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師父的緣故,你恨我,卻又下不了決心殺我。我和你對話不多,卻也能看出你對聖門、對我師父以及我的事情了解很多,那麽十有*與聖門頗有淵源。再加上你刻意隐藏身形和聲音,說明我們是見過的,符合以上條件的除了你,好像也沒別人了吧?”
慕萱微笑着說出自己的推斷。
其實王雨嬌最大的破綻并不是慕萱以上說出來的那些。看到炎靈真君的畫像,再聯想到她說的“以前的恩怨”,慕萱福至心靈,忽然就想起幾乎都快被她忘了的、當年那個因對炎靈師父癡心一片而犯錯最終被逐出聖門的王雨嬌了。
被慕萱識破身份的王雨嬌靜靜地站在黑暗中,沒有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兩人雖然相隔的有一定距離,但以慕萱的目力,想要看清她的神情自然不難。
與當年相比,王雨嬌多了幾分沉靜穩重的氣質,雖然看起來依舊冷清,但往日的偏執和瘋狂已尋不見了。慕萱不知道這些年發生了什麽,王雨嬌又是如何淪為魔修,可是眼前的這個人明顯比以前成長了太多。而且,慕萱覺得現在的王雨嬌對自己并無惡意,這不是錯覺。
王雨嬌不接話,慕萱也幹脆閉口不言。兩人在月色下對望着,襯着周圍的婆娑暗影,營造出了一種奇妙怪異的氛圍。
“那個……你說要打一場,還打不打了?”慕萱想到葉無雙和聶流風還不知如何了,便不欲繼續跟她耗下去,只得先妥協。
王雨嬌冷冷道:“當年你以未築基之修為便敢挑釁我,如今你我境界相當,是該兌現諾言的時候了!請吧。”
王雨嬌說着,手上已經召喚出了一朵人臉大小的層層疊疊的花。由于光線問題,不好判斷那花究竟是黑色亦或是濃到極致的某種顏色。
慕萱暗暗戒備。從氣息上來看,王雨嬌即将邁入結丹後期。與慕萱的修為只差一線。但她還從未與魔修交過手,所以王雨嬌的真正實力究竟如何還不好說。尤其是她手中的那朵花,能以花為本命法寶,那花肯定很厲害了。
心念一動。慕萱把銀月流光拿在手上。此時的銀月流光只差最後一種材料就完成了,外形已然固定,流光燦燦的,與月色交相輝映,煞是好看。可惜場中兩人沒一個把眼光和心思放在它身上的。
王雨嬌看慕萱準備好了,身形如鬼魅般開始在四周游移,以眼花缭亂之勢為掩護向慕萱攻來。與此同時,她手中的那朵花花瓣也開始片片脫落,挾裹着強勁靈力直撲慕萱面門。
慕萱站立原地不動,以不動應萬變。凝聚花瓣發動攻勢的招數慕萱并不陌生。當年白佑以羽毛為兵器跟這個原理差不多,她知道如何破解。慕萱凝靈力于身體外,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同時手上也沒閑着,銀月流光已經如銀蛇一般向王雨嬌游走而去。
王雨嬌早有防備。那朵不太大的花竟如取之不盡的聚寶盆般源源不斷地湧出深色花瓣,護在她的身前,令銀月流光再前進不得半步。
慕萱見狀,立即喚出當年葉無雙贈予的金字小劍。經過這些年的溫養,金字小劍早已與慕萱神識一體,操縱起來游刃有餘。這還不算,她幹脆把識海中那些閑置已久的飛劍等各類法寶都祭出來。加起來竟有十一二件,玩起了法寶流戰術。
金字小劍出現時,王雨嬌還算平靜,等各色法寶一起攻擊的時候她的表情就十分精彩了。慕萱看得清楚,王雨嬌的驚訝中最多的是鄙視和不屑。
慕萱就知道她會誤會,大概是以為自己黔驢技窮了便不顧丢人要拼一把了吧。她微微一笑。運起《太元無止神訣》最高層的心法,眨眼間已經指揮着衆多法寶将王雨嬌層層包圍。十多件法寶沒有哪一個看起來是勉強湊合來的,全都如本命法寶一般倏忽來去、靈活自如,王雨嬌躲到哪兒它們就跟到哪兒。
王雨嬌這下是真的吃了一驚,顧不得去想為什麽。沉着地再催魔功,瀉出更多花瓣将自己包裹起來,并觀察時機等待着反攻慕萱的機會。不過須臾間,兩人的攻守之勢立變。
王雨嬌身形轉變極快,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脫出衆多法寶的圍攻,臉色越來越難看。事實上她早就看出來了,慕萱手下留着情呢,這麽多法寶圍了半天也沒怎麽進攻,否則她此時肯定已經受了傷。
想要同時把十幾件法寶耍得如同本命法寶一般,即便有無止神訣支撐,對慕萱本身的消耗也是巨大的。擱一般人來說,即便能勉強做到這樣,最多也不過堅持三息五息的。她只能站在原地不動,用絕大部分的精力來調遣神識。
王雨嬌不知內情,只是訝異于慕萱神識的強大,同時十分惱怒。因為慕萱臉色一直都沒變,沒有勉力強撐的任何表現,甚至她一直在微笑,看起來好像很輕松。
“這樣戲耍于我,你很高興?終于報了當年的一劍之仇?”王雨嬌終于停下了身形,冷冷甩出這麽一句話。僵持了這麽久,始終找不到反擊的機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已經輸了。
慕萱手一揮,十幾件法寶便如聽話的靈寵般齊齊掉頭來到她面前,不過劍鋒還是繼續對準王雨嬌的。
卸下這個大包袱,慕萱悄悄松了一口氣,道:“王道友想多了。其實直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我們的仇怨因何而起,我是炎靈真君的嫡傳弟子,你是他的忠實擁趸和仰慕者,按說該在同一個陣營裏才對啊。如果是因為當年你被逐出門派之事,我只能說一聲抱歉。”
王雨嬌靜默片刻,忽然揚手掐訣,把漫天飄零的花瓣收回到她手中的那朵花裏。肅殺的情境為之一斂,花兒也再次恢複了層層疊疊的繁複之美。
既然對方已經示好,慕萱也不含糊,果斷将法寶們都收回識海,只留銀月流光在手上。
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一旦消失,兩人又重新變回詭異的沉默壓抑之中。
“對不起。”王雨嬌突然說。
慕萱一愣。
“當年被逐出聖門,我最初是恨你的,可是後來想想,即便是殺了你又能如何呢?你沒有錯,炎靈真君沒有錯,收你入門的玄同真君也沒錯,錯就錯在我不該貪戀太多。
“從我第一眼看到炎靈真君開始就把他深深的烙刻在心上了。那時我還是懵懂無知的少女,剛踏進聖門,在遇見他之前我想的是好好修煉,也做個讓凡人豔羨不已的仙子。可是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的目标就改變了,我所求的不過是能伴在他的左右,哪怕他不知道,只是遠遠地看着也好啊……
“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一個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一個卑微到塵埃裏的弱小女修,怎麽看都是兩個世界的人,可偏偏我就沉溺其中不願醒來了。聖門弟子何其多也,為了能讓他注意到我,我沒日沒夜的修煉,只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我時常想或許到我結丹時,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了,就有了與他并肩的最基本的資格。
“我日也想夜也想,看到真君他始終孑然一身,便大膽幻想他身邊的那個位置是我的。我都瘋魔了,陷入自己的可怕臆想中再也出不來,連修煉也荒廢了,直到那個噩耗傳來。
“當時聖門上下一片哀痛,甚至整個修仙界都有不少人惋惜悲傷。我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只能沒出息地借游歷之名出去逃避,等再一次回來時卻聽說有個叫慕萱的女修成了炎靈真君的入室弟子。見了你之後發現你竟然是個還沒築基的低階修士,我出離憤怒了,這樣的人怎配成為真君的弟子!再加上你當時的态度刺激了我,一時失了心智這才出手傷了你。”
王雨嬌擡頭看着慕萱,再一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這番“真情告白”,把慕萱弄得完全不知所措了。這風格轉變也太快了吧,即便沒仇,可是突然像朋友一般談心、甚至把心底的秘密說出來,太匪夷所思了。王雨嬌心中到底怎麽想的,慕萱吃不準。
“呃……沒關系,我本來也沒放在心上。”慕萱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對了,你對我師父的感情……他知道嗎?”
雖然這麽問有點兒冒昧,但慕萱真的很好奇。
王雨嬌搖搖頭:“真君一心都在修煉上,怎會有心情理會這些瑣事。”
是了,慕萱想起玄同師伯和惠清師兄對師父的評價,說他精通陣法、煉器、煉丹、符箓等各種手藝,想來也沒有時間去談情說愛的。除非他也有參商洞天流年殿一樣加持了時間法則的法寶,不過這可能嗎?
慕萱若有所思,王雨嬌卻直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的轉變吧?其實這都要歸功于我的師父。我的師父你不認識,但有一個人你肯定熟。”
慕萱奇道:“誰?”
王雨嬌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道:“當年親口下令把我逐出聖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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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更不是故意的,這幾天一直抽風,死活登不上起點,想發個斷更說明都做不到。好在我翻遍了各種求助,一通鼓搗之後終于好了,至今我都沒明白是哪裏的問題。不多說,欠的我會補回來的,今天就先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