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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軒燃簡簡單單“忘了”兩個字,讓阮蘇蘇久違地體驗了一下無言以對的感受。
其實忘了也挺好的,說明裴軒燃根本沒有把那些過往放在心上,這溯洄陣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
反正按照套路,就算他們宅在院子裏什麽都不做,劇情也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阮蘇蘇如此安慰自己。
不過這系統似乎也是有點語音觸發機制在身上的,之前裴軒燃剛道出接下來将要“被抓回仙山”,下一刻,系統便“劇情解析完畢”,而這回裴軒燃忘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系統也沉默裝死。
“……”
多想也沒用,阮蘇蘇無奈而又釋然地一笑,從裴軒燃手臂上輕盈地一躍而下,落地時,已然從小貓貓變成了少女的模樣。
她這回換了一身裙子,淺綠和純白相間,清新自然,搭配上一點恰到好處的飾品,與山中景色相得益彰。
“既然忘了,那就到時候再臨場發揮吧。”阮蘇蘇轉身,裙擺随着她的動作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随後緩緩落下。
阮蘇蘇對自己挑裙子的眼光很是滿意,因此擡頭望向裴軒燃時眼裏的笑意還沒收,亮晶晶的像是盛了一片星河:“在那之前……”
裴軒燃知道,每當阮蘇蘇用這樣的目光望向他的時候,都是有所期待,有所求的,而她本人對此也毫不掩飾,坦然得很。
裴軒燃甚至都能猜到,如果自己毫不留情地拒絕的話,阮蘇蘇會有怎樣的反應。
應該是咬着唇,微微低着頭“小心翼翼”地擡眼張望,一旦對上目光,便無辜可憐而又滿懷期待地眨眼,眼裏的清潭漾起細碎的漣漪,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若是他再拒絕,恐怕阮蘇蘇就會化身小貓,用毛茸茸的小身軀蹭他,小尾巴不安分地纏着他的手腕,發出軟軟的聲音撒嬌耍賴——按照她的心聲來說,叫做“萌混過關”。
而待到他心裏嘆息着妥協的時候,阮蘇蘇便會一改之前僞裝出來的柔弱可憐之色,一副總算得逞了的模樣,一邊心想着“不愧是我”,一邊得意洋洋地翹起尾巴。
不過就算猜得到又怎樣呢?他終究還是會縱容她一次次得寸進尺,像是飲鸩止渴。
“這回又想要做什麽?”裴軒燃移開眼,有意無意地避開阮蘇蘇灼人的目光,往庭院中的古井枯樹處望去。
本以為她會提出游山玩水或者暗戳戳去搞事的請求,卻沒想到阮蘇蘇說:“在那之前,教教我怎麽控制靈力吧。”
之前也是這樣,用寶貴的時間讓自己教她一個劍招,他的小貓貓明明最擅長用天真無辜的外表“萌混過關”了,卻也比任何人都懂得自身實力的重要。
——再怎麽會讨巧,也比不上自身實力可以帶來的安全感。
見裴軒燃沒有直接拒絕而只是沉默,阮蘇蘇就知道已經成功了大半了。
阮蘇蘇一邊心嘆大魔頭真麻煩,怎麽這麽難伺候,一邊自然而熟練地上前湊近兩步,想要像之前那樣加把勁——扯扯他的衣角、軟聲祈求幾句什麽的,再不行就先變回小貓,反正撒嬌這事她熟,尤其是面對裴軒燃,已經可以說是毫無心理負擔了。
然而,剛打算伸出手,阮蘇蘇卻忽然頓住,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太行——她差點忘了,面前這個裴軒燃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模樣,而是縮小版的!無論是身形還是面部輪廓,都給她一種勾引未成年小弟弟的罪惡感……
阮蘇蘇:“……”
這就很尴尬了。
裴軒燃見她動作忽然凝滞,也短暫地停頓了兩秒,而後才從她沉默而無措的眼神中明白了過來。
啧,他都忘了這茬了。
外表對他而言沒有什麽意義,他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因此無論是原本真實的模樣還是縮小版的模樣,在他看來都沒有什麽差別,反正他又不會因為外表的變化而有什麽改變。
不過無所謂歸無所謂,裴軒燃還是沒有猶豫地變回了原本的模樣,然後微微垂下視線,淡淡地看向兩步之外的阮蘇蘇。
阮蘇蘇:“?”
怎麽,你這“現在可以了”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阮蘇蘇直覺有哪裏不太對勁,但她不敢想。
“你剛剛說想要什麽?”裴軒燃狀若漫不經心道。
阮蘇蘇:“……”
阮蘇蘇不信他沒有聽見,也不信他這麽快就忘了。
那還能是為什麽?想不到你是這樣的裴軒燃。
本來阮蘇蘇确實是覺得撒個嬌而已,無本萬利的事,有什麽可猶豫的?可此情此景,她卻忽然有那麽一點點慫。
裴軒燃見狀笑了起來,他什麽也沒說,阮蘇蘇卻從那笑聲中清清楚楚地聽出了“看上去挺厲害的,實際還是這麽不經逗”的意思。
可惡,竟然是故意的!阮蘇蘇氣惱。
“怎麽?生氣了?”看到阮蘇蘇氣惱的樣子,裴軒燃心情莫名地愉悅,最開始回到這熟悉的地方時心底被勾起的陰霾消失殆盡。
他緩緩地想要再開口,話音卻倏然一頓——阮蘇蘇不知是賭氣還是怎麽,猛然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腦袋抵在了他肩上。
阮蘇蘇緊緊地環着他的手臂,身體的重量傾在他身上,兩人靠得太近了,裴軒燃甚至能感受到她柔軟的觸感和清冽的氣息。
然而阮蘇蘇并不滿足于此,邁出了第一步,後面的就信手拈來了,她踮起腳,細碎的呼吸噴灑在他頸側,在他耳邊輕聲道:“教教我?”
裴軒燃呼吸一滞,阮蘇蘇的氣息像是在他心口處燃了一團火焰,無人知曉的“禁制”呼之欲出,幾乎就要重現于世間——
可阮蘇蘇一觸即退,一眨眼的功夫便退到了數米之外的安全距離,自顧自笑得歡快,眼裏寫滿了“你也不過如此嘛”。
心口處的“火焰”霎時散去,只留下細微的餘韻,裴軒燃回過神來,眸色深邃,晦暗不明。
“……”
阮蘇蘇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雖然在沖動的力量下小勝一籌,可她到底也只是個紙上談兵的半吊子,阮蘇蘇若無其事地擦了擦手心的汗,故作淡定:“這樣可以了嗎?”
裴軒燃沒有回答,久久地望着她,直到阮蘇蘇撐不住心虛地視線飄忽,才不置可否地移開目光,只字不提自己方才的失态,恢複了往常平靜無所動容的狀态:“你想從哪裏開始學?”
阮蘇蘇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順着臺階而下:“那就從……零基礎開始?”
裴軒燃:“……”
聽到“零基礎”這幾個字,裴軒燃竟也不怎麽意外,反倒是覺得挺應景的。
裴軒燃的修行之路也正是從他被強行抓回這座仙山開始,寥寥見過高高在上寡言少語的長老之後,他便被丢在了這處偏僻荒蕪的院子裏,成為仙山裏一個不起眼的新來小弟子。
裴軒燃神色莫辨,一擡手,一道心法沒入了阮蘇蘇眉心。
【“獨家心法秘籍.txt”接收完畢。自動開始解析。】
阮蘇蘇:“……”
“.txt”這個後綴是認真的嗎?
——
三界中人,都依靠散布在世間的靈氣而修行,吸納靈氣、化靈力為己用,靈力是根本,但真正戰鬥起來,戰鬥力還是主要源于自身對術法的運用。
因此,在靈力達到一定境界之後,修仙界追求的便是自己擅長的“術法”了。
最為常見的是劍修,因為劍修能打是衆所周知的常識。不過學的人多了,路也就卷了起來,除非真的很強,否則很難出頭。
所以,不喜歡刀光劍影、追求運籌帷幄的選擇了修習陣法,佛系養老、與世無争的選擇了丹藥煉器,獨具創新意識的則是開辟出了修仙界的多元化。
而相比于生而為凡人,得一步步往上攀的修仙界,妖界和魔界則不太一樣。
除了靈力,妖族有自己特有的妖力。不過大多數小妖的妖力忽強忽弱,強度不穩定且來源未知,因此除了能保證自己發揮穩定的妖族大佬們,沒多少小妖敢把希望寄托于“緣分”上,只能借鑒借鑒修仙界的辦法,學門保命的技術。
魔族就更不一樣了。魔界混沌無序,低等的魔物遍地,只有實力越過門檻的魔族才有資格調動起天地間的魔氣,成為一方魔君。而魔氣源于世間惡念,不好掌控,一着不慎便是玩火自焚,因此逐漸有了魔種的存在。
魔種是濃縮凝結的魔氣結晶,能用靈力和惡意催發,效果動辄毀天滅地。不過逆天的東西産生的條件也苛刻,魔種只有一個産出地,那便是魔界最為核心的魔淵——千丈的深淵中燃着永世不滅的火焰,彙聚着世間種種濃稠的惡念。
阮蘇蘇坐在樹下的石桌邊,雙手托腮,饒有興致地聽完了這個世界的基本設定,還時不時點頭回應并添上自己的理解,翻譯成具有“現代風格”的形式——
“喔~靈力是藍條,術法是技能,藍條再厚也只是輔助和限制作用,真正的實力還是取決于技能。”
“難怪我控制不好妖力,原來是因為妖力自己有bug,我還以為是我的問題呢。”
裴軒燃:“……”
裴軒燃無視了她的胡言亂語,他心底那些微末的異樣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沒由來的煩躁——越界了。
若說之前還只是撿回來一只小貓,養在身邊而已,可阮蘇蘇變回人形後,不可避免地,一切都慢慢有了變化。
裴軒燃看着不遠處低頭思索着的阮蘇蘇,熟悉的面容、相似的性格,讓他進退維谷。
庭院外忽然傳來幾道微弱的聲音,适時地打破了沉默。阮蘇蘇下意識朝聲源處望去,隔着半堵牆,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麽小動物在雜草叢中掙紮。
什麽聲音?阮蘇蘇疑惑地看向裴軒燃,可裴軒燃卻連眼睛都沒有擡一下,對那聲音置若罔聞。
可能是路過的小動物吧,畢竟這裏是山上,有點動靜也不奇怪。阮蘇蘇見裴軒燃置若罔聞的樣子,也寬了心,不去理會外面細微的聲音。
牆外,好不容易折騰出動靜、等了半天卻沒有人理會的“劇情點”:“……”
片刻之後,一道小小的身影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庭院門口,正對着阮蘇蘇和裴軒燃的方向,生怕被他們再度無視。
阮蘇蘇:“……”
他們只不過是坐下來聊了會兒天,總計用時不超過半天,被困在溯洄裏面的他們都不急,怎麽溯洄反而自己先着急起來了?
阮蘇蘇看着倒在門口的下一個劇情點,心嘆:而且,怎麽一個個都這麽沒新意,碰瓷上瘾了?
還有,那居然也是只渾身雪白的小貓貓!可惡,在正主面前明目張膽地“抄襲”,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吧!
于是,阮蘇蘇毫不委婉地對門口的劇情點說:“是這樣的,一院不容二貓,這裏已經有我了,你換個地方碰瓷吧。”
劇情點:“……”
這就把我給整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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