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6 章 五殺

今天的魔王堡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并沒有被任何外界的騷亂所影響。平和,自然是麗蓓卡喜歡宅在魔王堡裏的原因之一,也許是因為兇名在外,魔界除了偶爾會有一些自發編制的隊伍前來騷擾,其他時候還是基本屬于寧靜怡人的,不知道的人完全會把這錯認成一個世外桃源。

當然為了保護自己的世外桃源暫時不受到來自勇者的傷害,也為了讓自己多些時間來研讀那本艱澀的聖典,麗蓓卡在回到魔王堡的同時,便立刻下令讓手下人将包括嚏根草森林在內、魔界裏所有的警戒系統與陷阱全都打了開來。雖然不知道這次在單槍匹馬的情況下勇者是否還有能力穿過重重險惡,安全到達魔王殿,但只要一思及對方應當和自己一樣不會受到來自外界攻擊的傷害,麗蓓卡便将那顆擔憂的心放回了肚裏去,專心致志地做起了現在她應該做的事。

她手中的聖典說實話并不是太厚重,但由于內裏繁雜的語言系統,使得解讀起這本書來顯得并不是太容易。不過好在因為有着漫長的生命,麗蓓卡早已将這這片大陸上能學的語言都給學了來,還美其名曰——解悶,雖然開口說與直接閱讀還是會有些微的區別。

麗蓓卡盡量讓自己靜下心,把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這書裏去,只有這樣她才能快速的讀完這冊裏頭的內容。

聖典作為一本記錄神谕的書籍并不為外人所知,甚至連各族的王室也對其的存在抱有懷疑态度,而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它,并具有寫錄資格的只有大祭司一人。

奉神殿雖然坐落在人類聚集的多林之城中央,但事實上它并不受人類王族所掌控,或者說它從來都不受任何一方的掌控——神殿淩駕于王族之上。不過說是這麽說,由于奉神殿內是由聆聽神谕、傳達神谕的祭司、聯接聖殿和各族王室的神官以及起到護衛作用的聖殿騎士組成的,多少給了各族王室能夠鑽空子的機會——既然數量最少的祭司是由神殿及在任大祭司直接選拔,無法做小動作,那麽在送選要求較低的神官與聖殿騎士上便可以下點功夫。

然而王族的注意打得雖好,得來的好處卻遠遠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大。正因為有大祭司這個唯一能夠接收神明旨意的人存在,導致傳達下去的信息早已是經過了多重的删減和挑選,也就是說,并非所有的神谕都能為世人所知,而大多流傳開來的神谕也是經過一些添油加醋的修飾的。

在傳說之中,大祭司是神明唯一的傳話人,是神明在人間的代表。而事實也的确如此,大祭司大約100年會進行一次更替,他們的種族不限,性別也不限。這些基本沒什麽相似處的人,卻有着唯一的相同點,那便是自出生起他們身上會顯現出由神明留下的特殊印記,而有着這種印記的孩子在年幼時就會被帶到奉神殿內,在那兒接受來自在任大祭司的教導,換句話來講,大祭司只聽從于神明。也正因為如此,神殿內的這本由大祭司親手撰寫、用來傳承的書籍裏,可以說記錄了太多不為人知的過去與歷史,甚至于其中的一些神谕也是在暗中悄悄執行完成的。

麗蓓卡滿心期待地将那硬質書皮翻開,在大致浏覽了一下寫于第一頁的守則與頌詞後,便直接将它翻到了最後記錄着內容的頁面上。這一頁是用大陸語寫成的——此種語言雖被稱為大陸語,但就和麗蓓卡原來世界裏的世界語一樣,使用人數并不算多,一般也只有在其他種族商人買賣或溝通時使用。大陸語并不難,但因為使用率極低的緣故,還是讓麗蓓卡感覺到了閱讀上存在的小困難。

好在她提取信息的能力不弱,經過粗略的查看後,便發現最後的內容裏并沒有涉及到她想要的內容,遂又朝前翻了一頁。她就靠着這不快不慢的速度一點點地往前面看去,直到在一頁紙的中間位置看到一個被大陸語寫成的、加粗的名字——亞薩.安布羅休。

瞅見了熟悉的名字,麗蓓卡立即停下了翻頁的動作,轉而極為耐心地、逐字逐句地看起名字下方的內容。

亞薩.安布羅休

種族:人族

身份:安布羅休家族第9代繼承人,承襲伯爵爵位(仍未參加受封儀式)

家族現狀:落寞貴族,領地位于多林最北端

…………

…………

…………

…………

在一大段家族介紹過後,記錄在上頭的便是降臨在亞薩身上的神谕——‘新任勇者,賜予其勇者之證及勳章,給予他神的祝福,願其能為全大陸人民帶來安定與祥和。’

這行句子底下還空了大段,看樣子似乎屬于亞薩的神谕并未完結,只是也許還沒收到新的神谕的緣故,故被大祭司留有了一小片的空白。

這些介紹看上去并沒什麽特別的,麗蓓卡也沒在意,繼續往前翻去,直到在布藍達.維克森的地方停了下來。這一次文字記錄又換了一種書寫方式。麗蓓卡揉了揉額角,還是逼迫自己讀了下去。

布藍達的介紹除了地位與家族境況與亞薩有着天壤之別外,其他基本相差無幾,神谕的頭一句內容也極為類似。然而,布藍達的介紹卻顯然要比亞薩多出那麽幾句話。

‘布藍達.維克森成功擊敗魔王!’

‘魔族已被殲滅!’

‘布藍達.維克森已背叛大陸,背叛了自己的族群,投奔惡的懷抱。’

‘流放維克森家族,給予背叛者最嚴厲的懲罰。’

至此,屬于布藍達.維克森的神谕已經全部結束,而麗蓓卡卻依然無法想象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導致了最後那樣的發展,當然也無法明白神明是如何做出這等絕情的命令的——好歹對方也為全大陸人民任勞任怨了那麽久,懲罰本人也就算了,連坐又是什麽情況?

她不禁為神的冷酷嘆氣,眼角卻瞥見幾年後的神谕中一句令人矚目的話語——‘魔王再度降世!’

麗蓓卡的腦內一瞬間閃過一個可怕的猜想,但沒等她細想,這中間的線索便再度消失不見。她急躁地又往前翻去,想着從那中間也許能夠找到她的答案,然而平淡無奇的白紙黑字卻越看越讓她心驚。

這個世界的神每100年便會安排一位勇者前往讨伐魔王。

這沒有什麽奇怪的。

然而詭異的是,每一個勇者的結局都和布藍達的極為相似——背叛大陸。

并且在他們的介紹下方的幾行之間,麗蓓卡也總能見到一句相同的話語——‘魔王再度降世!’

她看着那被不同語言記錄下來的、于她卻又極其熟悉的名字,深深打了一個寒顫——這些曾經作為勇者的人,正是現在在魔族中能力最為出衆的那些,這樣也就能解釋為何作為魔族的他們卻有着高于其他種族的整體實力。但是,如此情況出現一次也就算了,可如果出現的頻率過高,那就不得不引起重視。

這極高的巧合甚至讓麗蓓卡覺得,歷代勇者的發展似乎都在神明的掌控中,甚至于說他操控了一切。她并不覺得這些人會被神明用做背叛魔族的棋子,神明既然模糊了他們過去的記憶,那他的目的八成并不在這兒。

可麗蓓卡怎麽也想不通,從時間上來看,魔王出現都是在一個固定的時間內,魔族也是在那段時間裏再次活躍起來的,但是在每一次魔族被殲滅後,他們是如何做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恢複到原有的實力,又是如何重新找出一個實力強勁的魔王的?那些所謂的神谕是真的可信嗎?神明會不會對他最忠實的代言人撒了謊……

比如,其實魔族從未消亡、衰減,他們也許只是換了一個魔王……

麗蓓卡并不害怕那些驚人且詭谲的高度重合率,她擔憂的卻是方才一閃而逝,但如今已基本被她證實了的猜想——

曾經的勇者即為如今的魔王!

這個念頭如同種子一般,在她腦海中出現,卻久久不散。甚至于在她再一次翻看書籍的過程中,越來越紮根在她的腦海裏。

然而,她又想起了什麽,猛地将書翻到了介紹亞薩與布藍達的書頁之間,以不同于剛才的,極快的速度浏覽起來。

但遺憾的是,她什麽也沒有發現。

麗蓓卡覺得她再度陷入了一個新的謎題裏——如果說勇者都将成為魔王,那她又是誰?

這本書上從未出現過她的信息,按理來說她應當和別的人一樣擁有勇者的身份,可這本聖典上卻偏偏沒有出現她的信息。她的推測應當是八九不離十了,可它顯然并不符合她自身的情況。

那麽只有一個原因也許能夠解釋她的存在。

如若勇者與魔王的存在是為了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那麽這中間一定是出了什麽狀況從而導致這個關系鏈出現了斷裂,而為了修複它,神明将她空投到了這個世界裏,雖然不清楚神選擇她的理由,但無非是希望以此繼續來維持這中間的平衡。當然最重要,也最核心的目的應當還是和勇者有關。

神在用她培養下一個魔王!

她,麗蓓卡,只是一個跳板!

那麽如果亞薩成為了下一任的魔王,她呢?神真的會如他所承諾的那樣将她送回到她來時的地方嗎?還是會如同這裏的其他人那樣,被抹去記憶,成為維系魔族的一員……

一直掩藏在內心裏的迷茫無助一下子噴湧而出,麗蓓卡咬着下唇坐在自己的床上,努力克制住內心的恐懼與不安。她試圖告訴自己,其實回不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個地方好歹也算不錯,也并非呆不下去,可是如果被抹去了記憶,那個時候的她還算是她嗎?還是說只能算得上是一具空有軀殼的行屍走肉,只是一味的遵從着神所想要她完成的事,如其他人一樣成為這個沒有結局的勇者魔王游戲中一個新的NPC,不斷輪回着神定下的命運軌跡,無法改變、無法逃離。

不過,話又說回來,真等到記憶被消除了,她估計也不需要去思考這些了。麗蓓卡苦笑着,甚至想着直接跑到哪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隐居起來算了,但她那麽做估計也不是神想看到的。

她身心疲憊地站起身,向着魔王殿的方向走去,即使她所做的一切像個笑話一般微不足道,但既然她現在作為魔王,那她就得盡到她的職責。

勇者來了!

而就在近日,也許她将會成就一個新的魔王!

作者有話要說: 我跟你們講神很黑的吧╮(╯▽╰)╭

其實他還能更黑_(:з」∠)_

魔王小姐是真苦逼,當然,她還能更苦逼一些!

今天晚上應該還有一更,小天使們敬請期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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