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1 章 兔子和胡蘿蔔(六)

又是一天清晨時光。

文寧邊穿衣服邊喊胡蘿蔔起床,喊了半天沒聽到動靜,他邊系腰帶邊走到外間,愣了:“胡蘿蔔人呢?”

床上的被子胡亂堆在一旁,還能看出有人躺過的痕跡。

只是,人呢?

正尋思着,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是胡蘿蔔。

“你去哪裏了?”

胡蘿蔔疲憊的揉揉眉心:“我盯了阿榕一夜。”

文寧半晌方回過神:“你昨天半夜偷溜出去的?”

他竟然沒有察覺?看來這胡蘿蔔的修為又精進了不少。

胡蘿蔔點點頭,無力的坐到床上:“只可惜什麽都沒有查出來,他在樹裏睡了一夜。”

文寧嘆口氣:“心懷叵測者也不是時時都在做壞事的,你趕緊梳洗下,我們去找兔子。”

胡蘿蔔應聲梳洗後,二人便去了兔子洞。

阿榕正把一個泥人遞給兔子……

胡蘿蔔眼見就要沖上去,被文寧摁住了肩膀:“怎麽?又想吵架?”

“可……”

“可什麽可?”文寧截住胡蘿蔔的話,“老實站着,你看那阿榕每次都是嬉皮笑臉的,可曾像你這樣拉着一張臉?”

“我……”

“你什麽你?”文寧又道:“好好學學。”

阿榕将泥人遞給兔子後,便告辭離去。

離去之時,看到胡蘿蔔和文寧便笑着打了招呼。

只是這笑容在胡蘿蔔眼裏像是挑釁。

若不是文寧摁的緊,恐怕他又要沖上去跟人起沖突了。

帶阿榕走遠後,文寧才松開了手:“胡蘿蔔,你平日裏不是挺溫和的麽,怎麽見到阿榕就像是被蜜蜂蟄了的刺猬,淡定不下來呢?”

胡蘿蔔長吸一口氣:“我還是覺得阿榕不可信,還有,刺猬渾身都是刺,蜜蜂蟄的進去嗎?”

兔子對二人道:“你倆在那嘀咕什麽呢?過來吧。”

文寧拉着胡蘿蔔走了過去:“薔薇呢?還沒起?”

兔子道:“一大早的就起了,不知道和桑齊做什麽去了,自從他倆挑明關系後,就像連體兒似的,得空便黏在一起。”

文寧深以為然:“不管他們,來,束發。”

胡蘿蔔坐在銅鏡前:“兔子,阿榕他……”

兔子将梳子往桌子上一撂:“你若再提他,我便不梳了。”

胡蘿蔔看着桌子上的梳子,幽怨的道:“我只是想問下他送了你幾個泥人?”

兔子拿起梳子:“五個,都在那邊放着呢。”

文寧走到泥人旁,拿起一個觀看:“看起來捏的還不錯。”

兔子接道:“我跟他說了幾次不要了,但他還是執意要送,說是報答灌溉之恩,我也不好推辭。”

文寧将泥人放回原處:“也不知道他看上了你哪裏,這般殷勤的送禮讨你歡心。”

銅鏡裏胡蘿蔔的臉繃的緊緊的。

文寧靠在桌子上看兔子給胡蘿蔔束發:“別說,你這束發的手藝還真不錯,力道正好,看着也舒心。”

“是嗎?”兔子看了看自己拿梳子的手,“我給你绾發的時候都沒能這般得心應手。”

文寧繼續道:“那你可想的起以前都為誰束過發?”

兔子搖搖頭:“不過我想,那應該是極親近之人,不然怎麽就上頭了?”

胡蘿蔔的臉色又暗了一分。

文寧突然道:“我回去拿個東西。”

說罷,他便走出了洞裏。

但下一刻,他卻隐去身形又進了洞。

洞裏靜悄悄的,兔子和胡蘿蔔只是偶爾在銅鏡裏對視一眼,也不說話。

不消多時,發便束好了。

只是這次,兔子的精神沒有恍惚。

他還以為沒了他在一旁打擾,兔子會容易陷入往事,看來是他想多了。

兔子對着胡蘿蔔左看又看,總覺得哪裏不滿意,揮手将胡蘿蔔頭上的玉簪變了樣式。

文寧看到玉簪的樣式時,顯了身形:“兔子,這玉簪你哪裏來的?”

兔子正自得意:“好看嗎?我稍稍改了樣式。”

“你自己改的?”

兔子看文寧的神情不太對,臉上的得意也漸漸沒了:“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文寧盯着玉簪:“這雞毛似的簪頭是你照着別的改的,還是你自己想改的?”

“什麽雞毛啊?”兔子很不樂意,“這是鳳翼好嗎?”

文寧忽然笑了一下,耐人尋味:“我确定你與亦圖認識,且關系匪淺。”

“呃?怎麽說?”

文寧道:“這個樣式的玉簪我曾在亦圖的頭上見過,一模一樣,你們兩個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是嗎?”兔子怔怔的盯着胡蘿蔔頭上的玉簪,她只是單純覺得這個樣式好看而已。

文寧點頭道:“我不敢直接給你看亦圖的畫像,那樣的話你受的刺激會太大,但倘若這樣由你一點一點想起或許會好受一些。”

兔子低頭道:“這真是件麻煩事……”

“我最近總忍不住胡思亂想,與其這樣溫水煮青蛙,有一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不如我們兵行險着?”

文寧眉心微蹙:“你的意思是?”

兔子道:“你不是說我一看到亦圖的畫像就瘋魔嗎?那你就将亦圖畫出來,若是這一下給刺激好了也說不定?”

“簡直胡鬧。”文寧臉色沉重,“若是能好上一次就好了,你不是一向惜命嗎?怎麽現在反倒不拿命當回事了?”

“我啊……”兔子望望胡蘿蔔望望文寧,笑道:“原來我是放不下這座山,怕我走了他們過不好,但如今不一樣,胡蘿蔔可以保證水源,你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我在不在也就無所謂了,更何況……倘若我哪一日發了瘋,說不定還會将他們都……”

“不行。”胡蘿蔔站到兔子面前,“就算是我瘋魔死了,你也不能死。”

“都不能死!”文寧喝道,“今天就先到這裏,你們容我想想。”

兔子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好,我們都想想。”

等到文寧和胡蘿蔔走出洞後,她才撩開袖子,在牙印那裏有一團淡淡的黑霧,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窄袖的衣裙就是為了遮住這團黑霧。

她不想給文寧壓力,可她真的怕自己要撐不下去了。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噩夢驚醒後,靈臺便不再清明,若不是薔薇及時醒來喚醒了她,說不定她就會……

“大王,你在嗎?”

是阿榕的聲音。

兔子走到洞外:“在,有什麽事嗎?”

阿榕從身後拿出一個泥人遞給兔子,是照着今天的兔子捏的。

“大王,你看,阿榕的手藝越發好了。”

兔子很是無奈:“不是說好了不再送的嗎?”

“左右閑來無事,大王是嫌棄嗎?”阿榕的面上有幾分委屈。

兔子忙搖搖頭:“不嫌棄,只是覺得耽誤了你修行的時間,你畢竟剛修成人形,根基不穩。”

倘若她真的沒了,最擔心的便是這些剛修成人形的小妖精,沒有足夠的法力傍身,卻對危險沒有足夠的認知……

不過有文寧在,應該也出不了什麽大事。

“大王?”阿榕見兔子一直發呆,出聲呼喚。

“啊,沒事。”兔子方回過神,“大王有些累了,回去歇會兒。”

說完兔子便進了洞裏,随手将泥人放在了桌子上。

她或許需要寫一封遺書,以防萬一……

還好,薔薇去找桑齊了,她有一下午的時間可以慢慢寫……

當一個人覺得大限将至,便每一分每一秒都如珍如寶。兔子也是,她覺得時間完全不夠用,也不知該如何落筆,紙團扔了一個又一個,宣紙上卻還只是一點墨……

只是時光易逝,天色已暗。

薔薇拿着一包糕點進了兔子洞。

兔子忙擡手燒了一地的紙團。

“這什麽味啊?大王,你燒什麽東西了?”

兔子笑笑道:“洞裏好久沒打掃了,燒了幾個大的蜘蛛網,你拿的什麽好吃的?給我嘗嘗。”

薔薇聽到蜘蛛網時便四處張望,這洞裏幾時有蜘蛛網了?但聽到兔子問好吃的時,便将蜘蛛網一事抛到腦後,将手裏的糕點遞了過去:“大王,新開的這家芙蓉糕可好吃了,你嘗嘗。”

“芙蓉糕……”兔子拈起一塊放進口中,“朱莎和向齊帶着兩個崽子也出去游玩好久了,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

“他們說當初說出去個兩三年的,這時間還沒到呢。”薔薇遞給兔子一杯茶,“大王你怎麽看起來不是很開心啊?”

“有嗎?沒有吧。”兔子敷衍的笑笑忙喝茶以掩飾自己的心虛。

“大王,你準備寫字還是畫畫啊?”薔薇看到擺在桌子上只有一個墨點的宣紙有些奇怪,大王什麽時候喜歡舞文弄墨了?

兔子拿起一塊芙蓉糕,嚼也不嚼的便整塊咽了下去,噎的不行,眼淚都流了下來,咳個不停。

薔薇忙将水壺拿到兔子跟前,拍着她的背道:“你急什麽?又沒誰同你搶。”

兔子含淚笑道:“芙蓉糕好吃嘛,忍不住。”

薔薇信以為真,嘆着氣将兔子扶到床上:“大王,你怎麽跟小孩子一樣?你要再這樣,我以後都不給你買好吃的了。”

兔子道:“那你以後要給桑齊買了嗎?”

薔薇嗔道:“大王,你說什麽呢?桑齊要吃他自己不會買啊?不跟你說了,我去後面洗澡。”

等到薔薇回來時,兔子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

薔薇邊埋怨邊将兔子的衣衫褪去,幫她蓋好被子,自己才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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