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為止看癡了,以至于對上撄寧無意瞧過來的目光時,一口氣沒順過來,引起了一連串的咳嗽。
“李司教,您怎麽了?”撄寧忙收起劍,跑過去就是用手幫他順氣。
李為止又羞又惱,一把抓起她在自己胸口上下撫動的手想要推開,可觸到那五指柔荑的時候,他突然就忘了丢開的動作。
四目相接之時,更是電光石閃,亂了心神。
“李司教……”撄寧覺出幾分不對,卻不急于抽手,想了想問:“您可是做噩夢了?”
李為止方才反應過來,忙大力丢開她的手,像是丢開蛇蟲鼠蟻一般。好容易鎮定下來,他才不悅道:“這麽晚了還不睡?”言外之意是吵到他了。
“不晚啊,才子時不到。”撄寧有些委屈。
竟然才子時不到。如此說來,李為止睡着的時間并不長。但他仍是板着臉,背身躺下道:“早些睡吧!明日還要趕路。”
“噢。”撄寧應聲,脫了外裳就要上床。
自打參軍以來,她早已習慣了與男人同睡。便是這一路護送公主去嶺南,與陳将一間房,她與他也是同床而眠的。更何況,越是大大咧咧不拘小節,越不會引人猜疑?
而感到她要上床,李為止立時半坐起來,“你這是做甚?”
撄寧動作僵住,一臉無辜,“不是……讓我早點睡嗎?”
“上床?”李為止不無氣惱,冷着臉道,“我是何等身份,你又是何等身份?”
“那我睡哪兒?”撄寧沒想到他讓自己與他同住,竟不分她床睡,還跟她擺身份,自然來了脾氣。
“地上,随便哪兒,除了床。”李為止別扭地躺了回去。
“那我回阿将那邊睡。”撄寧轉身要走。
“站住。”李為止卻又喊住她,想了想頗有些不耐道:“上床!睡那頭,不準碰到我。”
還真當她有斷袖之癖啊!撄寧一臉郁悶,想想還是道:“我還是回阿将屋裏吧?”
“快睡。”李為止不說二話,催促一句往床的裏側挪了挪身。
懷疑她有斷袖之癖,怕她與陳将胡來,又怕她對他自己有非分之想……撄寧猜着他的心思,無奈地搖了搖頭。
到底是儀鸾司養尊處優的美公子太多,如趙孟昭之流大有人在,風氣如此令人不安,還是李為止過于多慮多思了?也好,至少他沒有懷疑她是女扮男裝。
撄寧上床,側身對着李為止,暗背着劍法的口訣,很快便睡着了。
或許因為床邊多了一個人的緣故,一向獨來獨往,就連朋友也沒幾個的李為止則是失眠了。
寂靜的夜裏,聽着撄寧均勻而細微的呼吸聲,他越加清醒,毫無睡意。腦子裏胡思海想的,都是過去那些,與撄寧有關的事。
他的這個司徒,當真是堅不可摧,異常進取又有決心,頭腦也聰明,着實是個可造之材,就是太娘氣,太弱小了些,而且,好似怎麽吃也不見長……
這樣的個頭,又長着這樣隽秀的模樣,最容易成為趙孟昭這種人狼爪下的小羔羊不說,也最容易淪喪。若真如此,那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他萬萬不能叫這麽好一苗子就此堕落淪喪了,無論如何,他也要阻止……
睡熟的撄寧突然翻了個身,雖然你在那頭我在這頭,借着窗外灑進來的月光,李為止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眉眼,隽秀、寧靜,最是那一雙櫻桃粉唇,此時此刻,似透着某種誘人的魔力一般。
李為止看着看着,恍然發現自己生了一個多麽龌蹉的心思,立時收回視線,果決地背過身去。
他眉宇緊皺,于心中不停地謾罵自己,一定是失心瘋了……
然而,無論如何,這一夜他都睡得很淺,撄寧每一次翻身,他似乎都知道。
翌日一早,一個眼睛青黑、精神極差的李為止出現在人前,就連公主李令月也為他感到擔憂。
“阿止兄可是不舒服?”李令月關心道,“若是身體不适,我們可不必急于趕路。”
“只是沒睡好罷了,有勞殿下挂心。”
“聽聞昨夜阿止兄教你那司徒練劍到很晚?”李令月笑了笑,“阿止兄待她,倒是格外上心。”
“卓撄寧是個可造之材,好好調教,将來必成大器。”李為止倒不掩飾對撄寧的贊許。他還順勢反問一句,“殿下點名要他護衛,難道不是因為看重他?”
“不是。”李令月卻道,“我帶着她,純粹是嫉妒。”
“嫉妒?”李為止一驚,眉心也為之一跳。
李令月仍是噙着笑,“嫉妒阿止兄對她千般照顧,就連我送阿止兄的護身鏡也給了她,所以帶着她,想看看清楚,阿止兄究竟為何對她這麽好。”
一番話說得極為輕松,哪裏有分毫的嫉妒之情?可她偏就用了“嫉妒”一詞,叫人遐思,叫人多慮與不安。
作為公主,一個已經有驸馬的公主,為何要嫉妒他李為止對誰好?更莫說對方,同為一個男人。
李為止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微低着頭,失了言語。到底是夜裏沒睡好,腦筋也不靈光了。
“既然只是惜才而已,我也就放心了。”李令月接着道一句,悠然轉身,往客棧外頭走了去。
李為止聽得雲裏霧裏,不由得愣怔了片刻。
但這并不能阻止他管教撄寧。接下來一路,他都打着教撄寧練武的名義,将她拘在身邊,直至某個晚上,他做了一個纏綿悱恻的夢。
春夢,與撄寧。
夢裏,撄寧青絲半挽,着一襲紅裝,形容妖媚出現在他面前,分明是個女子的模樣。
他正在沐浴,赤身裸體坐于浴桶之中,滿含期待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自己,伺候自己洗浴。
她纖細軟玉的手指滑過他的皮膚,惹得他一個反身,便将她整個人拉扯進了浴桶之中。
紅色的裙裳全都濕了,緊貼着她的胴i體,仿如透明。他擁着她,撫摸她,狂熱地親吻她……
陡然醒來,他驚出了一身冷汗。而此時,天光乍亮,撄寧如往常一樣,正老老實實地蜷縮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