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死愛慕
臨岐知道梁悅很怕蟲子, 一旦深入苗王曾經的苗寨中心,那裏估計有數不清的蟲豸蛇蠍,所以他想也沒想便打算拒絕。
反而是梁悅十分好奇她們所讨談論的這件事, 以及雲隽說的控制食靈蟲的辦法, 所以她手下微微用力, 暗示臨岐要不然她們先接下這差事,然後再随機應變。
但她怕蟲這事雖然雲隽能看出來, 卻不好當面直說。
臨岐低頭,眼神示意她:真的可以嗎?
梁悅點點頭, 對雲隽道:“這位前輩, 你一時興起,想讓我們假扮, 想必我們兩個應該能蒙混過去,但還是有些匆忙,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別的要交代的?”
“還好是數百年前的舊事, 這些普通苗寨人不是很清楚苗王和雲绮的行事, 你們不必太擔心, 張揚跋扈一些就行。”雲隽聽她的意思, 是要考慮, 又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塊玉簡, 快速道, “外人不知道的個中詳情,都在這裏了, 等你們找時間再看。”
梁悅伸手接過收好, 與臨岐對視一眼。
他見她收了東西, 便知道她答應了下來,于是問道:“那雲前輩你呢?”
各條山路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雲隽皺眉,“我會相機行事,只是一會需得罪了!”
臨岐了然點頭:“那我也得罪了!”
聽這些對話,便知道她與苗王還有“苗王愛妾”雲姑娘關系複雜,梁悅和臨岐先去換了衣服,期間臨岐再次和梁悅确認真的無事。
梁悅難得有些猶疑:“我可以,只是咱們行嗎?我是不是有些魯莽?”
“沒事。”臨岐摸摸她的臉,笑道,“再說,你不是想知道苗疆少年和中原少女的‘愛情故事’嗎?”
他還有這個閑心開玩笑,看來是對這個苗王的了解比雲隽以為的要多,所以應該是有把握,而且她暴露了自己喜歡八卦看話本子,他居然用這個來揶揄她。
梁悅輕哼一聲,索性不理他,只專心系上袖口那些五色璎珞絲縧。
臨岐的衣物簡單一些,他快速換好,湊過來輕聲道:“不用特別整齊。”
梁悅看一眼雲隽,反應過來:“嗯,我知道了。”
然後她才分神出來仔細看看臨岐的衣物,他身上深藍色的布料不知怎麽織就,特別細密,上面還有各色精致紋路,比她的華麗不少,腰封是一整塊柔韌皮料,上有皲裂蛇鱗,倒與他意外相和,趁得他愈發挺拔俊秀。
很快山腰上行進的第一隊列苗寨出現在不遠處,雲隽見狀,清斥一聲,直接攻了上來。
她棄了使用食靈蟲,而是改用一柄長鞭,但這鞭子造型奇特,鞭尾系着兩指寬的細紗,看似飄渺,但飛揚起來,借着靈氣和風勢,隐有淩厲破空之聲。
“苗王!休走!”
臨岐牽着梁悅往來人方向退了數步,最後一招實在躲不過,以靈氣包裹手掌,硬生生讓細紗絞住。
鞭繩瞬間繃直,一番拉扯角力之下,誰也沒拉動誰。
臨岐甚至有一絲的訝然,他低頭仔細看那細紗。
梁悅也察覺了,那細紗被陽光一照,透着柔和的珠光,不是凡品。
但此刻容不得她們分神,四周已經陸續圍上了男男女女上百號人,她們身上的衣物飾品有的簡樸有的華貴,都是苗族打扮。
“隽娘!別忘了,你的承諾!”一個氣喘籲籲的男聲響起。
雲隽似乎早就料到自己的行蹤不能隐瞞多久,她輕哼一聲,卸了力道,依舊靠着食靈蟲懸于半空中,不打算說話。
為首的出聲之人正是她借居的苗寨家主,那男人上下打量了臨岐二人,臉上的表情可以說十分精彩,驚惶敬畏、忐忑懷疑。
臨岐眉頭緊皺,他一手扣着梁悅右手,一手對着雲隽方向張開手掌,上百奪靈陣幾乎同時釋出,雲隽褲管裏的食靈蟲泰半便煙消雲散!
只見這女修在衆目睽睽之下,居然十分狼狽地從空中跌落!
臨岐居高臨下看向雲隽,以十分熟練的奇怪語言冷道:“在本祭司面前驅使蟲蠱,雲隽,沒想到數百年來,你一點長進也沒有!”
梁悅自然是沒聽懂,但她通過雲隽以及周圍苗人的大驚神色猜出來了,他說的應該就是苗語,嗬,看來蛇蛇還是雙語人才!
雲隽眼角微抽,她甚至有一瞬間的懷疑,難道她是被将計就計了嗎?!
但臨岐很快給了她一個眼神,她跌落在地,雙手強撐在下方山石,咬咬後槽牙,還是收起了剩餘的食靈蟲,裝作不敵臨岐的模樣。
圍上來的苗人迅速奪了她武器,并用蠱蟲作懾,讓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一言不發,在被捆上之時,終于忍不住對梁悅道:“绮兒!你真的記不起來我了?!還要待在這歹人身邊多久才能醒悟!”
梁悅迅速接戲,裝作一副迷茫無措的模樣,緊緊跟在臨岐身後。
臨岐一面将梁悅控在手中,一面喚來剛才那位苗寨家主,十分流暢自然地吩咐道:“我在她身上下了奪靈蠱,她現在無法施展法術,你們好生看管。”
那男子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半顫半抖着躬身應下。
又聽這疑似歸來的苗王的男子問道:“苗王寨的人離此處有一段距離,傳信過去了嗎?”
梁悅聽不懂,只能楚楚可憐地拉拉臨岐的袖口,問:“你說什麽?”
臨岐斂住厲色,換回溫和神情,摟住她柔聲道:“別怕,阿郎在這。”
梁悅将頭抵在臨岐懷中,渾身有些顫抖,埋着頭悄悄憋笑——感覺到了這裏,隔一段時間就要演戲。
看臨岐這樣子已經熟能生巧了。
臨岐剛安慰完懷中“愛妾”,再擡頭又橫眉冷道:“傳信過去了嗎?”只不過這次換了梁悅能聽懂的漢話。
“是,是,已經傳了!”
可能在場之人均被臨岐的氣質和變臉之迅速鎮住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順利得詭異。
因為要檢查雲隽的居所,加上青林寨是離得最近的寨子,臨岐讓青林寨家主帶路,堂而皇之地住進了他家中,并把家主家人都趕了出去。
這種行徑讓跟來的周邊寨子的家主愈加惶恐,又不敢離去,直到“苗王”傳出話來,讓他們派人去接應苗王寨的人,其餘的人不必在這候着,趕緊回寨取供奉的一應物事送來。
這行事倒與當年無異,衆人更加深信,又怕又驚又喜,紛紛領命而去。
雖然兩人不吃東西,但臨岐還是十分擺譜地叫供奉了果品在廊下,然後叫青林寨家主好生看管雲隽,便十分不耐煩地斥退了他。
确認這個家主院內再無閑雜人等,臨岐掩實門窗,又施了一個隔音陣,兩人這才松快下來,坐在家主匆匆準備好的新墊褥上。
“呼!你可真能演!”梁悅撓撓臨岐下巴,惹得他輕笑起來。
這一笑,便破開了方才高冷跋扈的模樣,頗有些地主家傻兒子的憨。
“對了,先把玉簡拿出來看!”
梁悅趕緊從乾坤袋中取出玉簡,兩人湊在一起去看。
一邊看,臨岐一邊給她補充他當年所知道的傳聞。
總而言之,這果然是一個瘋子科學家的故事。
巫蠱之事,向來神秘,蠱修在鴻墟大陸并不多見,大都來自于雲眉山脈深處的苗寨,約五百年前,有一名叫尋真的少年修士橫空出世,號稱能號召天下蟲蛇蛛蠍,并加以煉化。
只不過那時無論是宗門還是修為較高的散修都沒注意到這些個相互獨立又排外的小村寨,直到此人在聯合苗寨的同時,還不滿足于煉化蟲蠱,轉而開始煉化凡人,乃至修士。
這樣一來,便形成了以苗王寨為中心的苗寨部落,一時也算鼎盛,可惜他在自立為王之後,遇上了雲绮,從此戀愛腦發作,逐漸“病入膏肓”。
本來就瘋的男人,後面自然要經歷求愛不得、黑化下蠱、強取豪奪等一系列事件,夾雜着女方懷孕逃跑、重新被囚、追愛火葬場等等的糾糾纏纏狗血大合集!
這樣一來,這位苗王自然也就顧不上殘害別人,大概算一種另類的戀愛腦拯救世界?
只是對雲绮本人和她的親人來說,就是禍從天降了。
玉簡之中有一些雲绮寄給雲隽的信件,只是有些語焉不詳,畢竟雲绮被下蠱前,被苗王的僞裝馬甲蒙蔽,被下蠱後又神志不清,只認苗王。
雲隽出游回家發現出事并尋找雲绮,到救出她又被苗王盯上,把人擄走,不久後便留書消失的經過,都被雲隽保留存錄下來。
梁悅皺了皺眉,銳評道:“果然是瘋批‘深情’男啊……”
臨岐被她這話打斷,有點不解:“什麽?深情?”
梁悅低笑一聲,一臉興奮給他解釋:“蛇蛇,我給你說,像這樣的男的,在話本小說裏,可吃香了!”
臨岐迷惑:“啊?吃香?”
看他一臉難以置信的無語模樣,梁悅逗他:“對啊!虐戀!”
臨岐語結,一副什麽三觀不正的眼神看着梁悅,應道:“你、你不會也喜歡這種吧?”
【切,這不是迷.奸嗎?看看小說就行了,現實裏玩沒有安全詞的S.M不是找死嗎?!嘿嘿,不過蛇蛇真的太純了點吧?真的幾百年都沒想過這種事嗎?唔,雖然這樣的人設我不喜歡,但play肯定刺激!】
想到這裏,梁悅上下打量他,幾乎是有些邪邪地一笑:“你覺得呢?”
臨岐:“……?”
迷.奸這個評價他同意,但……愛死愛慕?安全詞?嘛玩意兒刺激?!
還有,他果然因為什麽都不懂,所以被她鄙視了吧?!
面對這樣一個“畸戀”故事,雖然知道梁悅喜歡的不是這方面的重口了,但臨岐還是開始陷入了自己貌似毫無“取悅技巧”的恐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