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蘇白在宅子裏多待了一會兒,剛準備也起身回東辰宮去,沒想到已經走了的莫悠又折了回來站在門口。
辰蘇白愣了愣,莫悠簡直像個游魂,平日裏那副浪蕩公子模樣全然不見了,整個人像是只剩了一口氣,失魂落魄的。
辰蘇白看着難受,不知為何想起了雪絮剛離開他的那段時間,自己也是如此的失意心碎,便軟了心腸,叫他進來。
兩人坐在客廳外的門廊,望着院子裏的花草,辰蘇白宅子裏桃花,受了他仙氣的蔭澤,一年四季都開着花。
辰蘇白知道莫悠折回來是要問他什麽,伸手拿了一壺酒過來,倒了兩杯,遞了一杯給他,莫悠略有些吃驚,接了過來點點頭一飲而盡道:“多謝。”
“你要我帶的話,我帶給她了。”辰蘇白道。
莫悠的眼裏突然像是有了神,期盼地看着辰蘇白,等他的後文。
辰蘇白嘆了口氣,緩緩道:“她說,叫你別等了。”
“是麽……”莫悠眼裏的神采又散開了去,像一具行屍走肉,半饷,默默道:“蕭池竟是喜歡她?”
辰蘇白把酒喝完,又幫兩人都斟上酒,道:“看起來是這樣。”
“怎麽可能。”莫悠的聲音像一盤散沙,“他那樣的人怎會真喜歡人?”
“誰知道呢。”辰蘇白道。
“那苒兒看起來喜歡他麽?”莫悠緩緩地問。
“這我一時也看不出來。”辰蘇白那日的确是仔細看了景苒的情況,倒也沒看出來她有表現出喜歡蕭池的模樣,但也沒看出來她不喜歡,又道:“她那命契捏在蕭池手裏,喜不喜歡有什麽區別。”
莫悠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凄然一笑道:“也是。”他将杯中的酒喝盡,道:“那丫頭以前喜歡你,但你不要她,她傷心得很。”
辰蘇白愣了楞,把酒杯在手中把玩,半饷道:“我要不了她。”
莫悠擡頭“呵”的笑了一聲,又搖了搖頭道:“你喜歡她娘,你也是個死心眼。”
辰蘇白猛地擡頭看着莫悠道:“你從何得知的?”
莫悠又凄然地笑了起來道:“我又不是傻子,這麽明顯的事情,大約只有苒兒看不出來。”
辰蘇白嘆了口氣,低下頭道:“是麽。”
莫悠也嘆了口氣,道:“來來,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敬你一杯。”說着就拿酒杯和辰蘇白碰了碰,辰蘇白一愣,覺得這似乎哪裏不太合适,但想想也算了,懶得管這麽多,便也舉了酒杯一飲而盡。
“我是那麽喜歡她。”莫悠喝了酒,低頭呆呆地看着空酒杯,喃喃道。
“她拿了命契換你一條命,也算對你不薄了。”辰蘇白道,“不過我想不明白她怎會找上蕭先生的?蕭先生連我也是昨日第一次見到。”
“她喜歡去空桑山許願,那不就是晉安殿的道觀麽,你那日在岚遠山的外宅攆了她出來,她之後也去了次空桑山,說是還願,也不知道那段日子她那麽不順,是哪件事如了她的願。”莫悠道。
辰蘇白一個激靈,想起那日他吻了景苒,頓時便明白了景苒還的哪門子的願。
“不過蕭池又不是土地公,怎會聽她許什麽願,也不知她是如何見的蕭池。”莫悠道。
辰蘇白也搖搖頭。
又是一杯酒下肚,莫悠幫辰蘇白倒了酒,道:“你也真是不濟,你一個神仙怎會被個妖搶了女人。”
辰蘇白斜眼剜了他一下,道:“你們這些血妖都惡心的很,咬了人就會叫人上瘾。”
莫悠哈哈大笑起來道:“我就知道,睦彥那家夥肯定是來硬的,他就這脾氣。”
“呸!”辰蘇白沒好氣地道,“最煩就這人了!雪絮定是沒辦法了才跟着他!”
莫悠笑得直搖頭。半饷,又慢慢地嘆了口氣道:“我本以為無論苒兒喜不喜歡我,她都再也離不開我了,我覺得她也不是當真喜歡你,不過是小女孩心思,總有一日會想到我的好。”莫悠的聲音散的稀薄:“可是我做錯了好多事。”
辰蘇白看了看他,給他倒了酒,只聽莫悠又道:“就算沒有蕭池,苒兒也會恨我。”莫悠喃喃道:“可我那麽喜歡她,我從來沒有那麽喜歡過一個女人。”
辰蘇白覺得自己興許是有個錯覺,好像莫悠手裏的酒杯裏“叮”的一聲,落進了一滴淚。他轉頭看時,莫悠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又似什麽都沒有過。
辰蘇白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拍了一下莫悠的肩道:“算了,其實不過也就是這樣。”
莫悠轉頭看看辰蘇白,戚戚然地苦笑了一下。
“苒兒有一日跟我說,她娘說過,喜歡一個人也并不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看着那人平安順心也就足夠了。”辰蘇白緩緩道。
莫悠愣了愣,道:“那你覺得呢?”
“也許吧。”辰蘇白道。
莫悠從辰蘇白的外宅出來後,并沒有回長右殿,而是七拐八拐地穿過一條陰暗的長廊,來到一扇巨大的黑鐵門面前,那門緩緩地打開了,莫悠走了進去,擡頭看了看斜靠在那寬大的王座上翹着腳吃東西的黑衣少年,道:“西魔君可好?”
那少年轉頭看他,一雙眼睛倒是又黑又亮,笑着道:“長右殿,你還是來啦,坐,坐!”
莫悠點點頭,坐下身,眼角冷冷地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魏夏。
那魏夏像是中了支冷箭般的一陣戰栗,認真鞠了個躬道:“父親。”
莫悠沒搭理他。
那西魔君開了口道:“魏夏,你爹來啦,我覺得你沒什麽用了。”
那魏夏身子一軟稀裏嘩啦地跪趴在地上,如搗蒜般磕頭道:“魔君,魔君,魏夏願永生永世服侍魔君!魔君有什麽事情,盡管差遣小的,小的萬死不辭!”
那西魔君一笑,竟是個俊美天真的少年模樣道:“長右殿,他上次說你對他不仁,以後都跟了我,你怎麽說?”
莫悠往椅背上一靠,道:“我早就沒這麽個孽子,西魔君若喜歡,便随你處置。”
那地上的魏夏慘叫起來,朝莫悠爬過去,大喊“父親,父親!”莫悠一腳把他踢開。
西魔君一下坐起身來,盤着腿坐在那王座上,笑着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魏夏,你剛剛說什麽,為了我萬死不辭是麽,是麽?”
那魏夏哭着直喊:“魔君饒命,饒命!”
“說過的話哪能不算啊!”西魔君往前探着身子,在空氣中嗅了嗅道,“我早就想吃你了!你別的用處一點都沒有,就是聞着還挺香,觀虛,觀虛,快點把他給我捉來,我好餓!”
那西魔君一邊鬧,一邊朝站在他右下側的黑鬥篷招手。
那穿着黑鬥篷掩着臉的觀虛道:“是,主人,等會兒就把他送去主人殿裏。”說着便揮揮手命人将那魏夏拖下去。
那魏夏聲嘶力竭地哭喊:“父親,父親救我!父親!看在小秋的份上,救救我!”
莫悠冷冷地看着他,道:“下去陪小秋吧,她定是想你了。”
那西魔君又鬧騰起來了:“觀虛,觀虛,不要等一會兒,現在就吃好麽?”說着便伸手去扯那黑鬥篷的袖子。
觀虛朝西魔君欠了欠身,語氣溫柔地道:“長右殿在呢,現在吃不禮貌,主人稍稍等一等,待和長右殿談妥了事情,我就叫人把魏夏帶過來可好。”
西魔君滿心不情願地“哼”了一聲,一雙赤着的腳,在空中踢了幾下,道:“好吧好吧!”又眼睛一轉道,“那先吃一只手好不好?反正等下還會長出來的,血族不是會自己長的麽?是麽長右殿?”
莫悠眉頭微蹙道:“是會長的。”
那西魔君便又拽了觀虛的袖子搖着道:“觀虛,好不好,就先吃一只手,我一邊吃一邊和長右殿談嘛,觀虛!”
那觀虛長長地嘆了口氣,又看了看莫悠,莫悠無奈地點點頭。
不一會兒,聽到殿後一陣慘叫,片刻,侍者端了一只大銀盤子上來,上面放着魏夏的一條手臂。
那西魔君見了便高興地歡呼起來,盤着腿雙手抱着那條手臂,笑眯眯地啃了起來。莫悠覺得一陣惡心。
莫悠走後,天快要亮了,觀虛遣走了大殿裏的下人,坐在魔君身旁看着他歡快地吃魏夏。
“未蒙。”觀虛喚那西魔君道。
“嗯?”西魔君嘴裏鼓鼓的應了一句。
“今日身子覺得如何?”觀虛的聲音柔和。
“還是很餓,不過這魏夏還真是好吃。”少年魔君答到。
“未蒙,”只見那觀虛伸手,竟是溫柔地摸了摸魔君烏黑的長發道,“你若是要召喚那魔羅大軍,定會消耗許多,我這些日子會盡量多給你找些吃的,可好?”
那魔君未蒙,擡頭看了看觀虛道:“召喚那魔羅軍可累了!真的,觀虛,我覺得好像女人好吃些,上次吃的那九尾狐妖就很好吃,再弄一只來好麽?”
“我盡量。”觀虛蒙着臉,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他的聲音聽起來,竟滿是寵溺。
“觀虛,是不是吃了長右殿的女兒,我就真的能修成天魔?”未蒙道。
觀虛點點頭,見未蒙吃完了,便将他的手拉過來,用熱毛巾将他手上的血跡擦幹淨,道:“你本就是天魔之身,只是元神尚未完全蘇醒,不過這些年來已大有複蘇之勢,興許只差那麽一點,莫悠的女兒極有來頭,身上混有仙妖二氣,這六界中未必再有第二個,如今又得了那晉安殿的蔭澤,定能助你蘇醒。”
未蒙由着他擦手,道:“可那長右殿并沒有答應讓我吃啊,我說只吃一只手他也不肯,何況只吃一只手哪夠。”
“他會答應的,他放不下他那女兒,心中執念已起,終究還是會答應的,況且到時候你就算多吃她些,又有什麽關系。”觀虛道。
那未蒙笑了起來,一下子撲到觀虛身上賴着,道:“好好!觀虛你最好了!”
輕輕的笑聲從那黑鬥篷裏傳了出來,觀虛又擰了毛巾幫未蒙擦了臉,直到把他都收拾幹淨了,便抱了他起來,走去了未蒙的寝殿。
那未蒙瘦瘦的,還是個少年模樣,體格并未完全長開。剛才吃了一整個魏夏,卻也不見肚子鼓脹,他縮在觀虛懷裏,已經有了睡意。
觀虛将他輕輕放在榻上,拉了被子給他蓋好,小心地将他的發冠拆了,又把他烏黑的長發鋪散在枕上,免得一會兒壓到不舒服。看了看他,見他似是已經睡着了,才滅了燈,轉身走出了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前半段好基情有沒有?啊?有沒有,你們說我要不要把辰蘇白和莫悠湊一對啊?莫辰HE??
節操君你死得好~慘~啊~~~~
我家魔君未蒙萌不萌??魔君萌萌~~ 你注定要出現在非清水耽美向無節操小番外裏了。。。。。
節操君你死得好~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