一向無波無瀾的他,竟覺得很有壓力!
就在他松口氣的同時,千凰“恰好”擦過他的身子,一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的伸向他的面紗!
只見白紗翩飛,一陣脆響,卻是椅子分裂,兩身悶響,兩人落地,千凰驚呼,某人驚訝地倒吸涼氣!
白紗緩緩而落,女上男下,眼對眼,鼻對鼻,唇對唇,空氣瞬間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