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幽深密布的大山深處,鬼氣森森,妖風陣陣,時不時飛禽尖脆的聲音回蕩在上空,同時那密不見光的周圍,散發着涼透背脊的陰寒之感。
在一處陰冷潮濕的半山腰上,不合時宜的露現出了兩個女人,她們一身短打裝扮,緊身的衣服下,她們的身材凹凸盡現。
其中一位神情亦佳的女子開口道:“依依,你确定這裏會有那夢蘭花?”說罷此女子舉目四望了起來。
背着竹簍的那位身飄藥香、嬌容清麗的女子道:“楠楠姐,我确定。”依依手扶竹簍的背帶肯定着,“這夢蘭花的習性如此。它便是生于這冷涼、陰暗潮濕的樹林下,我們所在的這座山便是杭州最适合它生長的地方,所以錯不了的。”
感受到那冷風絲絲的涼意後,木楠楠點了點頭,“嗯。”認同後木楠楠又四下張望了起來,“你說的自然錯不了,只是此座山确實不小,想快些找到也頗有難度,要是髫兒在我們這邊就好了。”
依依也随着木楠楠的目光環顧了起來,“雖說髫兒的鼻子厲害,可陳師弟他們的安全也得考慮,有了髫兒在他們身邊,他們的安全我倒可以放心些,至于夢蘭花,我們也只能向着更陰暗潮濕的地方走,除此之外倒也沒有其他什麽快捷的辦法。”
“嗯。”木楠楠應道。
看着木楠楠那烏黑亮麗的秀發在微風的吹拂下便猶如瀑布一樣飛舞着,自己也不禁為那風采所折服,更別說像哥哥這樣的英雄了,依依在心裏想着。木楠楠美妙的側臉,在她那飛騰的發絲下若隐若現,頓覺有猶抱琵琶半遮面之感,只是那一促間,依依的心酸之意盈盈而起,依依的嘴唇張開又合上,她呆愣了半晌。
“怎麽了?”木楠楠那如春水的眼波頓時望向了愣神的依依。
“額…沒什麽…”依依緊張的手不自覺的提了提竹簍的背帶,“就是楠楠姐太漂亮了,一時被…被迷住了…”
木楠楠嘴角翹起酥酥的笑意,“你這丫頭!小嘴甜的都像蜜了,怎麽認了個冰這樣木讷笨拙的哥哥?”
“嘿嘿…哪有…”依依傻笑了兩聲,接着又道,“你說哥哥木讷笨拙,才不是呢,那是因為哥哥把他的溫柔都給了楠楠姐!”
“得,打住…打住…”木楠楠立即挑眉,後撤了一步,“我習慣了你哥哥的冰霜臉,你可別打破了,你這麽說他我倒反而不自在了…”
“嘻嘻…”依依不禁又失聲笑了出來。笑聲退去後,依依的眼光螢螢眨動,那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兩下後,她終于忍不住道,“楠楠姐…”
木楠楠澄澈的目光望着依依那小巧玲珑的面龐。
依依接着道:“…你…真的不記得你的家了嗎?”
“是啊,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沒有家的概念,我只是清楚的記得自己在江湖中不斷的奔走。”
依依此刻眼珠不動的直視着木楠楠:“有些事是很奇怪的,比如說你與哥哥相識還沒有到三個月,可依依看你們的感情卻像是相愛了三年似的。”
“呵呵…也許是…”木楠楠一時嘴角挂起了羞笑,“我也是有那種感覺…總感覺認識了冰很久似的…這…也許是一見鐘情吧…”
按常人來聽這句話本該是覺得美好的,可是只覺得依依苦澀的蹙起了眉,“那楠楠姐你覺得以前在什麽地方是有見過哥哥麽?”
“沒有!大概聽過玉面公子的名聲。”木楠楠肯定的道。
依依為難的抿了抿嘴,“那哥哥是怎麽打動你的?你又是從哪一刻起決定跟着哥哥了呢?”
“大概是看着他為流兒痛哭的時候,我真的從來沒有見到過有哪一個男人會那麽的傷心。也許就是那一刻…”木楠楠一邊說着一邊癡情的懷想着。
依依的目光裏充滿着難過,她看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她立即領會了冰的痛苦,依依眼睛一合把那熱淚閉了回去,平息下了那股苦楚後,依依又晦澀道:“楠楠姐,若不是哥哥親口所說,我真的不敢相信,也很難想象,楠楠姐…你…受苦了!”
還在癡想着冰的那舉若書生、面如冷霜的樣子時,木楠楠忽然聽到了依依的這一句有些奇怪的話,她便疑望向了依依,“什麽?妹妹在說什麽?”
“沒…沒…”依依轉過頭向着另一側急促的望去。
木楠楠又走到另一側,直盯着依依的眼睛質疑道:“不對,你這丫頭說的話怎麽越說越奇怪?告訴我,你到底想知道什麽?”
“沒…沒有…我就是…”
“師姐…師姐!”忽然一陣嘹亮的聲音自山腳下傳來。
“在這裏…在這裏!”依依頓時向着山腳下探頭,喊道。
盡管木楠楠心中還有疑慮,可經此她也不得不将注意力從依依身上分離,也向着山腳下望去。
不久後那身穿素白衣衫的安來,便露出了頭來,大步的攀走到了依依與木楠楠的面前。“師姐,木姑娘。”
依依期待的問道:“怎麽樣,你們找到了嗎?”
安來換了口氣,“沒…我們沒有,不過二師哥他們找到了,二師哥不敢妄動,便吩咐我來找師姐。師姐、木姑娘我們快過去吧!”
依依與木楠楠驚喜的交視了一眼後,道:“好…好…帶路…”
“是…”安來說道,“就在前面的那個山坡…看…師姐…就是那個…”說着安來的聲音漸漸變小,“哦…師姐我來幫你背…”
等再看到依依三人的時候他們已然來到了安來所說的地方,他們來時看到薛凝子、劉樵、姜茶、正圍着一個什麽東西在看。
在安來一聲“二師哥”下,他們才發現依依三人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
“師姐!”薛凝子三人立即禮應道。接着薛凝子邊讓開位置,邊介紹道,“師姐,你看這株夢蘭花跟之前的不同,它花、果俱在,真是奇哉!”
依依俯身貼近薛凝子說到的夢蘭花,定睛一看果真是花、果俱在。依依看到那白色晶瑩的軀體,此刻正挂着汗珠,盈盈閃動,似乎還冒着絲絲寒氣。那夢蘭花果,呈橢圓形,直立向上,頂在那軀體之上簡直就是一個小腦袋,那包圍着夢蘭花果的夢蘭花朵,此時微微下垂,就像是一件水晶的衣服,掩稱着那潔白無瑕的軀體,又有若是水晶狀的菸鬥,在這幽暗處發出誘人的白色亮光。
嗅着那幽幽的芳香,木楠楠也不禁被誘惑住了,她漸漸蹲下身子,也靠近了那潔白晶瑩的身影欣賞了起來,望着這動人的夢蘭花,木楠楠仿若中了蠱惑一般,夢呓着道:“真的還從未見過這清澈透明、神奇如夢般美麗的花…”說着木楠楠的手漸漸向着夢蘭花的花朵伸去。
“不能碰!”依依猛然制止住了木楠楠的纖纖玉手。
木楠楠心中一驚,頓時抽回了手,癡迷般的她此時神思方歸。
只聽依依解釋道:“楠楠姐,這花碰不得,一旦觸碰到了它絲毫,它便瞬間失去光澤生氣,轉然變幹變黑,枯死掉了。”
薛凝子也跟着道:“是啊木姑娘,方才只要你那麽輕輕一碰,我們就要前功盡棄了!”
“呼…還真是好險!”木楠楠後怕着,“方才我真是被它吸引住了,不…不能自拔…”
依依又注意了兩眼夢蘭花後道:“把鏟子給我!”
“師姐,這裏…這裏…”劉樵興奮的将一把小鏟子遞給了依依。
接着依依開始全神貫注的在夢蘭花的周圍清理了起來,在依依的細心下,衆人看到了夢蘭花的根,是黑色的根,它的根糾結錯雜,細若發絲。清理到這一層,依依又道:“把琉璃瓶拿來!”
“師姐,給!”薛凝子自懷中取出了一個透明的六寸高、四寸寬的瓶子。
依依接過琉璃瓶,打開瓶塞,将瓶子倒扣向夢蘭花,那動作更加小心翼翼,衆人看到夢蘭花的軀體已漸漸直入進了琉璃瓶裏,在夢蘭花的軀體完全進入琉璃瓶後,依依又快速的将夢蘭花的根提起,瞬間将夢蘭花連根灌入了琉璃瓶中,利落的塞緊了瓶塞。
夢蘭花成功的采下了!衆人的臉上方才緊張的樣子頓時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嘿嘿…”
看着琉璃瓶內壁上此刻霧氣朦朦的夢蘭花,姜茶道:“師姐,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嗯。”依依點了點頭。
“走吧!”木楠楠欣慰的說道。
衆人已起身向山下走去。
看着頭前的木楠楠,依依又憂慮的蹙了蹙眉…
前往聽雨樓的路上。
十三弟翹首望着那海色天際說道:“據白兄、墨兄二位所說,昨夜的摯海寺還真是難忘!”
冰回顧着道:“不單單是你難忘,我們可也深深的記下了今年的重陽節!”
簫驅馬緊湊上前,“沒錯,沒錯,還有病公子,想來他比我們記得會更深!”
十三弟搖頭失落着,“可惜的是,小弟沒有親眼見到那精彩的場景,沒有親眼見到那如此厲害的病公子,倒是可惜…”
簫表情誇張的說道:“可惜?!喂…算了吧!你慶幸沒見到那恐怖的場景吧…我看了渾身都簌簌起涼意!”
冰頓時道:“你那是凍的吧?”
簫擰起了眉,一本正經的道:“喂…你別打岔,我這是讓十三弟做好心裏準備,那病公子畢竟是殺手,也是冷酷無情的!”
冰忍住了要翹起笑意的嘴角。
十三弟毫不懷疑的說道:“沒關系的,既然是白兄、墨兄推薦的人,即便他是殺手,想來他的心底還是有真情在的。”
冰聽到十三弟發自肺腑的言語,欣慰的嘴角勾起了笑意,接着他挑釁的瞄了一眼簫。
簫在原地挑了挑眉,聳了聳肩,接着又快速驅馬跟上了冰與十三弟。
十三弟瞄着冰真摯的說道:“雖然小弟對摯海寺的事是抱有遺憾的,可對于今年的重陽節,并不遺憾,反而無比快樂,有白兄、墨兄二位陪小弟在夜下把酒言歡,小弟在心裏是由衷的高興。”
跟上來的簫微笑着道:“我們也一樣,畢竟像十三弟這樣秉着純潔之心的人,現在的江湖上已經很少見了。所以昨日雨夜歸來,與十三弟把酒沾襟,才會那般的痛快!”
聽到這裏十三弟深受感動的道了一聲,“嗯!”轉然十三弟又有些失落道,“可惜中秋節的時候,墨兄不在,不然當時的我們一定比昨夜更加酣暢淋漓。”
簫嘴角勾着笑意,但是他的言語間卻暗含着着他意,又覺得有惋惜的意思,“今年的中秋的确是可惜了…”
冰知道簫的言語中還包含着升州,冰默然的點了點後,接着他有意的向着十三弟說道:“既然如此,怎麽不見十三弟為此作詩呢?”
十三弟驚喜頓悟道:“對!該作!該作!”
冰與簫面露笑容,眼含期待的目光注意着此刻正思考着的十三弟。
十三弟深思熟慮一番後,靈光一閃,恍然道:“哎!有了!”
冰與簫隔着十三弟會意的微笑了起來。
時下只聽十三弟道:“殘陽紅盡立幽簾,猶覺腸斷舊樽前。東風吹得莺歌亂,人間回首已闌珊。”
看着那忘情的十三弟,簫一下子湊到了冰的身邊,低聲怯語道:“之前我還不信,原來楠楠說的是真的!十三弟一作起詩詞來就…”
“墨兄,我可聽見了!”
簫聽到十三弟那清脆的聲音,頓時幹咳了兩聲,“咳…咳…我的意思是,十三弟有六韬三略之才,對…有才…”
十三弟故意嘟着嘴,“這個解釋說不通,因為我聽到了木姑娘的名字,木姑娘也時常這樣打趣我,所以說不通。”十三弟将目光從尴尬之色的簫臉上移到了冰的臉上,“還是白兄最為有內涵!最能理解我!”
簫打趣完十三弟,又将目标轉向了冰,“你這倒沒說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真的把他當成了一個文人墨客,還有你看看他的樣子,雖然時常板着個臉,還不是被江湖人誤會成書生,也難怪你傾心于他!”
冰默然着,卻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當然是比不了,讓我扮成那個樣子…唉咦…真是受不了…”簫呲牙咧嘴,故露嫌棄的用右手搓了搓左臂。
十三弟看着簫誇張的樣子,方才嘟着的嘴,一時失聲笑了起來,“呵呵…墨兄還真是風趣…呵呵…也讓人不可比…呵呵…”
冰也終于忍不下去了,“這放蕩不羁的樣子,我看你們二位倒挺像,呵呵…”
沉靜了些許後,冰三人忽然同時大笑了起來,“哈哈哈…”
就這樣在你一句我一句中,三人離路邊的一個六角亭越來越近了…
此間冰停下笑容,又嚴肅的對十三弟道:“對于病公子的事,簫之前雖然是故意吓唬你,但其實有些說的也不無道理,所以等到了聽雨樓見到病公子,我希望你…”
“我知道!”
冰疑惑了起來,“你知道?”
“是,到了聽雨樓小弟一定不言語,只管聽着、看着或是什麽都不聽、不看,只能想着!”十三弟微笑着,“對不對白兄?”
“喂,對不對?”簫用胳膊肘頂了頂冰的肩膀。
冰搖了搖頭。
簫嬉笑着,“十三弟,你猜錯了!”
十三弟凝視着冰,等待着冰解答。冰平複了下呼吸後,對着十三弟道:“等到你說話的時候,我希望你盡量都說出來,把你的所想所願,所感所觸都盡量的說出來!”
簫瞄了一眼疑惑的十三弟,又轉望向冰,代十三弟問道:“為什麽?”
冰認真的道:“因為病公子與其他殺手不一樣!”
簫白了一眼冰,“又來了!”
“你明白了麽十三弟?”
十三弟望着嚴肅的冰,肯定的道:“是,白兄,我知道了。”
“你就不能把話…”簫這話本是給冰聽的,可是當他的眼神向冰的這邊掃到一半的時候,簫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在距離他們的十步處,不,是九步處,此刻正站着一個人。
看着那挺拔的身姿和寬闊的背影,簫不禁睜大了眼睛,因為他覺得那背影竟是如此的熟悉,簫勒緊缰繩,将馬慢悠悠的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