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你在哪裏?”蕭笛聞着求救聲尋去。
“這裏…這裏…我在這裏…”那求救的人焦急的呼應道。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救你出來…”蕭笛确定了求救那人的位置。
“砰”髫兒先蕭笛一步跳到了那瓦礫拱起的位置上,随之回首望着蕭笛又嚎叫了兩聲。
蕭笛大步邁去,接着向着那瓦礫底下道:“喂…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還好…還好…只是被壓的動彈不得…有些…有些喘不上氣…請義士救我出來…救我…”
當下依依也走到了這地方前。聽着這有些熟悉的聲音,蕭笛懷疑道:“萬先生?”
“正是…鄙人…多謝義士相救…多謝…”萬一真的聲音變得有些虛弱了。
蕭笛驚愣的與依依對望了一眼後,随即又拿出了那寶劍,開始小心的撬動了起來,“萬先生你先忍耐一下…”說罷笛便開始專心了起來。同時依依也用雙手搬動着壓着萬先生的斷木瓦礫等等。
大約過了有三刻鐘的時間,蕭笛、依依終于把萬一真救了出來。只見萬一真衣衫褴褛,肌膚上同時還挂着許許多多的紅色小口子。灰頭土臉的萬一真顧不上那麽多,一下子便跪倒在了蕭笛的面前,哭謝道:“多謝義士救命之恩…多謝義士救命之恩…鄙人…鄙人…”
“哎…萬先生使不得…使不得…快起來…”依依與蕭笛兩人忙攙扶着萬一真。
“哎…”萬一真起身後擦了擦眼淚。
“同遭大難,哪有誰謝誰一說,本是互相關照才對,再說萬先生是前輩,哪有向晚輩屈膝一說,萬先生是在折煞在下。”蕭笛真摯的說道。
“哎,俠士啊!義士啊!”萬一真豎着大拇指向着蕭笛感動的說道。
“呵呵…”蕭笛與依依有些羞愧的對視了一眼。
“哦…敢問俠士尊姓大名…”萬先生請問道。
蕭笛緊随着抱拳還禮,道:“在下蕭笛!”接着他又向萬先生道,“這位是在下伴侶依依。”
聽蕭笛介紹道,依依也忙施禮客氣道:“萬先生!”
“依依姑娘有禮了。”萬先生還禮後平直了身子,感慨道,“是啊,誰能料到在這秦淮河畔也會發生地動,真是應了那句話,天有不測風雲啊!唉…”
因為之前忙于尋找依依,蕭笛大多把目光都放在了眼前,如今聽了萬一真的嘆聲後,他把目光望向了遠處。
滿目瘡痍頓是他現下看到景象的大致樣子。此前華光耀眼的升州城此刻竟成了一片斷壁殘垣,蕭笛的目光不斷的穿梭在這廢墟上,一時間竟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怎麽也想不到幾個時辰的時間便讓這裏成了這幅凄涼的樣子,任是再殘酷的戰争也會比及不了吧。他看到遠處大多地方還正冒着青黑色的煙,想來在地動時一定是震翻了燭油燈火,才會如此,他猜測也許這火是剛剛滅了不久。
在他冥想中,只聽萬一真又道:“天道亡萬物,是想若不是人心自泯良知,又怎麽會觸怒天地?當下暴亂四起,邊關也是狼煙熊熊,我想便是這最好的例證,當然也不免有別的原因驅使蒼天降罪我大唐啊!”
蕭笛沉重的瞄了一眼萬先生,只覺得他言語間全是消極的意思,可多半也是實情。蕭笛想到:三年來在江南一帶,自己與依依不知道見了多少天災人禍,像蝗災、水災、朝廷克扣賦稅,鬧的饑荒亦皆有發生,再加上這次升州的地動,恐怕也真不是什麽巧合,難道大唐真的是犯了什麽錯,才讓蒼天降罪?但,那又關善良的百姓什麽事?
想到此蕭笛劍眉一鎖,登時道:“官府中奸詐小人太多,只怕是他們觸怒了上蒼,還有一定是當今陛下太糊塗了,這才時有降下天難,以作警示。不然憑着那吃苦耐勞的百姓,老天爺怎麽又會狠的下心?只怕是他們泯滅了良知,不甘百姓的事。”
“唉…或許吧…或許吧…”萬一真未敢接下什麽不敬的話來。
依依挽起了蕭笛的手臂。眉目間滿是愛慕之色,沒錯,正是因為他這種俠義大愛的心理,依依自己才這般迷上了他。
蕭笛目光從遠處挪移了回來,沖着依依微笑了下。接着只聽他道:“萬先生…手腳可還有力?”
“有!蕭義士有什麽需要鄙人去做的?”萬一真施拱手禮,一片赤誠的說道。
“呵呵…萬先生客氣了。”蕭笛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之後續道:“萬先生我們來尋找一下生還之人,以作搭救。”
“哦…對…對…”萬先生頓悟道,“可不能只顧着自己性命了…蕭義士說的對…”
蕭笛“嗯”聲後,轉頭向着髫兒道:“髫兒你耳朵、鼻子靈,快去聽聽、找找!”随之那髫兒便擺着尾巴四處張望了起來。接着他又向依依點了點頭,示意着尋找。這樣先行脫困的三人便不知疲倦的搜尋了起來。
三人在嬰兒靈敏的指引下,又接連救出了不少人,有的傷勢輕微并無大事,有的腿腳已被砸斷還在淌血,但這些人索性生命都無大礙,可有的人在救出來時只留下一抹留戀不舍的眼光後,便頓時散去生命,魂歸極樂世界。
當下在以蕭笛為首下,那些并無大礙的人随即也投入到了尋救當中,他們雖然已經精疲力竭,但為了拯救更多生命,他們毅然決然的在堅持着,沒有停下來,施救的人越來越多,傷者也越來越多…
看着越來越多的傷者,無奈依依暫且停下了搜救,而是在她醫者仁心下,照顧解治起了這些傷者。
先前因疼痛而昏厥過去的一個傷者,此刻醒了過來,看到依依額間躺着的汗水,感動的道:“我知道會有人救我的,我知道你們會救我的…”含着淚水的他又向着周邊的衆人環顧了一番。
這短短的一句話,深深觸動着逃過一劫的每個人的心,大家同心想到:原來人的性命,真的是那麽脆弱。
本是筋疲力盡的蕭笛一行人,在聽到這一句話後,也重拾體力,轉過頭又瘋狂的尋找起了瓦礫廢墟底下被困的人…
鄂州
行路上,兩男一女用力一拉手中缰繩,身下的馬在短短淺淺的嘶鳴後,收蹄便停了下來。随之這三人跳下了馬,改為徒步而行。
其中那女子道:“還真是從來沒有一口氣趕了這麽久的路,真的有些累了!”
“木姑娘說的對極,小弟也是如此。唉,行路難,行路難,今安在?小弟此前一直以為當年李前輩作此詩只是為了一時抒發豪邁氣概,可今天看來,是小弟想的太狹隘了,想必當年李前輩也是感同身受,莫不然也不會作了三首《行路難》來抒發感情,切身是行路艱難,讓人疲累!不過我倒覺得白兄呼吸一直平穩,難道是一點也不累?”
“走的久了當然也會累,不過像我們這種修習內息的人,倒覺得這也不枉一個機會,所以時間久了,也不會在乎累不累了,自然也是成了習慣。十三弟這般,較常人來說也是不錯了。”
原來這三人便是從襄州尋江南方向而來的白冰、木楠楠、十三弟。
“白兄又在取笑小弟了。”十三弟有些害羞道。
“十三弟他說的沒錯,我也是修習內息的,可不一樣喊累?所以你這毫無內息的倒也不一般了。”木楠楠微笑着說道。
“可我是…”十三弟本想說我是男人與女子一樣喊累哪還有什麽不一般,可想想後這麽說來是瞧女子不起,又失君子之風,十三弟擰擰眉頭,索性便不言語了。
“這倒也不是要緊的,像十三弟這文學多才,出口成章的文人那才是讓人羨煞不已,當真是我們窺之不及的。”冰誇贊道。
聽到冰誇贊自己,這十三弟眉頭頓時舒展了開,露出了滿臉的笑容,“呵呵呵…白兄過獎了…過獎了…”
冰、楠楠看着十三弟那如孩子般童真美好的笑容,兩人竟也被引得笑了起來。
楠楠那美膩的笑容後,向着冰和十三弟道:“好了,好了,這荒郊古道的,我們還是趕緊找一處清靜之地,墊吧些幹糧,歇歇腳,一會天黑了就不大好辦了。”
冰收回笑意贊同的“嗯”了聲。
不久後三人找到了一座廢棄的廟宇,裏面佛像斑駁,香爐傾倒,那香爐臺上遺棄着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香燭。雖然這裏灰塵滿布,此間确實大為寬敞,讓人自心裏覺得安逸。
十三弟看着傾倒的香爐,微笑着扶直了起來,他又左右找了找香,果然!他找到了一柱完整的香。接着他卷起衣袖,拾起了香,然後走到了冰的面前道:“白兄身上可有帶了火種?”
本是在打量廟間環境的冰,這時轉過了頭,看着十三弟手中的香,已然知曉了十三弟的意思,一時只見冰食指與中指并齊,接着向着十三弟手中的那柱香運力一點,那香上便亮起了火星。
“喔…白兄是在變戲法麽?這…這太不可思議了。”十三弟看着那柱香燃起的青煙驚愕的說道。
在一旁的楠楠看着十三弟好奇的目光,便随即說道:“這可沒什麽大不了的,他也就能騙騙你了。”
冰收回手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知曉江湖上的武功秘術、手法都大為神奇,可是當自己親眼所見也不免一驚。”說罷十三弟雙手托香,向着那佛像一連拜了三下,最後虔誠的将香插進了香爐裏。
看到十三弟虔誠的樣子,冰道:“十三弟也信佛麽?”
十三弟微微一笑,回道:“呵呵…那倒不是,佛國中常說相遇便是緣,我們有幸入得此間廟宇便是緣,雖然此間廟宇已被荒廢,可終究還是廟宇,該當燃起一柱香,幸得這份緣。”
“十三弟坦誠,倒也該說是有一顆佛心善念。”冰說道。
在冰與十三弟對話中,楠楠撣了撣地上的三個蒲團,“我們坐下歇一歇吧。”
“好。”冰應聲後,三人坐在蒲團上歇了下來,又拿出了一些幹糧,充了充饑。
十三弟咀嚼了一會後,道:“白兄過了這鄂州,可就快到了鄱陽縣,到時我們是走水路向着杭州方向去呢,還是向着廬州趕呢?”
“是啊,眼看着就到了江南地界,我們該怎麽走還得你拿主意。”楠楠也望向了冰。
冰猶疑了番後,道:“走水路消息不太靈通,不好打聽簫的下落,嗯…我們向廬州的旱路走。”
“嗯!那就全依白兄。”十三弟說完後,扯開酒葫蘆的塞子,喝了一口酒。滿意後,他又将酒葫蘆遞給了冰,“白兄!”
冰随即也喝上了一口,接着又把酒葫蘆遞回給了十三弟。十三弟接回酒葫蘆後,面色突然變得有些哀傷,他直盯着酒葫蘆道:“之前我還埋怨齊師兄他們不同我喝酒,可如今他們為了我卻…”說着十三弟只覺得嘴中的幹糧變得難咽了。
冰與楠楠對視了一眼,只道是十三弟又想起了那幾位镖師被殺手殺害的事。冰伸出手拍了拍十三弟的肩膀,道:“他們拼命護你周全,全然是為了那份勸谏書,為了你能親手将這勸谏書送進皇宮裏,為了陛下能深受感動不再被蒙蔽,以致天下不在混亂不堪,所以他們的死是值得的。”
十三弟眼圈泛紅,卻堅定的道:“白兄,我會的!我一定不會讓他們白死!在江南再集些谏言,我一定會親手将勸谏書送進皇宮!”說罷十三弟又猛的喝了一口酒。
“嗯,之前我便說過此件事兇險之極,難免會有意外發生,我們此來江南,定也是危險重重,希望十三弟要打起精神來,不要太過悲傷了。”冰安慰着。
“是,白兄。”十三弟放下了酒葫蘆。
冰吃下最後一口幹糧後,向着佛堂外望了去,只見西面天際烏雲竟一層一層的堆壓過來,天色一剎那便昏黑了下來,這時只聽冰道:“也不知道簫現在怎麽樣了?”
“我沒事。”蕭笛望着依依那憐惜的眼神回道。
依依注視着蕭笛這汗水與塵土塗亂的臉龐,正如那花臉貓一樣,若是往日依依看到他這幅樣子定然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可是在此大難前,依依心疼還來不及,又怎麽會笑話他。依依扶起衣袖,為蕭笛擦了擦汗。
看着那烏雲密布的天空,簫随即道:“依依馬上就要下雨了,我們得抓緊時間搭起帳篷,不然這些人一定會生病的。”
“嗯…小心點。”依依關切說道。
接着蕭笛又急切的投入到了搭帳篷的行列中。
昏暗中,突然電光連閃,巨尺之上雷鳴陣陣,“咔嚓”一聲霹靂過後,頭頂之上頓時落将下來了碩大的雨點,一時間“嘩嘩”聲響徹在了蕭笛等人的耳邊。
“怎麽辦蕭公子,下雨了…”一個目光焦急惶恐的人問着蕭笛。
“先把傷者送進已搭好的帳篷裏,我們繼續搭。”蕭笛斷然道。
“好…我這就去…”立時這人喊道,“大家先把傷者送進帳篷,其他人随蕭公子繼續搭帳篷!”随即便看見幾個身影從雨線中穿插而過,搭手将傷者送進了帳篷。
而蕭笛扛着一個圓木又向着那煙雨下的帳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