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0 章 紅舌鬼嬰(上)

果然不出蕭疏所料,巨獸死了,嘴巴着地,死狀完全失去了這個異獸的威風。

他圍着棕罴轉了一圈,看到左側脖頸的細毛上有些血跡。

蕭疏分開細毛仔細看着棕罴的傷口,傷口不足一指長,像是被尖利的牙齒咬的。

按說這樣的傷口絕對不會給棕罴造成致命傷害,只有可能是傷口雖不大,但很深,長長的牙齒擊穿了棕罴脖頸上的動脈,棕罴因失血過多而死。

體型龐大棕罴的一身鮮血可以染紅周圍大片的土地,可蕭疏沒有看到一點血,這裏不是棕罴死亡的第一現場嗎?可能性不大,如此體形龐大的棕罴,鼎力也許還能拖動一段距離,一般人是辦到的。

這裏草叢雜亂,很像棕罴遭受攻擊時掙紮而致,也就是說,就在這裏,棕罴被什麽東西咬到了脖頸,動脈破裂,而棕罴所有的血都被那個東西吸掉了。

想到這裏,蕭疏身上傳過一股寒意。

一個算不得高大山峰,竟有棕罴如此巨大的異獸,還有可以置棕罴于死地的異獸。此地,确實不能久留,還是趁早離開好。他加快腳步朝下行的山勢騰躍而去。

往山下奔走的過程中,他也看到過零星的幾個可以對他構成威脅的異獸,他被巧妙地避開了。

食草的山羊、麋鹿看到他,也就是奔上幾步,發現沒有危險後,繼續低頭吃自己草。然後叼着滿滿一嘴草,悠閑地咀嚼着,望着這個異類在山林與巨石之間穿行。

有青山相隔,海風不至,又是在山腰,山風小了許多,除了一些驚起的山雀叫幾聲,其他聽不到什麽聲音了。

蕭疏仿佛又回到了招搖山,再次體會到山林中獨有的靜谧。

在他的心裏,招搖山就是家,在那裏,雖然有很多人欺淩他,但畢竟那裏是他的栖身之地。

可現在,他已經無家可歸了,他往山下奔,也就是找到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到了山下呢,他還是一片茫然。

那個聲音來得很突然,嗚嗚咽咽,悲悲切切,響徹整個山巒,讓人心驚。

蕭疏停下腳步,努力辨別聲音的來源。

最終,他失望了,聲音像從四面八方湧來,又好像他站的地方就是聲音發源地,将他包圍起來,辨別不出聲音到底來自哪裏。

管他呢,他放棄尋找聲音的來源,繼續往山下走。

沒走幾步,他又停下了,他看到了聲音的來源。就在一塊巨石旁邊,一個赤條條的嬰兒躺着那裏,嗚嗚地哭。

從體形大小和膚色來看,嬰兒像是剛剛出生不久。

一個如此大小的嬰兒絕對不會獨自出現在遍布異獸的山野裏,蕭疏朝四周看了一個遍,卻沒有再看到另一個人影。

嬰兒哭得更加悲切了,小腳在不停地蹬着,很是可憐。

蕭疏走過去,把嬰兒抱了起來。嬰兒立刻停止了啼哭,圓圓地眼睛盯着蕭疏看。

蕭疏看着嬰兒,心裏一驚,和嬰兒對視的瞬間,他竟在嬰兒的眼睛看到一股寒光閃過,那道寒光更像來自無底的深淵。

他再仔細看時,并沒看到那道寒光,嬰兒的目光很純淨,淚光在黑白分明的眼裏蕩漾,可憐的模樣惹人憐愛。

“你父母呢?”蕭疏知道,一個嬰兒不可能聽懂他的話,他更像自言自語。

嬰兒好像聽懂了他的話,輕輕地搖搖頭,像是說,他不知道父母在哪裏。

嬰兒又哭了起來,身體随着哭叫微微抖動着。

蕭疏從這個嬰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許,他就是從小被狠心的父母遺棄到招搖山,被鼎力他們撿到的。

他也曾試探着問過秦池,自己的身世。

每到這個時候,秦池總是盯着他看上半晌,然後搬弄手指掐算一番,然後撫摸着他的頭說,他的身世是天機,還不是他應該知道的時候,知道了會引來殺身之禍。

到了時機,他自然會知道的,告訴他的也不是他秦池。

秦池掐算得很準确,他秦池不可能告訴他的身世之謎了,因為秦池已經死了。

他希望秦池的掐算很準确,那樣,至少他總有知道自己身世的一天。

他憐惜地把嬰兒靠在身上,輕輕撫摸着嬰兒光溜溜的脊背,安撫着嬰兒。

還不錯,嬰兒立刻停止了哭叫,安安靜靜地趴在蕭疏的肩頭,很享受的樣子。

蕭疏撫摸嬰兒脊背的手忽然停住了,他感覺不對,氣溫還很低,一個光溜溜的嬰兒在山林裏呆上一段時間,身上很涼也很正常,但不會給人冷得徹骨的感覺。

蕭疏對寒冷有天然的抵禦能力,零下二十度,他都不會感到寒冷,可嬰兒的身上的寒氣正在順着他的手臂,順着靠近的體膚慢慢侵入他的身體。

此時,他的左臂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隐藏在左臂上的寒意也正在向他的身體蔓延,身上的熱流被逼得節節敗退。

更冷的寒氣從他右側的脖頸傳來,嬰兒的臉正靠在那裏。

他沒再做絲毫猶豫,雙手将嬰兒拿到手裏。

嬰兒已經發生了變化,全身的體膚變成了蠟黃色,一雙眼睛呈現血紅色,閃着令人驚心的寒光。

紅嘟嘟的小嘴變成了血紅血紅的,猩紅的血液從嘴角滴落,滿嘴是尖利細長的牙齒,嘴大張着,一條細長的紅色舌頭伸出口外,放射出的一股寒氣直逼蕭疏面部。

看着那張嘴和滿嘴尖利細長的牙齒,蕭疏想到了那只棕罴,如果那只棕罴就死在這個詭嬰手裏,自己就面臨再一次的死劫了。

他想用力把詭嬰扔得遠遠的,給自己逃離争取時間,可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把詭嬰甩開了,詭嬰沒有任何支點,就在空中向他靠近,任憑他怎樣用力推搡。

眼看着詭嬰一點點向他靠近,他的雙臂都快無力支撐了,詭嬰紅色的舌頭已經快貼到他的臉上了。

徹骨的寒氣已經幾乎襲遍了他的全身,左臂抖得更加厲害了,他已經快控制不了了。

他想他的命運将和那只棕罴一樣,被詭嬰咬斷脖頸動脈,吸幹全身的血液而死。

他實在不甘心,沒死在那群獵從和巨大的千年海賊嘴裏,卻死在一個體型小得可憐的詭嬰的嘴裏。

劫數如此,他毫無辦法,秦池的三個錦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