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是不是白跑有待考證，咱先聊聊別的。”白色光團延伸，扭曲，變成一個人的形象。
一頭細碎黑發，面部線條柔和，一點沒有血皇的樣子，看上去，倒像一個書生。
“怎麽了？很奇怪？”血皇見聖宇一臉驚奇地打量自己，道：“我本來只是一個貧困村莊的貧困村民，機緣巧合下才成為了血皇。”
聖宇又打量了他幾眼，道：“可以解釋一下，将自己的陵墓設計成這個樣子的緣由嗎，血皇大人。”
“叫我伊泷就好。”伊泷說着，沉默了一下，道：“你能先告訴我，六大族現在的情況嗎？”
聖宇道：“矮人和獸人躲藏在大陸的某處，至今沒有被人發現，精靈族連同精靈之森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海族隐身大海，一萬年沒有上過陸地，魔族自立為國，與聖龍王國針鋒相對，龍島全面封閉，對進入領地的生物無差別殺戮，成為大陸三大禁區之一。”
“這樣啊。”伊泷緩緩點了點頭，道：“還算好。”
“我說。”聖宇道：“你與六大族非親非故，為什麽要拼命到這種程度呢？”
“那你又為什麽要來到這裏呢。”伊泷淡淡一笑，道：“見到我，你就應該知道，等你從這裏出去後，将處在一個最危險的地位上。”
聖宇淡淡一笑，“安逸的生活不适合我，還是危險一點好。”
伊泷亦是淡淡一笑，忽的，對着聖宇深深地鞠了一躬，“再次，先要感謝你為我兩位兄弟做的一切。”
聖宇想了一想，道：“撒爾和骨龍王？你們三個是兄弟啊？”
“結拜的。”伊泷摸了摸鼻子，道：“比起他們，我這個最該死的卻是死的最晚的一個。”
“他們是自願的，不是嗎？”聖宇道：“因為他們相信你。”
伊泷淡淡一笑，道：“我為什麽要幫助六大族呢，每個種族都有存在的權力，卻沒有決定別人是否應該存在的權力，我不會天真到為了幫助六大族人而屠盡所有人族，六大族能和人族和平共處，那就再好不過了。”
“同是生長在一片藍天下。”聖宇道：“那時的大陸雖說也是戰亂不斷，至少沒有現在這般支離破碎，和平，不應該建立在犧牲之上，無論是犧牲六大族還是犧牲人族，如果你打算将一切都交給我，我明确的告訴你，我會站在六大族這邊，卻不會幫他們對付人族，重回大陸，靠的是他們的決心和寬容心，不是什麽血皇。”
“寬容啊。”伊泷自嘲地笑笑，道：“如果當時的人都有寬容心的話，我的屍體也不會在這裏了吧。”
“領袖的欲望。”聖宇道：“是戰争的根源，是六大族重回大陸，最大的敵人。”
“我同這敵人戰鬥了十幾年。”伊泷道：“到頭來還是我輸了。”
“你又不是輸給他。”聖宇道：“在龍島的生命禁區，你究竟遇到了什麽。”
伊泷思考良久，一錘腦袋，道：“我忘了。”
“忘了？”聖宇：“日，那麽重要的事你竟然給忘了。”
“我也想記得啊。”伊泷道：“那次我受了重傷，等傷好醒來之後，腦子裏就沒有一點關于生命禁區的記憶了，不然我怎麽可能不留一點訊息給龍族。”
“也就是說，記憶被消掉了。”聖宇一手抵住下巴，思考道：“當時你都是元帝了，什麽存在能重傷你然後消掉你的記憶？”
“不知道，也許是神也說不定哦。”伊泷道：“比起這個，小子，要不要跟我去一個地方。”
聖宇道：“去哪兒？”
伊泷彈出一道白光射入聖宇的眉心，“我的記憶。”
一個破舊的小村莊，村裏的房子幾乎都是茅草房，來來往往的人們穿着打着補丁的衣服，不遠處的廣場上，幾個小孩子正在接受體能訓練，有男有女，雖然長相迥然不同，可聖宇還是從一群男孩子中認出了伊泷。
伊泷的靈魂體浮現在聖宇身旁，道：“怎麽樣？我的出生地？”
聖宇笑了笑，道：“很小，很殘破，但很溫暖。”
伊泷的目光移到不遠處的小時候的自己，道：“我和妹妹是孤兒，妹妹剛出生的時候父母遇上獸潮死了，村裏的人對我們都很好，這份溫暖是我能不在殺戮中迷失自我的資本，你有這種資本嗎？”
聖宇目光深遠。
伊泷看了他一眼，淡笑一聲，道：“看來有不少呢，看，那就是我妹妹，很可愛吧？”
聖宇順着伊泷手指指的方向看去，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滿頭大汗地跑到小時候的伊泷旁邊，噓長問短的，完全是一副老媽叮囑兒子的畫面。
“妹妹是我唯一的親人。”伊泷道：“我小時候很笨，什麽都做不會，日常都是妹妹來照料，說起來，還真對不起她，而且，這是我見她的最後一面。”
畫面一轉，面前，是一座血紅的宮殿，周圍，是血色的世界。
“這裏就是我得到深淵秘文的地方。”伊泷說道：“那秘文我管他叫血皇契約，進去看看吧。”
下一秒，兩人身處宮殿之中，天花板，牆壁，地面，家具上沒有半點灰塵，桌上還擺着熱氣騰騰的食物。
伊泷道：“桌子上的食物吃了可以洗精伐髓，脫胎換骨，當年我餓得不行了，全吃了，才有了後來的成就，而我發現的深淵秘文，就放在那個房間裏。”
伊泷指了指二樓唯一一個房門打開的房間。
重回天元大陸，聖宇面前出現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聖宇認識，是年幼的撒爾，另一個頭發雪白，渾身上下散發出聖潔的氣息，應該就是化作人形的光明聖龍，也就是骨龍王了。
“重回大陸不久，融合了深淵秘文的我遇到了大哥龍勝和二哥撒爾，我們經歷了一些事情，自覺有緣，就結了異性兄弟，兄弟三個闖南走北，彼此之間也沒了秘密，知道大哥來自龍族，二哥來自魔族，他們也知道我身懷深淵秘文。”
“後來，六大族與人族矛盾激化，大哥二哥勸我與他們劃清界限，可我不顧他們的阻攔，光明正大幫助六大族，當時已是元帝的我足以稱天下第一高手，幾次戰鬥下來，自然而然成了六大族的領袖，背上了深淵血皇這個稱號；大哥繼承龍王之位，二哥繼承魔王諸位，我們三人成了六大族的主心骨，人族的眼中釘，肉中刺，之後大哥娶妻生子，他的龍子……”
說到這，伊泷有意無意瞥了聖宇兩眼，聖宇知道，他口中的龍子就是芒芒。
“他的龍子很奇怪，無法孵化，那時戰火紛飛，大哥不放心，讓人護送龍後和龍子回龍島修養，沒想到半路遭人伏擊，龍後無恙，龍子，卻丢失了，大哥悲從中來，不料踏入敵人的陷阱，奮戰三天三夜，隕落。”
“再後來，我和二哥殺入人族領地，血戰八方，一夜屠殺上百萬人，長袍浴血，終是将大哥的屍首奪了回來，所幸大哥屍首并未受辱，否則，我們兩個不介意一人跑到一個王國宮殿裏自爆，兩個元帝巅峰強者的自爆，應該挺華麗的吧？”
聖宇面色複雜地看向身旁的伊泷，過了一萬年，敘述往事，他的語氣雖然輕松，還是能感受到一股極端壓抑的怒火，他不是在開玩笑，那種事，他和撒爾真的做得出來。
“再來，就是第二年，由于大哥身死，二哥殺紅了眼，一昧的猛攻，人族的各種詭計在二哥面前不堪一擊，三個月拿下了人族一座主城，那也是我們唯一拿下的一座主城，你知道的，我不主張侵略人族，之前的戰争，我們所部署的都只是防守，人族應該也是沒想到原本只是防守的我們會做出如此猛攻，自亂陣腳，沒有人能擋住二哥複仇的腳步，那三個月，死在二哥手底下的元帝強者不下兩位數，最後，一直保持中立的羽杉王國插了進來，聯合天龍，勇義，部分九大家族和部分三宗六門，二十多位元帝強者圍攻二哥，二十多位，大手筆啊。”
伊泷狠狠地呼吸了兩口，道：“我和二哥共同禦敵，殺了他們十幾個，最後，二哥用他的命，換了我的命，那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一昧的防禦是懦弱，不是寬容，我開始進攻人族的領地，但僅僅只是占領，不為難城中的人們，他們可以繼續生活在那裏也可以選擇離去。”
“之後，越來越多的人倒向我們六大族一方，三大國氣數已盡，只得求和，那一天，我帶着大哥二哥的靈位，去簽了合約，戰争告一段落。”
伊泷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