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君這樣大費周章地把他送到廬墨都來,就是讓我幫你找出他的一些信息來嗎?”苗隐看了一眼天靈,輕輕撣落飄落衣袖上的一枚花瓣。
“什麽都瞞不過太蔔大人,天靈愚鈍,在他面前,我似乎更加愚鈍了。”天靈笑着說,目光掠過前面的人,落到蕭疏的身上。
“聰明,膽大,又隐忍,與他的年齡不太相符。”苗隐的目光也落在蕭疏身上,輕聲說道。
“還有呢?”天靈轉頭瞟了苗隐一眼,然後,望向周圍聳入煙雲的高山。
“沒了,就這些。”苗隐說着,把目光從蕭疏身上收回來,看着一群大雁成人字形飛過。
“太蔔大人是不是過謙了?”天靈跟着苗隐的目光望去,看着雁群直沖霄漢。
苗隐搖搖頭,并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在他們心裏都明白,面對一個掐算師,過多的解釋沒有絲毫意義,她過了半晌,才接着說道:“青丘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司徒大人怎麽突然對一個毛頭小子如此盡心了?”
“說不上,”天靈嘆了口氣說,“對于我們這些掐算師來說,說不上原因才是最大的悲哀。”
“看得出。”苗隐說道,她目光始終在那群大雁上。
又是一陣靜默,兩個人走得腳步緩慢,漸漸和前面的隊伍拉開了距離。他們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但還是一副閑庭信步的樣子。
“他拳法與問天拳法有幾分形似,”這次是苗隐首先開口了,“我只是說,形似,但比問天拳法精巧很多。”
“這倒是個很有意思的消息,”天靈身形一頓,随後,有加大腳步,跟上了苗隐,接着說道,“問天門只是因為他們門下的鼎力參與戰尊的謀逆,而被天聖下令剿滅十多年了,據說,只有掌門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難道他逃脫後,偷偷收了這麽一個徒弟?”
“司徒大人這是給我打哈哈呢。”苗隐瞟了一眼天靈,面色更加冷了。
此時一抹陰雲當空飄過,遮住了明媚的陽光,苗隐擡頭看了一眼。
“我也就是那麽一提,如果他真是問天掌門的徒弟,拳法絕對不會只是形似,他既然不是師從問天派,還有一種可能,他是偷學的問天拳法,他見過問天掌門,或者,他得到了問天拳法秘笈。”天靈也看向飄動的陰雲,若有所思。
“還有一種可能。”苗隐說道。
“什麽?”天靈淡淡地問道。
“司徒大人明知故問,”苗隐說道,“問天派厲害的人物除了掌門沈悅,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戰尊手下的四大尊者之一的鼎力,據說,荊山山谷一戰,那鼎力并不在戰死的行列。”
天靈看了一眼苗隐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應該是吧,否則,天聖不會每年都對他們下海捕文書,太蔔大人的意思是,這小子也有可能和那個鼎力在一起呆過一段時間。”
“沒有明确的消息,我也是猜測。”苗隐說。
又是一陣靜默,苗隐直到看着雁群消失在天際,才把目光收回來。
“荊山山谷已經成為了禁地,十多年過去了,據說,只有人進去,沒有人能出來過,哪怕是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知道,戰尊十萬大軍屍骨無存,何等慘烈……”說道此處,天靈本來精光四射的目光暗淡了一下,但随後又恢複了常态,“還有人說,當然剿滅淩天軍的還有魔族的人。”
天靈說完瞟了一眼苗隐。
苗隐正看着天靈,冷笑了一聲,說道:“有這種可能嗎,天聖聯合魔族剿滅人族的戰尊?你是愛屋及烏吧?你的師弟秦池也是四大尊者之一,要不是青丘國國主力保,司徒大人還能站在苗隐身邊,做這樣的臆測嗎?”
“太蔔大人提醒的是,我竟不知不覺中犯了大忌。”天靈感激地說。
“司徒大人虛虛實實的招數倒是用到登峰造極的境界了。不知不覺,你自己相信嗎?”苗隐冷哼了一聲道。
天靈哈哈一笑,不置可否,等于承認,剛才所言只不過試探苗隐而已。
苗隐接着說道:“司徒大人應該知道,那獬豸此前跟随的可是戰尊,戰尊荊山山谷人間蒸發後,不知怎的,那物到了箕尾山的無底澗。
“我用銀線玉蛛織就的玉網将它捕住後,所有的法術都用了,都沒有降服于它,而那毛頭小子輕而易舉就收服了此物,能說明什麽?”
“說明,這毛頭小子可能與戰尊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天靈答道。
苗隐不置可否,腰肢輕擺,自顧自得往前走。
天靈盯着苗隐的背影愣了一會兒,快步追了上去。
他們已經離開了山路,走上了松軟的土路。
凡是有生命跡象的東西,經過春意的激發,紛紛擠破芬芳泥土,努力生長着,争着自己應有的那一片天地。
野草最早鑽土而出,卻不是最高的,長到一定高度,它們也許已經滿足,在不顯眼的高度穩穩地存在着。偶爾有人不經意地踩上一腳,半天後,它又挺直了腰肢,迎風輕輕搖擺。
彌漫泥土之氣的微風吹拂,苗隐素淡的衣裙随風輕擺,她走得并不慢,但她的每次落腳都巧妙躲開了地上的野草。
這個細微的動作并沒躲過天靈的眼睛,這是苗隐的故意而為,還是無意而為,天靈還是無法确定,但這次的交際,他卻知道,極品巫師不是浪得虛名。
确确實實,正如獨狼所說的,他走了一步險棋,如果不是苗隐在,青丘國恐怕已經處在戰火中了。拿整個青丘國的百姓做的賭注,的确太過大了。
但最終,他還是走對了,他沒有看錯苗隐,他很得意,這就是掐算師的快樂。
當然,也是帶着些許的辛苦,游走在對與錯的邊緣,這也考驗着每個掐算師的心裏承受能力。
還能和苗隐走得更近一些嗎?他不敢确定,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胃口太大了,這容易吃撐了,想到這裏,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苗隐走得很快,一路她并沒問過天靈,應該走哪條路,該怎麽走,她表面好像在跟着隊伍走,實際卻是按照自己的預設的目标走。
這個,天靈很清楚,他并未點破,如果什麽都可以說,那就是失去了掐算師的意義了,心理的較量無時無處不在,就看誰更能把握分寸了。
苗隐停下得很突然,要不是天靈及時反應,天靈就要撞到苗隐身上了。
天靈心裏一驚,苗隐突然停下,臉上又帶着冷峻的表情,不是好的征兆。
“怎麽啦?”天靈問,看着苗隐,天靈的心忽然不受控制的突突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