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3 章 兔子和胡蘿蔔(八)

文寧看着躺在床上的胡蘿蔔,面色沉重:今日便是與臨易約定的第三日了,天黑之前他必定會來帶他回天界。

桑齊的手裏轉着杯子,一圈又一圈:“我知臨易脾氣倔,倘若你不想回去現在就離開吧。如今雲極逃了胡蘿蔔的魔氣也随之消失了,他的傷也只是些皮外傷,最遲後天便能醒,我照顧他就好。”

文寧搖搖頭:“怎麽能不去?兔子杳無音信情理之中,可昨日流光和薔薇自去了天界之後,也沒有消息傳回來,我怎麽能做縮頭烏龜?”

桑齊嘆口氣勸慰道:“你也不必太過悲觀,好歹天界答應放過了這一山生靈,沒有強迫再次移山,已經是件很值得慶祝的事了。”

文寧的眉頭皺的死死的:“也不知道這般平靜能夠維持多久?”

像是在問桑齊也像是在問自己,只是誰都沒能有個答案。

臨易靜靜的走進洞裏:“四弟,跟我回去吧?”

文寧回頭,看到是臨易,問道:“兔子、流光、薔薇可都無事?”

臨易點點頭:“兔子被暫時安置在明月宮,流光和薔薇在我的宮裏好生招待,你不必擔心。”

“明月宮?”文寧想了一會兒,道:“那是什麽地方?兔子沒有被關進天罰殿?”

臨易搖搖頭:“我本也以為兔子會被關進天罰殿,即便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但是父君将兔子安置在那裏後似乎就将這件事忘了,只剩那焚魔鏈還在兔子身上。”

桑齊嗤笑道:“怎麽?兔子在你們天界還得帶着焚魔鏈啊?難不成在你們的地盤還怕她給跑了?”

臨易瞪了桑齊一眼,沒有理他,只是對文寧道:“我們走吧?”

文寧點點頭,指着桌子上幾個小藥瓶對桑齊道:“早上吃白玉瓶裏面的,晚上吃青瓷瓶裏的,一次一粒,謹記。”

桑齊點點頭:“放心吧,我們在這兒等着你們回來。”

天界,雲霄殿。

天帝依舊孑然而立。

“胥寧,你回來了。”

文寧彎腰抱拳行禮:“谪仙文寧拜見天帝。”

天帝的眼中似乎有些難過,但那情緒只是一閃而過,他還是威嚴的樣子。

“在外漂泊這些年,可還好?”

文寧點點頭:“一切都好。”

“你還是在怪父君……”天帝的聲音聽去有些疲憊,“當年你無視軍令,私自下界多日不歸,本帝也是無可奈何之下才做出的選擇。”

文寧笑笑道:“帝令不同于兒戲,文寧早已放下,天帝也不必介懷,當年是我太過意氣用事,如今想來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誰。”

“你當真這樣想?”

文寧點點頭:“自是當真。”

“那你可還願意回歸天界?”

文寧望着天帝,曾幾何時,他是很想的,可是過了這麽久,他是真的無所謂了。

“即便回了,早晚還是要被逐出的,何必多此一舉呢?”

天帝眉頭微蹙:“你這話什麽意思?”

文寧道:“魔族如今蠢蠢欲動,天帝還抓了天夷山的兔子,難道不是想再次把天夷山……抛棄嗎?”

天帝猛地将手擡起,制止文寧再說下去。

“魔族蠢蠢欲動不假,但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本帝這些年之所以派臨易尋找天夷山,不是為了讓天夷山去壓制萬障山的魔氣,而是為了控制兔子。

有些事如今告訴你們兄弟也無妨:當年魔君的封印本是個死陣,借助日月神力可以将魔君永久的封印下去,但這個陣法卻有一個漏洞,那便是只要有魔君的子嗣願意為之獻身充當這個陣法的祭祀品,那麽這個陣法便不攻自破。”

“所以……”文寧知道答案呼之欲出,但還是不敢相信。

“魔君原本只有一個女兒,那女兒……也早已亡故,本帝便以為此陣法萬無一失,卻不想司星天官卻從星術排列中推演出魔君的女兒尚有一女在人間,只是不知具體方位。”

“這個女兒便是兔子。”文寧說出這個答案,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原本他以為兔子只是一個普通的魔族,卻不想她竟是魔君的孫女,與他們天界乃是勢不兩立。

天帝緩緩點點頭:“所以本帝讓臨易将她抓到這裏,是為了她好。本帝聽臨易講:雲極曾在天夷山上試圖激發兔子的魔氣,必然也是不懷好意,雲極此子生性張狂,他一直不服天界的管制,一心想要把魔君給救出來。”

臨易道:“如此說來,那雲極是想抓走兔子做祭祀品?”

“他應該是這樣想的,但他應該不是青……兔子的對手,所以只能激起兔子的魔氣趁她神志不清的完成他的計劃,兔子能及時醒來,也算是幸事一樁吧。”

文寧似是恍然大悟:“原來兔子的敵人是魔族,而不是仙界。”

天帝的眼中風雲變幻:“現在是這樣的,但是在三百多年前的那一場神魔大戰之前,她是站在天界的對立面,與魔族反而是戰友的關系。”

“怎麽會這樣?”

文寧和臨易齊齊發文。

“上一輩的事情了,你們不知道也罷,本帝同你們說這麽多,就是為了讓你兄弟二人能抓緊将雲極捉回,以免多生事端。”

文寧思之再三,問道:“我能與兔子見上一面嗎?”

“臨易,你帶胥寧去吧……”

文寧、臨易行禮告辭。

二人并肩行走,臨易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心裏還在埋怨父君?否則你為何不願意回來?”

文寧搖搖頭:“我只是累了,想自由自在随心些。”

臨易嘆道:“可你我原本是正經的神族,就該擔負這些責任舍棄那些原本就不屬于我們的兒女情長,一味的逃脫并非英雄所為。”

文寧也嘆道:“什麽正經不正經的,我答應過亦圖幫他守住天夷山,倘若背信棄義,我又如何能承擔別的責任?”

“随你吧,都說我性子倔,卻還是倔不過你這個四弟。”臨易無奈的搖搖頭,“不過三哥的府邸大門随時為你敞開。”

文寧笑笑道:“好啊,美酒随時備好。

“一定!”

明月宮門前冷清異常,直到二人走進宮內,寒兒和霜兒才聽到聲響急急的走了出來:“拜見三殿下。”

兔子在殿內透過窗棂看到文寧來了,這才緩緩走了出來:“胥寧,你來了,胡蘿蔔的傷可好了?”

文寧望着兔子,不僅有些恍神,現在的她與之前的她真的不一樣了,雖然是同一張臉,可眉宇之間的那股冷傲讓他覺得如此陌生。

“好多了,桑齊在照顧他。”

兔子繼續道:“天夷山可還好?。”

文寧點點頭:“你在這裏可還好?”

兔子冷笑道:“什麽好不好的,死不了罷了。”她望向臨易,“天帝關了我這麽幾天,可有何吩咐?”

臨易搖搖頭。

“難不成你們天帝要我關在這裏一輩子?”兔子心中滿是不忿,“是生是死,何不給個痛快話?”

文寧道:“兔子,天帝把你關在這裏是為你好,雲極故意激起你的魔氣,就是想把你抓回去作為祭祀品獻祭給封印魔君的陣法,你等我們把雲極抓回來了,自然會給你個交待。”

兔子看着文寧:“文寧,雖然你我曾經不死不休過,但這三百年來我很感謝你的幫助,所以,我相信你。”

文寧皺眉:“不死不休?什麽時候?”

兔子看看四周,将堂前垂下的黑色帷幔撕下一塊當做面紗蒙在臉上:“這樣有沒有想起來一些?”

文寧盯着兔子的眼睛,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他終于想了起來:“原來是你。”

兔子驀地一笑,眉眼彎彎仿佛回到了以前:“想起來了吧?”

“怪不得我追你到天夷山的時候就沒了蹤影,還遇到了亦圖,果然是他搞的鬼。”文寧笑道:“不過也幸得亦圖搞得鬼,不然說不定我真的将你殺了。”

兔子将帷幔扔到文寧胸前:“不吹牛會死?當時若不是亦圖勸我一心向善,我早就殺了你,還給你追着我跑的機會?”

文寧假裝生氣道:“此話當真?”

“自是當真。”兔子的性子仿佛活潑了起來,不如前幾日那般冷冰冰,“要不是看在你和桑齊與亦圖把酒言歡,暢快淋漓那般爽快的份上,我定把你吊起來拿鞭子抽上幾頓,才不枉我白白被你追殺了那麽久。”

“這才對嘛……”文寧笑着走到兔子面前,手裏變出一把梳子,“坐下,頭發亂的不成樣子,讓我這個做爹的給你這個閨女梳梳頭。”

兔子緩緩坐到最底層的石階上,喃喃道:“不是爹,是哥哥……”

“什麽?”文寧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臨易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面色十分凝重。

兔子擡頭道:“沒什麽,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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