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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上刀光劍影不斷，在漫天燈火和江面上波光粼粼的倒影下顯得格外缭亂。
至于那與人戰作一團的兩道身影，阮蘇蘇也實在是熟悉得很，都不用細看，就分辨得出是原書的男女主段修遠和林洛風。
只不過，戰局的走向卻與阮蘇蘇想象中的不大相同——林洛風倒還好，雖然以少敵多，但對手算不上太強，總歸還是不落下風，然而段修遠那邊卻是情況不妙，一眼便能看出他劍意凝澀，一招一式的威力連之前所見的十分之一都不及，只能勉力支撐。
這是怎麽回事？雖然距離妖界分別不過數日，可“溯洄”對于時間感的影響還是有點深，阮蘇蘇已經很久沒有思考過原書的劇情了，久違地開始回憶起原書的時間線——
原書裏妖界秘境是中後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尤其是對段修遠心境的影響，算得上是促成段修遠走上無情道的一個重要因素。
妖界秘境之後，主角團休養生息，正逢扶搖仙山十年一度的“問道大會”，段修遠劍意不穩，實力大退，內憂外患不得已之下才置于死地而後生，為了守護心中所愛，走上了無情劍道之路。
原書中這段牽扯到幾代人恩怨的“不得已”讓人扼腕嘆息，也注定了這對“雙向暗戀”最後的結局——雖然阮蘇蘇一直覺得，所謂無情劍道，絕不是唯一的選擇，更不是最适合段修遠的選擇。
不過，因為某些緣故，他們這次在妖界秘境中遇到的場景與原書中的全然不同，更何況由于流晖劍靈的意外蘇醒，阮蘇蘇一不小心把風頭都搶光了，主角團徹底淪為了旁觀人士。
這種情況下，段修遠怎麽還會受到這麽深的影響，連劍意都迷茫了呢？而且，原書中根本沒有南平山和鬼域的這一段劇情，他們也不該出現在這裏才對。
思索間，江上形勢瞬息萬變，漫天的燈火也不再沉寂。
阮蘇蘇倏然回過神來，高樓上的妧璃信手一揮，那些明滅可見的漫天燈火竟宛如流螢般随她心意而動。
與此同時，臨江岸邊，鬼域的子民們朝聖般地朝着高樓和天上殘月的方向叩首，口中喃喃。
無數道暗黃的金光從他們心口逸散，一點一點彙聚成游龍，将不夜天點燃得更亮。
燈火加入了戰局，從四面八方朝兩人簇擁而去，林洛風眉頭微蹙，見狀不退反進，借力足尖輕點，踩着燈影而上，持劍徑直朝高樓上的妧璃而來。
底下的一切都是烏合之衆，只有高樓上彙聚衆人信仰的妧璃，才是真正能夠左右這一切的人。擒賊先擒王，只要能控制住妧璃，就能弄清楚這鬼域的情況了。
高樓之上的妧璃對此毫不意外，淡淡一笑，旋身躲開了近在咫尺的一劍，而後順勢起跳，足尖在雕欄上輕點，整個人迎着月光躍出，與星火共舞。
“好機會。”阮蘇蘇趁其不備，在妧璃旋身起跳的一瞬間，從她懷裏一躍而出。
妧璃下意識伸手想要挽留，雖沒能留住阮蘇蘇，可縮小成戒指大小，圈在阮蘇蘇爪上的破幻镯卻是滑落了下來。
糟糕，這麽小的東西，要是掉到江裏了可怎麽找回來？
阮蘇蘇想要轉身，可半空中無處借力，正要變回人形，另一道身影搶先一步，朝“戒指”掉落的方向而去。
阮蘇蘇擡頭一看，那道不假思索的身影竟然是林洛風。她一劍落空，追着妧璃又從高樓上下來，本是想要再逼上前去進攻，卻目睹了“戒指”從阮蘇蘇身上遺落的一幕，以及阮蘇蘇略顯焦急的神色。
那一瞬間她沒有多想，進攻的機會失去一次還能再有下次，可“戒指”如果這麽丢了就很難再找回來了，于是果斷遵循心裏下意識的選擇，放棄了進攻，總算在“戒指”掉進江裏的前一刻成功攥在了手裏。
阮蘇蘇見狀心裏松了一口氣，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便看見漫天的星火如同落葉歸根一般，以妧璃為中心，盤旋起舞，連江面上的倒影都仿佛燃燒了起來，聚散離合，随着妧璃的指引，頃刻之間便将避之不及的林洛風簇擁着籠罩起來，不留一點脫身的罅隙。
一切的發生都只在一瞬間，從林洛風踩着燈影借力而上，到妧璃從高樓上旋身躍下，從阮蘇蘇脫身，到“破幻镯”滑落又被接住，再到林洛風被燈火簇擁包圍，無人來得及阻擋。
段修遠雙目赤紅，猛地一劍逼退纏身小鬼，朝這片亮如白晝的燈火沖來，可他離得太遠，就算趕來，對于被困在灼熱火焰中的林洛風而言，也已經于事無補了。
“可惜了，飛蛾撲火。”妧璃漫不經心的聲音輕而緩。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林洛風此番在劫難逃時，一道灼目的紅光從火焰中忽然亮起，簇擁着林洛風的那片燈火倏然間碎裂成點點星光，墜入江中，露出其中被火焰簇擁卻毫發無損的林洛風。
阮蘇蘇離得近，被沖擊力波及，驀然變回人形，借了流晖劍的力才勉強穩住身形，混亂中卻無意窺見了一點燈火碎片中的光景。
那碎片裏忽而火海，忽而大雨，大喜大悲，癡狂瘋魔。
“先撤。”阮蘇蘇心頭一震，朝正抱住昏迷的林洛風查看情況的段修遠喊道。
随着燈火褪去，天空中有雨水飄落，不過片刻便演變成了傾盆大雨。失而複得的段修遠回過神來，遠遠地看了眼站在雨中神色莫辨的妧璃，握緊了手中的劍又放開，而後抱着林洛風轉身離去。
妧璃站在原地沒有動，雨落下的一瞬間，她便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鬼域的子民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偌大的江邊只剩下她一個人。
良久之後，一把紙傘撐在了她身後，她擡眸，眼裏才久違地多了一點活人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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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逆着江流往上，直到看不清煙雨中的長街高樓才停下了腳步。
火焰散落的沖擊力不小，連隔了一段距離的阮蘇蘇都不免受到了點影響，更遑論身處最中央的林洛風。
在稀疏叢林的掩護下，段修遠将昏迷中的林洛風放平，伸手搭上她的脈息。阮蘇蘇立于幾步之外，回首望向來處。
長街上的燈火滅了，此時大雨傾盆，一片寂寥。阮蘇蘇無端想起離開時妧璃沉寂下去的眼眸，像是絕望之中久久得不到回應的遺憾。
“你醒了？怎麽樣？可有哪裏不舒服？”段修遠關切地撥開林洛風額前的碎發。
阮蘇蘇也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說起來她還有些小歉疚，林洛風方才首當其沖中了妧璃的大招，這其中也有她的緣故。要不是那破幻镯正巧滑落，林洛風也不會放棄進攻的機會去撿，說不定能避開那一招。
“我沒事。”兩人的注視下，林洛風緩緩搖頭，借力坐起身來，松開自始至終緊緊攥着的手，笑了笑：“多虧有這‘戒指’替我擋了一下。”
林洛風手中正是縮小版的破幻镯，此時正緩緩地褪去灼目的紅光。
之前在江上，她見到阮蘇蘇焦急的目光，下意識便飛身前去抓住了即将墜落江中的破幻镯，再然後便猝不及防中了妧璃的招。
簇擁而上的燈火一瞬間變得灼熱，林洛風本能地緊緊攥住手中的“戒指”，卻不想也正是這小小的“戒指”在火焰中護住了她的心神。
那片燈火中蘊藏的情緒太過濃郁，僅僅是短暫領略須臾，都幾乎要被淹沒吞噬。
“這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吧？可要拿好，別再丢了。”林洛風沒有再提方才的事，也沒有多問，朝阮蘇蘇伸手笑了笑，将手中的“戒指”送還給她。
阮蘇蘇微微一愣，想好的說辭和解釋都用不上了，下意識地道謝接過，破幻镯無聲地套在了她手腕上，被袖口遮住藏在裏面。
“這裏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很多，不能再輕舉妄動了。”段修遠似乎沒有留意到兩人之間的異樣，忽而正色道，顯然是對林洛風方才突然朝妧璃襲去的冒險舉動很不贊同。
林洛風無奈一笑，也沒有強撐，虛弱地點了點頭：“我現在這樣，就算是想要輕舉妄動，也動不了了。”
“那就先休息一會兒，也不急于一時。”阮蘇蘇知道林洛風其實并無大礙，只是從那般的沖擊中恢複過來總歸是需要點時間的，這急也沒用。
而且，阮蘇蘇此刻也有問題想問：“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兩人相視一眼，段修遠神色微沉，緩緩開口：“扶搖仙山收到了一封來自多年前的求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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