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8 章 :離家

撄寧回家途中,為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感到有些興奮,如同一個熱血的将士,即将奔赴戰場。

然而,回到家中,她免不了又要因為此事與母親争執一番。

姜氏聽聞撄寧一早被陰家長孫喊出去,本就半天焦慮。見她回來,得知她以男兒的身份成功地進入儀鸾司,她驚懼得幾欲昏厥了去。

“儀鸾司乃太後親為掌權,你這麽做,就不怕……萬一身份敗露,是要掉腦袋的呀阿寧!你究竟要做什麽?!”

“阿寧不是說過,要變強嗎?”撄寧一臉沉靜,“變強到,有一天我站在他們面前,告訴他們,我是他們十三年前抛棄的那個孩子,即便感到惶恐,感到可怕,感到忏悔,卻也不敢不與我相認。”

“有那麽重要嗎?”姜氏壓低聲音,卻似咆哮,“那是天子和皇後!他們抛棄你,是為了李氏江山!”

“為了李氏江山,那為何十三年過去了,李氏江山還掌控在劉氏手上?”撄寧反問道,“既然守護不好自己的江山,那為何當初,不選擇守護好自己的孩子?既然沒有選擇守護自己的孩子,那就把自己的江山,奪回來啊。”

姜氏滿面驚恐之色,對于撄寧的控訴,竟是無言以對。她不太确定撄寧要做什麽,但她總覺得,撄寧要做的事,危險之至,可怖之至。

她好懊悔。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讓撄寧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阿母,”撄寧收斂了戾氣,話語變得溫和,“請您體諒阿寧的心情,放開阿寧。您放心,阿寧去了皇城,會小心行事的,不會置自己于死地,也不會給天子和皇後帶去困擾,更不會做不利江山社稷之事。”

“阿寧,阿母只是要你知道,你要恨的人不是天子和皇後,而是當朝太後!”姜氏道,“你不可以進儀鸾司,那是太後的儀鸾司,太危險了!”

“雖是太後的儀鸾司,但也無可否認,是大周國最出才幹的儀鸾司。”撄寧眼底,透着幾許認可和向往。旋即,她最後對母親道:“阿母,您別再勸阿寧了,阿寧心意已決。”

該說的她都說了,如此最後道一句,她便離開了姜氏的屋子。

姜氏追出幾步,終只能唉聲嘆氣,暗自垂淚。

兩日後,撄寧就要離家了。

離家之時,天還黑壓壓的,冷得人直打哆嗦。

姜氏到底是一夜未睡,為撄寧縫制了一件月白色鬥篷。

她親将鬥篷披在撄寧身上,語重心長,也別無其它言語,“阿寧……照顧好自己,多給家裏寫信。”

只這一句話,撄寧鼻頭就是一陣酸澀,眼裏立時湧出了淚光,與母親抱在了一起。

吵吵鬧鬧這幾日,多少不理解,多少争執不休,都化作了虛無。終須一別之時,幾多不依不舍,幾多愁腸百結,都昭示着母子情深。

“阿母,您也照顧好自己。阿寧不孝,不能在您身邊侍奉。”撄寧退身跪到地上,拜了拜母親。

姜氏早已淚濕雙目,忙将她攙扶起來,哽咽道:“往後,我就說你出去尋父親了……你無需擔心家裏……時候不早了,你快走吧!小心些,別被人看到。”

“阿母,那阿寧走了。”撄寧緊握着母親的手,終于松開了。

她此番離家,不比別人離得光明正大,唯有母親和凝香萩兒兩個奴子偷偷送一送,十分清冷。

姜氏等人見她單薄一人,少年身影,背着一個包袱,愈行愈遠,最後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皆是涕然。

撄寧是第一個抵達儀鸾司的場地的。

儀鸾司早有幾個負責指引的司徒候着。其中一人見有人來,便拿了一竹筒的簽子上前,不失客氣确認了撄寧的名字,而後便道:“抽簽吧!抽到第幾分司,我就帶你去領取該分司的衣裳換上。”

“是。”撄寧伸手,就要抽簽。

“聽說開宗的趙司教對你贊許有加,祝你好運道。”指引司徒笑意盈盈,甚是友善。

撄寧笑了一下,終于抽了自己的簽。

很不幸,并非第一分司開宗,而是第七分司長信!

想到長信的李司教,撄寧不禁打了個寒顫。不過,她心裏也就這麽小小地排斥了一下,很快就釋然了。她以為,李司教為人雖刻板些,未必就會針對她。成為長信之徒,到了皇城,她好好努力便是。

“長信……”指引的司徒卻是笑着搖了一下頭,“長信之徒無弱者,是儀鸾司最強的,到了皇城,可有你苦頭吃了。”

聽到“最強”二字,撄寧反而覺得好極了。畢竟,跟最強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會變強啊!

儀鸾司司徒,無論新人舊人,穿的皆是緊身窄袖束腰,易于行走的統一服裝,各分司的區別,在于衣裳和抹額的主色調。長信之徒的衣裳,是以紫色為主,黑色滾邊,抹額也是紫色。

撄寧換好衣裳,立時精神百倍起來。紫色繡有鸾鳥圖案的抹額戴上,更遮掩了她幾分柔弱氣,使得她更像個少年郎了。

卯時末,其他貴公子陸續來了,前後也不過二十幾人。

撄寧從中,卻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陳知府的獨子,陳将。

連秀才都考不上的他,竟也進了儀鸾司?!她不禁暗自咋舌。

陳将注意到她,是在換了衣裳出來之後。

好巧不巧,他穿的,也是長信之徒的衣裳。新人之間,又是同一分司,自然是要打招呼的。而當他看到撄寧的樣子時,他生生地吃了一驚。

盡管撄寧此前在賞菊宴上是戴了面紗的,但刻意關注她的人,還是能透過面紗捕捉到她的相貌。為此,陳将看到她,一下就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卓二娘子了。

撄寧故作得不認識他,還主動介紹自己道:“我是桐華巷卓家,卓撄寧。”

聽到這個名字,陳将當即将其拉至一邊,上下打量她一陣,而後壓低聲音,急急問:“卓二娘子,你如何在這兒?”

撄寧故作得哭笑不得,道:“我雖與我那一母同胞的姊姊長得極像,但怎至于叫公子将我認成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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