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風還是很涼,尤其是在夜裏,吹在身上還給人一種現在是冬天的錯覺。
更何況陸尋真正一個人走在夜路上。
對她來說,這會兒的冷都不是因為風了,而是因為那所謂的“陰氣”。
陸尋真加快了腳步——倒不是因為怕。都這麽久了,哪怕現在确實有不少孤魂野鬼從她身邊經過,她也能把它們當成平常路人。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擡頭看向天上那輪圓月。
果然,與以往不同,今天的月亮是紅色的。
雖然陸尋真最近很少會點開手機上那堆APP狂刷,但她也能想到這次的血月一定在它挂在天上前就已經挂在熱搜上了。
這要在以前,她也和大家一樣吃了飯就蹲在陽臺等這個奇觀。但現在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從衡淩那兒聽來的老說法,什麽“血月至陰至寒,是人間要出災禍的征兆”——今天有血月這件事,居然還是衡淩先告訴陸尋真的,比氣象播報還早了三個月。
她當時還說衡淩越活越回去了,順帶給他講了講血月的原理,想讓他以更科學的态度去對待降妖除魔這回事,別逮着一個不太常見的天文現象就開始騙小孩。
誰知衡淩掐着推算的手指一點也不松,還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那你就等着看吧。”
真到了今天,陸尋真才有所察覺,不然她也不會大晚上的和這些鬼一起走在街上。
它們或許漫無目的,但陸尋真要去的是符承悅剛搬去的新家。
地址是符承悅白天剛發給她的,讓她有空再過去給他看看。很多人都這樣,平時說起這些事的時候總是一副高傲的神态,說自己不信,但真遇上了什麽東西,又開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要是符承悅這件事陸尋真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既然已經起了個頭,怎麽也得幫到底。而且她還記得之前進電梯的時候那股怪異的感覺,這一趟也算驗證她的猜想。
拐過前面的路口,聯排別墅就出現在陸尋真眼前。這是城郊新建的一個小區,住的人也很少,但從四周的風水來看,已經比符承悅之前租的那個地方要好得多。
陸尋真按照符承悅給的門牌號來到他家樓下,發現屋裏一盞燈都沒開。
她看一眼手機,“十點,總不能睡了吧?”
這個年紀就這麽“養生”的人,陸尋真并不常見到。
她翻出符承悅的手機號,撥過去卻是關機。再想了想,又給白允嘉打了過去。
“喂?喂喂喂?”
不出所料,白允嘉那邊的音樂震天響。他在那邊扯破了嗓子“喂”,都沒聽見陸尋真說的話。
陸尋真耐心等了幾分鐘,聽筒裏傳來的動靜終于小了點,看來白允嘉是跑到外面去了。
“怎麽的呢,要來找我蹦迪?”白允嘉問。
陸尋真沒心思跟他開玩笑,“符承悅在你那兒嗎?”
“不在啊,上回不是跟你說了,他不怎麽喜歡這些。”白允嘉在那邊點了根煙,“但是要玩也基本是跟我一起,怎麽了?”
“我在他家樓下,沒看見家裏開着燈。”陸尋真說,“之前就有人跟我說今天是個特殊日子,我怕他出事,就想來看看。”
“不會吧,我今天也沒聽他說有什麽活動,車展早就結束了,他的鞋又不需要他親自去排隊。而且這人平時在家肯定就是拼拼樂高玩玩游戲,也不會睡這麽早的——而且他不愛關燈啊。”白允嘉有些急了,“不然我過去看看?”
“沒事,你接着玩吧。要真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你也幫不上什麽忙。”
“那你應付不過來的話還是給我打電話啊。”白允嘉不放心地交代,“我一直看着手機呢。你撐不住了我說不定還能叫幾個之前幫過我的大仙過去撐場面。”
他還是不太明白陸尋真的修為境界。以她現在的水平,如果撐不住,他叫過去的人也只是陪着送命而已。
“行。”陸尋真怕他叨叨起來沒完沒了,說不定等會還開着車直接殺過來,于是只能答應。
挂了電話,她看着面前鐵門上的那把大鎖,掂了掂手裏那對麒麟,陷入沉思。
這對麒麟是陸尋真下午的時候去老巷子裏淘來的。自從有了這身本事之後她挑古董或是這些辟邪的東西也是輕而易舉,因為一眼就能看出它們上邊帶着的是瑞氣還是邪氣。
本來買這玩意兒是怕符承悅的新家還是有風水問題,想給他擺上化解,誰知這家還沒進去,她就動起了拿它們來砸鎖的念頭。
想了好一會兒,陸尋真才拍拍腦門,先把那對麒麟從鐵門縫扔到了裏面的草坪上,然後自己念了個從衡淩那兒偷學來的咒,化成一道光就閃了進去。
“這似曾相識的感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陸尋真小聲嘀咕。
她蹑手蹑腳地摸到窗邊,望進去的時候被吓了一跳。搖晃的樹影被月光映在客廳的牆上,像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符承悅?”她壓着嗓子喊。
不出所料,沒有回應。鄰居家甚至還有人在樓頂叽叽喳喳地看月亮,要麽就都還開着燈,相比之下,符承悅這裏顯得更加詭異。
陸尋真借着那點月光仔細辨認,看出一樓是客廳和娛樂的地方,符承悅應該是住在樓上。陸尋真按了幾下門鈴,屋裏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只能用剛才的辦法從窗口鑽了進去。
化回人形之後腳剛沾地,陸尋真就不由得皺眉。進來的那一瞬間的感覺雖然陌生,但她也能感受到,她是從外面的正常世界進入了一個結界中。
而這個結界就是圍繞着這幢別墅化出來的。
別墅裏充斥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但陸尋真剛才在外面看的時候,卻沒發現牆上或是什麽地方有血跡。
她擡腳走了幾步,鞋底那陣奇怪的觸感又讓她停了下來。
“這地毯是個什麽工藝,怎麽跟踩在豆腐上似的……”
陸尋真一邊嘀咕一邊低頭去看。剛才在外面往裏看的時候是看不到地面的,現在借着月光,她終于看清了被她忽略的這塊地方。
腳下踩的哪是什麽地毯,分明是血。
陸尋真環顧四周,發現這些血已經不能用“一灘”來算。
她不知道二樓的情況,但一樓的地面上的血已經積了厚厚一層,像沒地方流出去似的,凝成了豆腐狀。看這樣子,像随時會有一股新鮮的鋪在最上面,然後再慢慢和之前的結在一起。
陸尋真揉了揉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也不敢打開手機電筒看個究竟,轉身就要走。
卻有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